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當然要練!
恐懼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帶來的矛盾也是短暫的,那是由無知者無畏到明白是怎麼回事後的震撼所致,如果一個人面對能夠帶來毀滅整個世界包括自己也得跟著完蛋的危險無動於衷,只能說明他是個瘋子,追求武力不是這麼追求的,連自己的命都不要的程度,楚雲升自認做不到,至少他還是個正常人。
震撼之後,楚雲升發現他忽視了兩個重要的細節。
釘中影人在認出毀滅能量後,還說了一句:算是個高級的東西了,這就說明雖然毀滅能量很厲害,但還沒有厲害到殤所驚懼的程度,按它的話說,只是個高級的東西罷了。
如果說口說無憑的話,物子碎片對黑氣的壓制則從側面證實了這句話的真實性,黑氣也並非是不可控的。
一個已被釘中影人這類生命認知的,又可被自己壓制的毀滅性能,危險度可能並不如他剛在所震駭的那麼大。
起碼世界不應該也不可能那麼脆弱,洞/穿一兩次就完蛋的話,釘中影人這類生命還不把宇宙都滅了好幾次了?真有那種本事,還至於被壓在七釘裡那麼多年嗎?顯然是可笑的。
楚雲升覺得自己也是可笑的,有點杞人憂天的幼稚,一個螞蟻擔心天塌下來的事情,不是範二嗎,前輩都不敢說自己有這個本事,他瞎擔心什麼?
練,一定要練,如果不練,再遇上一個大腦袋,世界會怎麼樣不知道,他十有八九上定了西天。
或許黑氣是比毀滅能量還恐怖的東西,他這是在刀尖上死亡起舞,但又怎樣呢?他只是個螞蟻,天上的事情輪不到他來操心,自有位於上面的七釘影人,七釘主人,前輩之類的人去操心,他一個螞蟻想要活下去,別說尖刀了,就是火海,也得玩命起舞。
就他們這群火車站逃出來的烏合之眾,一個小規模的蟲群就能讓他們遭到滅頂之災,集體去見閻王爺,重傷的楚雲升也不例外。
可怕的是,除了楚雲升之外,幾乎沒有人對黑暗中的獠牙有所警惕,一千多人懼怕的只是已經消失的浮游而已。
的確,蟲子不知道怎麼突然改了性,對人類居然不聞不問起來,只有對他楚雲升才會露出本性,所以說,真正危險的或許只有他一個,挺郁悶的一件事。
當然,對此他也不是一點後手都沒有的,手裡拿著的冷凍槍就是一件大殺器。
遠處亂哄哄的人群正印了那句話,無組織無紀律,一時半會估計也弄不清,楚雲升不打算真的等下去,羅大朕的擔架一旦做好,他就會離開。
願意跟著走的,他也不拒絕,亂七八糟還要問東問西的,他也懶得去管,再說了,和他在一起反而是不安全的。
“楚先生,蓋伊婭病了。”袁小憶從人群中鑽出來,終於找到了楚雲升,急忙說道。
“病了?”楚雲升眉頭微皺,問道:“怎麼回事?”
袁小憶看了一眼羅大朕正在趕制的擔架,才說道:“您走後不久她就開始發燒,還有咳嗽,秦醫生一直在照顧她,說是病毒引起的炎瘧,但她沒有這方面的消炎藥了。”
“病毒引起的炎症……我知道了,你讓醫生過來吧,我來問她。”楚雲升估摸著藍發少女對地球病毒毫無抵抗能力,一個在人類看來微不足道小病毒甚至細菌對她來說都可能是致命的。
當然也不是所有病毒與細菌都是致命的,生命的魅力就在於適應性,藍發少女能撐到現在才“中毒”,說明她們生命力還是很強的人。
秦醫生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看起來很憔悴,可能是缺乏食物與營養的緣故,見到楚雲升卻並不畏懼,大約在醫生的眼裡,仍是凡人之軀的楚雲升神性是幾乎沒有的。
“秦大夫您好,我有藥,但只有兩個問題,第一,你能確定是那種病毒嗎?第二,如果用抗病毒消炎藥,對人體組織有沒有傷害?她很脆弱。”楚雲升語氣很淡,但態度還是很陳懇的,在這個時候還能救人的醫生,本身就值得尊重。
“我不建議你給她吃藥。”秦醫生開頭便很直接,她看向楚雲升目光似乎像是看出了某些事情,但沒有直接點出,只是隱晦地說道:“如果給她用抗病毒藥物,很可能同時殺死她體內其他大量組織,再沒有搞清楚她抗藥詳情前,無疑於是要她的命,所以我建議盡快將她送到上海,經過化驗分析後再處理。”
楚雲升抿了抿嘴唇,這位聰明的女醫生怕是看出了藍發少女的身份,這也難怪,首先她的職業是醫生,觀察人體的角度是專業的,再有穿越天空的那一幕,能想到藍發少女的非人類身份也不足為奇了。
見楚雲升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秦醫生猶豫了一下,說道:“盡快送到上海還有一個好處,她身體內某些免疫組織可以用來研制對付浮游的武器。”
“生化武器?”楚雲升心中一驚,不禁又多看了她兩眼,一個瘦弱的女人,渾身也沒二兩肉了,竟然在考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鑒於藍發少女的身份,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再談下去,既然不能亂用藥物,就得從時間上做考慮,便轉口問道:
“去上海起碼要好幾天的時間,她能撐住嗎?”
“這個我不敢做保證,但我會盡量照顧她。”秦醫生話鋒也突然一轉,道:“你的情況其實比她更危險,如果不立即接受治療的話,可能都到不了上海。”
楚雲升沒想到她能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不過自己這副摸樣的確看起來很危險,但他心裡有數,又不禁懷疑她真實的目的是不是想拿自己做實驗去研究武器?立即搖了搖頭謝絕好意道:“我沒什麼事,麻煩你照顧好她,到了上海後,我會向政府或者軍方推薦你。”
秦醫生便不再說話,只是好奇地看著楚雲升,大約想知道他哪裡來的自信確保自己沒有問題,在她看來,估計楚雲升只差一步就進入鬼門關了。
楚雲升又囑咐羅大朕再做一副擔架藍發少女恐怕得抬著去上海了。
然後他想去看看藍發少女究竟病成了什麼樣,不知道自己本體元氣或者六甲符能不能幫她撐一撐,卻聽到前方突然傳來“牌”地一聲槍響!
楚雲升頓時緊張起來,黑暗中,看不清是羅大朕爬出的哨兵放的槍還是有其他人,如果有蟲子或者其他怪物襲擊,馬上就得准備迎戰,甚至是血戰。
幽暗的盡頭順著寒風飄來一個沉穩的男人聲音:“我是上海**大隊的於堅你們是誰?是從南京出來的嗎?”
於堅?他竟然還在這裡?
楚雲升心中不由得地一陣驚喜,於堅來得可太及時了,南京到上海三百多公裡,路上不知道多少蟲子與怪物,開車肯定是不行的,靠腳走得要走到哪一天?弄不好身陷重圍,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於堅來了就不同了,他們是有直升機的現在距離黑暗降臨日也沒多久,青甲蟲這種高級別的蟲子一時半會肯定沒有出現,走空路是最安全也是最快速的。
“羅班長快讓他們過來,自己人。”楚雲升欣喜下,簡潔道。
羅大朕在部隊裡聽過一些傳聞,一直猜測楚雲升可能就是傳言中和軍方合作的奇人,單是聽楚雲升提到那些師長的名字就更加肯定了,所以在失去上級的情況下,楚雲升就成了“上級”,命令也馬上得到了執行。
幾分鐘後,五六個身穿黑色**服手持武器的男人從荒野的草叢中走出來,見到坐在凳子上的楚雲升,其中一人極度驚喜地加快腳步來到跟前,激動道:“楚先生,真的是你?太好了!您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激動之余,臉色也泛出深深的疲倦之色,想來是在野地裡受了不受苦。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楚雲升大約猜到一點,但不敢肯定。
“找您啊,兄弟們在這一帶蹲了快有兩星期了,終於等到您了,他們都說您一—”大概是突如其來的興奮,於堅雖然疲倦之極,但很是亢奮,一不小心就說漏嘴。
楚雲升隱隱感到一絲感動,蹲在危機四伏的荒郊野地兩個星期,即便有可能是任務,但也是拿命來等他楚雲升的任務,隨時可能出現的怪物都能要掉他們的性命,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楚雲升一向是非分明,你對我好我便對你好,你拿命來和我交往,我也可以救你於龍潭虎穴之中,雖然如今他已經對人生看淡很多,但不等於無情,看著六名極度疲倦的**,尊重道:“他們大概是說我已經死了吧,沒事,我經常被死,習慣了。那天撤退的時候,出了點意外,連累你和各位兄弟了。”
“不,不,楚先生在南京所做的一切,挽救了多少人命,大家都有目共睹,下面老百姓不知道,我們心裡雪亮清楚,沒有您,南京甚至上海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兄弟幾個打心底敬重你!”於堅莊重地給楚雲升行了一個軍禮,正色道。
其他五個**也紛紛揚起右手行禮,神情肅穆,弄得羅大朕等人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跟著鲼匕,還是不該。
楚雲升因為重傷不能站起來,擺了擺手,道:“行了行了,於隊長,你就別拍馬屁了,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心裡有數,當不得你們這樣,真的。
於堅放下手,陳懇地說道:“楚先生,我知道你們大人物做事都是有目的,但我們下面的人關心的只是當時的政策對我們老百姓是不是有益的,如果按照他們原先制定的政策,我不敢想像帶著老婆女兒如何在黑暗中逃命。”
楚雲升笑道:“我不是大人物,你也不是老百姓,好了,這個問題就說到這裡吧。時間急迫,大事要緊,你們有直升機嗎?”
於堅搖了搖頭,無奈道:“我們只獲得了一架的使用權,前天已經飛回上海了。”
楚雲升隱隱覺得一種不好的感覺,道:“前天飛回去,到今天還沒有回來,難道出事了?”
於堅皺眉片刻,才道:“楚先生,我也不瞞您了,上海現在很復雜,有些話本不該我來說的,仙……宋家已經被排擠到權力邊緣,現在軍方和政府都判定你無獲救的希望,我們能來這裡,還是宋小姐用手裡所有的物資與他們交換的結果,就這樣,他們也不願派一兵一卒,只讓我們陪同宋小姐幾個過來,說句實話,等到今天為止,全世界大概也只有宋小姐堅信您還活著,還能被獲救。”
楚雲升聽到這裡,猛然一凝,張望道:“她人呢?”
於堅嘆息道:“我們一直勸她回上海等,她總不聽勸,說是死也要等在這裡,前兩天,她開始發燒,燒得不省人事,我們趁這個機會趕緊強行將她用直升機送回去了,當時和飛行員說好回頭請示完了,再來接我們—一”
接著,他自嘲道:“您也看到了,直升機沒來,我們也被放棄了。”
楚雲升默默不語,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長嘆一聲,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從凳子上站起來,眼神恢復了冷漠,淡淡地問道:“軍方的方家呢?”
於堅猶豫了一下,警惕地看了羅大朕幾個士兵一眼,最終還是說道:“已經違約,反水了。”
楚雲升神色沒有任何變化,繼續問道:“老幽呢?”
於堅這次沒有接話,仿佛有什麼話不太好說。
楚雲升冷峻道:“講!”
於堅還是沒說話,他身後的一個**忍不住了,跳出來勇敢地說道:“它就是個兩面派,作威作福,禍害了不知道多少人,自封什麼幽靈教主,它還和總指揮長有協議,讓它去消滅怪物行,但它要吃人。”
此時,黑暗中大地與天空早已分不清,只有令人窒息的漆黑,鐵幕一般壓在視野裡。
楚雲升看著上海的方向,只淡淡地說:“我去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