高文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是不是達標,但他認為那個邪教徒一定會上當。
因為他本身就確實處於虛弱狀態,確實沒有真正傳奇的實力——這方面壓根不需要演技!
對於清楚自己斤兩的高文而言,假裝戰力不濟要遠比假裝仍在七百年前的全盛期容易多了。
果然,在他刻意表現出體力不支、身體協調性下降的同時,那個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便有了動靜。
那是氣息的流露,是終於確定了戰意、准備下場剛正面的氣息,高文在眼角的余光中看到那個邪教徒黑袍一抖,藏在長袍下面的手臂隨之朝這邊抬起——一股明顯的魔力波動隨之在他手中彙聚起來。
高文早已等著這一刻,但他並未進攻,而是假裝被腐化樹人打亂平衡,微微踉蹌地向著邪教徒的方向移動了幾步——他拉近了距離,但在對手看來,這卻正是將身體送到魔法射程內的舉動。
變異而晦澀的德魯伊法術瞬間成型,一團蘊含著腐朽力量的灰綠色光球隨之從黑袍邪教徒的長袍下面飛了出來,而高文已經完全鎖定這個光球的軌跡,他壓根不閃不避,而是在光球擊中自己的瞬間撐起了騎士的護身靈氣,並同時開啟了衝鋒!
“腐蝕法球”在空中劃過無聲的軌跡,結結實實地撞在高文的肩甲上,但肩甲上卻同時蕩漾開一圈半透明的能量波動,將法球的全部力量消彌於無形,而高文則眨眼間化作一道白光,並揚起長劍向著邪教徒的腦袋斬落!
那邪教徒顯然愣了一下,然而他已經落入這個圈套:就和任何施法職業一樣,德魯伊法術施法之後也是有魔力緩衝的,在前一個魔法失效之後,他的精神海正在動蕩不休,此時此刻面對朝著自己衝鋒的騎士,他是連一個最簡單的護身法術都施展不出來。
但就在高文認為這個邪教徒會用身上攜帶的護身法器硬抗自己這一下斬擊的時候,他卻看到這家伙做出了一個他壓根沒想到的驚艷操作——
這黑袍人猛然後撤半步躲開下劈,緊接著一個鐵板橋險而又險地躲過了高文緊接著的一擊橫斬,隨後間不容發地原地翻滾,單手撐著旋轉起身,並在起身的同時另一只手探向腰間,唰一下子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單手劍,“哐”一聲格擋了高文的第三次追擊!
這一刻高文眼珠子都快瞪下來了。
但他卻沒有時間疑惑,因為這個邪教徒已經躲過了最凶險的幾次攻擊,他正在重整態勢,而一旦讓這個魔武雙修的家伙真的重整了態勢說不定就不好辦了。
所以高文直接將騎士靈氣灌注到開拓者之劍上,劍刃瞬間燃起近千度的高溫,同時雙手用力下壓——那邪教徒的格擋雖然驚艷,但畢竟等階差距實在太大,僅僅堅持了不到兩秒,他便不得不拼著左臂被傷的代價翻滾著躲開那幾乎要把人點燃的灼熱劍刃。
高文追了上去,開拓者之劍就仿佛一柄血色的光刃般連續劈砍,在空氣中留下一道又一道扭曲的高熱弧線,而邪教徒則揮舞著單手劍勉力支撐,讓高文更加驚掉下巴的事情發生了——這個一身黑的家伙竟然硬生生憑著極端精妙的劍術暫時和自己打了個平分秋色!
這貨到底什麼來頭?!這說好的是個只有五級的邪教徒呢?這說好的萬物終亡會都是法系德魯伊呢?!
黑袍邪教徒的單手劍術高超到匪夷所思,而且高文很快就發現這真真是純粹的劍術,並無一點屬於騎士或戰士的超凡力量存在——他每一劍都恰到好處,不論攻守都進退有度,完全依靠嫻熟的技巧和戰鬥經驗來抵擋著高文的攻勢,沒有護身靈氣,也沒有魔力灌注和超凡技能,他就憑一手劍術竟然抗到了現在!
在這個世界,竟然還有這種不摻超凡力量,單純錘煉技藝積累經驗的武者?那這家伙的德魯伊法術又是怎麼回事?還是說萬物終亡會有什麼不為人所知的職業體系?
高文這邊是冒了一腦門子問號,但和他對陣的邪教徒卻已經苦不堪言:盡管憑借高超的劍術堅持了這麼長時間,但位階上的差距是難以忽視的,事實上這個黑袍人如果不是手握一把接受過賜福的單手劍,而只是拎著一根普通鋼劍的話,恐怕開始戰鬥沒幾個回合他就要連人帶劍被高文一塊砍斷了。
幾次連續搶攻,高文把對手逼到了角落,他決定不再琢磨對方的劍術是怎麼回事,而是直接調動起體內的魔力,同時高高揚起開拓者之劍,釋放了高階騎士才會掌握的“鋼鐵風暴”。
黑紅色的劍刃揮下,在空中爆發出一陣強光,在光芒之中,那劍刃驟然仿佛分裂成了無數道,一片劍光如同鋼鐵的暴雨般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而且每一道劍刃都帶著一次威力強大的衝擊波,在熾熱的“鋼鐵風暴”衝擊中,城堡的堅固地面如沙塵般粉碎、卷起,被衝擊波裹挾著一同卷向那名已經完全失去了施法機會,也失去了格擋機會的邪教徒。
那個黑袍的身影似乎也放棄了抵抗,他直愣愣地站著,一直到鋼鐵風暴的劍刃與衝擊波將他和周圍的石頭一同攪成碎片,並隨著那趨勢不減的衝擊波繼續衝向議事廳的牆壁。
一陣岩石粉碎的巨響中,城堡堅固的巨石牆壘被破開一個大洞,衝擊波一直衝到外面的夜幕中才終於漸漸消散。
片刻之後,大廳中還站著的寥寥幾個腐化樹人紛紛停下了動作,就像失去指令的機器人一樣僵硬地垂下雙臂,緊接著它們搖晃了幾下,發出暗紅色光芒的核心隨之熄滅,那些早就失去生命的枯枝腐葉刷拉拉地落了一地:這些違背自然規律站起來的扭曲之物重新化作了它們原本的樣子。
琥珀從暗影形態跳了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勁喘氣:“呼……呼……真是累死我了……”
菲利普騎士也在喘著粗氣,那些用魔法力量催化出來的腐化樹人並不比尋常的低階騎士容易對付,但他可做不出琥珀那麼丟人的舉動來,所以只是用劍支撐著身體,並帶著欽佩的目光看向高文:“大人,那個邪教徒被您擊殺了。”
然而高文卻沒有多少高興的神色,他皺著眉來到那個大洞旁,低頭看著邪教徒粉身碎骨之後留下的那些焦黑碎片——由於開拓者之劍蘊含的驚人熱量,這些殘骸都已經嚴重碳化,完全看不出血肉痕跡來了:“不太對……我總覺得最後不太對……”
皮特曼走了過來,彎腰撿起一塊碎塊,在手中慢慢碾碎,片刻之後他的臉色果然陰沉下來:“這是燒焦的樹皮——墮落德魯伊的邪術,那家伙跑了!”
……
而在同一時間,安德魯子爵城堡外廊附近的屋頂上,一叢異常生長、格外繁茂的藤蔓突然沙沙地蠕動起來,緊接著那藤蔓中便突兀地鼓起一個大包,伴隨著令人惡心的、仿佛粘液湧動的聲音,藤蔓中的大包從中撕裂,一個身披黑袍的身影狼狽不堪地鑽了出來。
這個黑影正是僥幸逃脫的萬物終亡會教徒,他渾身散發著燒焦一般的糊臭味,左臂鮮血淋漓,無力地耷拉在身旁,身上的長袍也破破爛爛,兜帽更是不翼而飛,露出一張消瘦蒼白、褐色短發雜亂的中年人面龐來。
他的右手還拎著那把“單手劍”,然而現在這價值不菲的超凡武裝已經只剩下小半截了。
低聲咒罵一句,邪教徒把這小半截斷劍收了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向前方,准備在那個可怕的對手反應過來之前趕緊逃離這個地方。
但他剛走了兩步,便猛然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角落。
拜倫騎士站在那裡,也正好抬頭愣愣地看著從一叢藤蔓裡鑽出來、看起來身受重傷的邪教徒,兩個人一時間面面相覷,誰都沒反應過來。
但愣神只持續了眨眼間,邪教徒很快便醒過神來,並抬手指向眼前這個不知為何活了下來的騎士,拼著大腦的刺痛開始強行念咒,准備解決掉這個攔路者。
而拜倫騎士也瞬間反應過來,他向懷裡一掏,摸出樣東西擺弄一下便朝對手扔去:“吃我正義的暗器!”
堂堂正正的騎士,就是扔暗器也要喊出來的。
那邪教徒卻只是不屑地一笑,輕而易舉地接住了拜倫朝他投擲的“暗器”——雖然他身受重傷,但還不至於會被一個三級騎士暗算成功,更何況這個三級騎士前不久還中了他的邪術詛咒,如今也在虛弱之中!
“你太高看自己了,”邪教徒抓著拜倫扔過來的投擲物,他沒有從這東西上感知到一點毒性或正在運轉的魔法氣息,所以絲毫沒有擔心,“也好,就用你來補充我的生命……嗯?”
他突然聽到了手中傳來的滴答聲……
拜倫清清楚楚地看到,這個邪教徒最後時刻是反應過來了的——結晶手雷這玩意兒爆炸之前完全是機械運轉,裡面確實沒有魔法反應,但儲能水晶的魔力氣息仔細感知一下還是能感知到的,一個中階的超凡強者在產生警惕之後當然會意識到這東西不對勁,然而他的反應還是慢了一點,盡管他已經把手雷往外扔,而且身上浮動起了護身法術的光輝,可是符文扳機已經按下,起爆法陣啟動了。
但終究是已經達到中階的超凡強者,哪怕受了重傷,隨身攜帶的護身法器以及本身肉.體上的強悍還是存在的,在結晶手雷爆炸的一瞬間,這名邪教徒身上有幾處亮光一閃,他僅存的幾樣防護用品自動激活並抵擋了最致命的傷害,最終他的整條右臂都在爆炸中粉碎,但他剩下的身體卻借著爆炸衝擊猛地躍了出去,並眨眼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