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妖精見蘇子墨神色落寞，才恍然想起他的處境，不忍再去責怪。
他的親人、好友都在北域。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誰會選擇避世不出。
更何況，他的金丹已廢。
他曾經多麼的光芒萬丈，極境築基，人皇第二，人皇殿下鎮壓仙、佛、魔三門天驕，橫推北域群雄，火焚元嬰真君，被稱為萬古第一妖孽！
而如今，他跌落神壇，什麼都沒有了。
甚至連一處落腳之地，容身之處都沒有！
這樣的打擊，誰能理解，誰能承受？
姬妖精原本是滿腹的怨憤，但聽到蘇子墨說出這樣一句話，頓時感覺到一陣心疼。
姬妖精柔聲道：“子墨，你可以來我們素女宗，我們會保護你。”
“保護一個妖族麼？”
蘇子墨自嘲的笑了笑。
姬妖精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沒能說出來。
她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但卻無法保證宗門也一樣。
素女宗雖然是魔門，但畢竟是人族。
人族、妖族恩怨由來已久，除非有一方簽訂血誓，否則另一方，根本不可能將其容納進來。
姬妖精道：“子墨，你可以解釋啊，你根本就不是妖族，人皇殿不會允許妖族入內的！”
蘇子墨冷笑一聲，搖了搖頭。
以他的性情，以他的驕傲，又怎會去解釋這種事。
換言之，就算他肯解釋，誰又會相信？
他能進入人皇殿，就不可能是妖族，這是最簡單不過的道理，誰會不明白？
只是有些人，故作糊塗罷了。
事實的真相已經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整個北域都要蘇子墨死，說你是妖族，你就是妖族，說你是魔族，你就是魔族，就算你說破大天也沒用！
“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難道就一直躲下去麼？”姬妖精問道。
“我在等一個機會！”
蘇子墨緩緩說道：“等我現身的時候，也是離開北域的時候！”
“離開北域？”姬妖精微微皺眉。
北域太大了，凶險無處不在！
別說蘇子墨金丹已廢，就算是他全盛狀態，想要安然無恙的橫跨北域，都不太現實。
姬妖精心中一動，想到一個可能，脫口道：“上古戰場！”
“不錯。”
蘇子墨點點頭。
還有十五年，中級上古戰場便會開啟。
只要能進入中級上古戰場，就可以如小凝、冷柔等人一樣，通過天荒其他大域的空間節點，前往其他大域，甚至是中州。
這一次，蘇子墨打算帶著大哥蘇鴻離開。
在這之前，姬瑤雪就說過，蘇鴻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
得知他隕落的消息，又聽說燕國百姓遭受這等大劫，對蘇鴻的打擊難以想像。
更何況，當前蘇鴻刺殺燕王趙遷失敗，一直是傷病纏身，蘇子墨不知道大哥還能堅持多久。
蘇鴻畢竟不是修真者，壽元有限。
再過十五年，蘇鴻就是花甲之齡，滿打滿算，也僅剩四十余年的壽元。
蘇子墨想要將蘇鴻帶在身邊，前往中州找小凝。
蘇鴻最後的時光，他們兄妹一定要陪在身邊。
更何況，自從當年小凝從平陽鎮離開，隨著姬瑤雪拜入青霜門之後，蘇鴻和小凝就再沒有見過。
恍然間，已經過去十多年了。
小凝踏入修行，全身心鑽研煉丹，甚至前往丹陽門修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大哥蘇鴻續命！
若是見到小凝時，能有法子延長蘇鴻的壽元，就再好不過了。
“你真的下決心要離開了麼？”
姬妖精眼中難掩失落，神色黯淡，低聲道：“我怎麼……姐姐她怎麼辦？”
蘇子墨默然。
“姐姐那麼了解你，我都能將你認出，想必她也早就認出來了。”
姬妖精輕輕一嘆，道：“只是，她懂你，理解你的苦衷，沒有逼迫你，沒有點破而已。”
“認出來也好，至少知道我還活著，不必惦記。”蘇子墨道。
沉吟少許，蘇子墨又道：“你此次回去之後，多留意一下瑤雪身邊的人。她貴為天子，出行必定是極為隱秘之事，她在此地遭到伏擊，我懷疑是有人不想讓她活著回去！”
“放心吧，我會盡力幫助姐姐的。”
兩人之間，沉默下來。
姬妖精一語不發，只是靜靜的看著蘇子墨。
許久之後，蘇子墨輕聲道：“回去吧。”
“那你……多保重。”
姬妖精情緒低落，神色傷感，眼睛紅通通的。
半響之後，姬妖精吸了吸鼻子，擠出一絲微笑，故作灑脫的說道：“最後抱一下吧，當做告別。”
蘇子墨猶豫了下，還是點點頭。
他走上前，與姬妖精像征性的抱了一下。
姬妖精的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瞬間側過臉，紅唇在蘇子墨的臉頰輕輕一啄。
蘇子墨一愣。
青絲拂面，香氣襲人，姬妖精已經轉身逃走。
“咯咯咯！”
姬妖精笑了起來，一雙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開心的不得了，哪裡有半點失落。
“這死妖精！”
蘇子墨咬了咬牙。
“你好笨哦。”
姬妖精朝著蘇子墨做個鬼臉，眼中盡是不屑，撇嘴道：“要走就走嘛，本姑娘才不稀罕！”
蘇子墨一聲不吭，轉身就走。
背對著姬妖精，他沒能看到姬妖精眼底深處的傷感和不舍。
直到他已經消失在廢墟盡頭，依然有個身穿粉裙的女子站在那，望著這邊，久久不肯離去。
蘇子墨回到古剎，推門而入。
小沙彌明真正在院落中誦經，見到蘇子墨進來，不禁輕咦一聲，面露訝色。
“小師弟，你受傷了？”
明真問道。
“沒事。”
蘇子墨的胸膛被一劍刺穿，這一會兒的功夫，傷口已經愈合。
明真神色凝重，湊上前來，目光緊盯著蘇子墨的臉頰，還嗅了一下，沉聲道：“不好，你臉頰上有兩瓣紅印，聞起來有淡淡的幽香！小師弟，你中毒了！”
這是姬妖精留下的唇印，蘇子墨忘記拭去，明真在葬龍谷底，連個女子都沒見過，自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蘇子墨老臉一黑，推開明真的光頭，恨聲道：“中你個頭！”
蘇子墨一邊擦拭著臉頰上的唇印，一邊鑽進藏經閣。
明真一臉迷惑，看向推門而出的老僧，認真的問道：“師父，小師弟怎麼生氣了？”
“呃……”
老僧道：“可能……是中毒了吧。”
“你看，我就說嘛，小師弟還不相信！”明真嘟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