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神靈的隱秘!
青沙大漠,除了紅月之光初現的那一夜沒有風,在第二天的時候,風重新的出現。
一開始有些微弱,直至如今三天過去,青色的風卷著青色的沙礫,漫天呼嘯,推動沙山不斷地移動,將沙漠化作了沙海。
嗚咽之聲,仿佛彙聚了眾生的哭泣,持續的傳遍天地。
在這沙漠裡,許青的大半個身體,都被淹沒在內,只露出小半,一動不動,如同死屍。
他一直在思索,什麼是人性,什麼是神性。
這個問題深奧,許青很難去將其琢磨透徹,尤其是後者……
他不是神靈,也無法以人的身份,去了解神靈的神性。
但許青也有自己的優勢,他這短短二十年的經歷,見過了太多惡,見過了太多苦,他見過人性無窮無盡的醜陋。
所以,他對人性的理解,是有的。
而這三天裡,他始終在回憶自己的過往,回憶從有記憶以來,所見的一幕幕。
“那麼餓,是打開神性的鑰匙?”
嘶吼與尖銳之音不斷交錯融合,一炷香後,一道身影從內呼嘯而出。
許青明白了一些答案,可還有一些問題不解,但歸根結底,此刻他需要面臨一個選擇。
僅剩下的右手,也在不斷地揮舞,抓起一塊又一塊血肉拼了命的塞入口中。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他的感覺是自己的身體仿佛存在了無數的空洞,一種對自己來說無比重要的物質,正在隱匿。
許青低頭看向自己光禿禿的左手臂,想起自己之前瘋狂的一幕,他覺得克制的源頭,是自我的約束,而約束的起源,來自於什麼?
許青沉思。
是人性的喪失以及神性的融入後,因人性消失的不徹底,從而形成的不完美所化的黑洞。
剎那間,三只沙蠍直奔他落下之處,飛速臨近,開始撕咬。
這餓的源頭,許青懂了。
那裡,有食物。
許青迷茫,此刻的他,已經感受不到餓了,身體已經習慣,虛弱已經適應,死亡正在接近。
許青想到了師尊,想到了隊長,想到了紫玄,想到了靈兒,想到了自己一路走來所認識的一道道身影。
許青沉默片刻,目中露出果斷,因為他知道,自己除非甘願放棄徹底掌握紫月之力,不然的話,他的路只有這一條。
也不重要。
許青一愣,轉頭望著被填滿的凹坑,他的腦海在這一刻起了轟鳴,仿佛有一道道閃電劃過,使他忘記了四周的危險,忽略了一切,眼睛裡只有那被填滿的沙坑。
“因為,在神性徹底取代人性的一刻,曾經對我來說無比重要的事物與人,在這一瞬,微不足道。”
比如赤母來不來,在他的思維裡,已經不重要了。
“那麼,將我的紫月之力彌漫全身,其實從某種程度去說,神性就已經存在了,只不過……我沒有意識到,又或者說,它沒有顯露,因為我是人,我不是神。”
他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抓住蠍子,瘋狂的撕咬起來。
因為,遠處已經出現了一些沙漠裡的凶獸,更遠方,他還看見了一個散發惡意,向自己移動的巨大蘑菇。
“人性,具備了善與惡。”
他的肚子膨脹,可餓的感覺非但沒有減少,反倒更為恐怖。
許青淡漠的思索,而這個問題他只是略微去想,就覺得沒有意義。
原本在他全盛時期也要耗費很大法力才可破開的蘑菇表層,此刻只是揮手,那蘑菇的表層就自己裂開。
但現在……這些蘊含鎮壓之力的觸須剛一靠近許青,竟然自行崩潰碎裂。
“來自於我認知裡道德的約束,這一部分,就是人之所以是人所具備的屬性。”
有貪婪,有瘋狂,有吃人,有猙獰。
有的他仇恨,有的他感激,有的他厭惡,有的他喜歡。
“世子對我的要求,是感受餓,如赤母那樣的餓。”
與此同時,他的身上,閃耀出了紫色的光!
許青,重新瘋狂,全身紫光滔天,如神靈降臨,向著遠處疾馳。
轟!
下一瞬,許青口中傳出如野獸一般的低吼,他的眼睛赤紅,猛地低頭看向正在撕咬自己的蠍子。
釋放,釋放,本能不斷地釋放。
他的口水不可控的從他嘴角流下,來自身體的餓,在這一刻無限的爆發。
“抹去自己的人性,不再以人性去克制獸性,從而使神性填補進去,以神性去作用在獸性上1
“人性,還具備了對事物的情感,進而所產生的羈絆。”
“我從一開始的一個人,直至如今……不知不覺裡,心中的牽掛已經多了,羈絆也一樣如此,這一切都如一條條絲線,編制成了一張大網。”
他任由那些蠍子撕咬,閉目續接自己之前的念頭。
本能的飢餓,讓他陷入瘋狂,他想要吞噬,不僅僅是對血肉的渴望,還有更深層次的苛求。
片刻後,許青的呼吸漸漸急促,他的身體慢慢顫抖,許久之後,他的眼睛猛地睜開,其內露出的是如野獸一樣的瘋狂。
“比如我在無雙城時,心中沒有殺戮之念,我不會去想未來如何,不會去考慮長大後怎樣。而在經歷了一系列事情後,我變了。”
許青明悟。
這一點,許青當年第一次來到這片沙漠,就有所感知。
至於眼前所看這片彌漫了腐朽,吹著讓人衰老的風,天地之間都是一團團猙獰的虛影,地上都是枯骨與肉蛆被廢墟淹沒的世界,也不重要。
他已經不會去怎麼思考了,唯有本能存在,他想吃東西,吃一切。
“我躺在那裡時,自身就是沙坑的一部分,而我起身後那裡缺少了一塊,所以……沙土湧入,使那裡恢復如初。”
對他而言,思索此事,一樣是不重要。
“所以,就算是嘗試,也不是不能逆轉。”
半晌後,許青想起了世子最早對自己的指點裡,提到的茶水。
可偏偏在停下後,他又隱隱覺得,這很重要。
“那麼,如果把這個沙坑比喻成我,原本的沙土看成是人性……後填入進去的沙土比喻成神性……”
“餓……餓……”
八方紫意,籠罩天地。
自己是誰,也不重要了。
許青淡漠的想著這種他不知道為何要去思索的不重要之事,於是很快,他就停止了思維。
無邊無際,無始無終。
“那個時候,可能我不會去克制自己獸性,因為它不需要克制,它本就聽命於我。”
“可是,餓又為何會出現?”
“人性與獸性的區別之一,是克制。”
“而人性,就是這張網的源頭,它導致了我的喜怒哀樂。”
重要的是,許青很餓,無比至極的餓。
許青動容,呼吸微微急促,他隱約間感覺自己抓住了一個重點,正要去思索,而下一瞬一條巨大的蠍尾,從他身邊沙土飛速鑽出,刺進許青的身上。
“那麼神性呢?”
“所以,人性是有序的,而獸性相反,它是無序的混亂,依靠本能行事,這就是望古大陸那些被神靈氣息侵襲的野獸,它們的狀態。”
還有就是……執劍宮宮主孔亮修的身影。
驚恐的情緒波動,從這蘑菇內散出,痛苦的哀嚎,化作生命的哭泣,但許青還在吞噬,一口接著一口。
“茶與水,可以融合,但也可以分離,而枝葉離開了草苗,一樣也是草苗的一部分,本源一致。”
它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波動起來,與這一瞬的許青輝映,無比的緊密,無限的融合。
許青心神轟鳴。
要不要嘗試。
來自紫月的神性,也在這一瞬,更為強烈的閃耀。
“想要解決這種飢餓,只有讓自己變的完美,同時將人性徹徹底底的抹去。”
更不去思索記憶,不去在意情感。
許青不理解全部,只是在這一刻,有了一些突如其來的感受。
不斷地交錯中,許青額頭青筋鼓起,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目中的清醒飛速的消失,瘋狂再次湧現,追求完美的本能,抹去人性的步伐,不可控的再次爆發。
“而神靈的餓,又是如何產生的?”
許青睜開眼,望著天空,感受著嗚咽的風聲裡,那好似眾生的哭泣。
情感,過去,善惡,恩怨,一切的人,一切的事,他都記得,但都在這一刻,全部不重要了。
那同樣也是對過去的告別與不舍。
神源,爆發。
沙礫顫抖,青色的風也都一頓,居然倒卷開來,似乎不敢靠近。
沙土飛揚,轟鳴回蕩。
其中也有美好,但終究如火花一般破滅。
正是許青。
很多。
於是,他開始緩緩調整。
四周扭曲,天地模糊,神靈的力量轟鳴,在許青身上爆發開來。
“至於如何抹去人性……”許青閉上雙眼,人性被抹去的方法,就是不再約束自己的本能。
而許青的動作,在這一刻慢慢停頓下來,處於瘋狂中的他,赤紅的雙目有了一抹冷漠的清明,他依稀間,似乎感受到了神性。
根本就無法奈何許青絲毫。
只不過這一刻的他,披頭散發,氣喘吁吁,臉上身上都是鮮血,被他之前咬去大量血肉的左手,已經徹底斷掉了。
“甚至一切的情緒波動以及行事的風格,其實也都是人性的一種體現。”
進而他想到了自己在金烏身上的實驗,以及世子取下小草苗枝葉的點悟。
“比如我從小的願望,就是活下去。”
許青無視這些,他的身體雖虛弱,可本身還是具備韌性,不是這些蠍子一時半刻可以撕扯,雖疼痛還會湧來,但許青如今思緒才是最重要之事。
半晌後,許青輕嘆。
許青心底喃喃。
如小時候無雙城的安寧,如父母給他的印像,如雷隊帶給他的溫暖,如端木藏的情懷。
恐怖的氣息,可怕的波動,從那蘑菇上散發出來,給許青的感覺,那不是元嬰,而是屬於養道的層次。
在它的氣息下,一切元嬰都將崩潰,即便是換了以前的許青,也需全力以赴才可對抗。
但這不影響他的速度。
那是另一種本能,追求生命的進化。
“所以,世子告訴我,想要做到這一點,需人性與神性重疊,這是一種交融與取舍1
哀嚎聲,從許青口中傳出,他瘋狂的奔跑,直奔遠處的蘑菇,瞬間臨近。
到了最後,仿佛身體所有的空洞融化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黑洞,將他吞噬在內。
難以描述,不可名狀。
“人性,其實還包含了對生的渴望以及對死的畏懼。”
許青喃喃,這種回憶,讓他心底體會很深,他不斷地剖析自己,而往事的浮現,也讓他對人性的理解,更為深刻。
他不再約束自己的本能,不再克制自己的行為,不再去考慮道德、考慮善惡、考慮自己身為人的尊嚴。
哪怕天空的模糊殘面,其形態一樣發生了改變,祂睜著眼,在望向大地,仿佛從來都沒有閉合過。
“我還沒有完全做到,而赤母也沒做到,古靈皇也不曾完成,隊長也是這樣……所以,祂們會餓。”
而蘑菇本身的抵抗,也無比劇烈,大量的觸須從沙土內飛舞而出,組成了巨人的輪廓,向著許青鎮壓。
他還是找不到答案,可他不想繼續躺在這裡,於是他掙扎的從沙土內坐起。
“所以,世子說,成功的一刻,他不知我是否還是我……”
一甩之下,許青的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轟的一聲落在遠處。
“被填滿了……”
兩種思緒的碰撞,使得他目中露出掙扎,時而淡漠,時而又恢復人性色彩。
他對事情的看法,對萬物的理解,都和以往不一樣了。
許青沉默,他還是不懂,但他知道自己的這具身體,就是神靈的身軀,他還知道自己的毒禁來自於神域,自己的紫月,同樣是神源。
可無論如何,他銘記火花出現的那一瞬,自己的感覺。
而隨著隱匿,那飢餓的感覺越發強烈,來自身體,來自靈魂。
凄厲慘叫回蕩間,許青直接鑽入進去,張開大口猛地吞噬。
在青沙大漠內,這種蘑菇是詭異的存在,它們數量不多,根須可勾勒出巨人身影,很少有人會去招惹。
這是紫月之力!
他明白了。
但眼下,他只是起身這個動作,就耗費了自己本就不多的力氣,而隨著坐起,他身後沙土中形成的凹坑,也飛速的被四周沙土湧入,慢慢的填滿了。
而他離開的地方,蘑菇一丁點也都不剩下,吃的干干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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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