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升無視周圍血族的彈雨攻擊,踩上豪宅凸凹不平地立體牆壁,身體幾乎與地面平行,以高能的動量保持平衡不墜與速度,蹭蹭蹭地直上二樓,追著重甲人退行的身影筆直衝殺過去。
他不發一言,不說一語,多年血裡來血裡去的殺戮養成了楚雲升在戰鬥中的沉默,只殺人,不廢話。
陽台後面的豪華寬大玻璃門後面嚴陣以待地同時出現一字排開的衝鋒式步槍,其中兩只特別的槍支更是裝上了榴彈,在楚雲升出現的一瞬間,重甲人面色沉沉,扣上青獠的面具,向門後臥室陰暗處隱退,同時雙手矗劍,淡淡號令:
“開火!”
二十多只衝鋒步槍同時開火,與楚雲升身後高達五十多人的射擊子彈交織彙聚到一點,彈火拖曳的光線如麻一般密織激烈,僅在數秒之內,便將陽台上的水泥混凝土擊出無數彈坑與塵屑,處於彈火正中心的楚雲升周圍一片光芒閃爍,似是閃爍著無數朵煙花,然而,死一般的黑霧又像是無底洞一樣吞噬著,煙花中無窮無盡的彈雨
無論他們射出多少子彈,無論他們組織出多麼猛烈的進攻,那團黑霧就像一扇地獄的大門,所有的子彈、碎片與攻擊全都在它面前折戟成沙,消融不見,而黑霧中少年,頂著熾烈的彈線火網,仍高速地從霧氣中一步步衝出,世間的一切武器仿佛都阻擋不了它浸入人間的腳步。
與一個超出常理的怪物交戰,會令人心理崩潰,即便血族等人自己也是別人眼裡的怪物,可與楚雲升比起來。他們似乎正常了許多,而黑霧的楚雲升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打不死怪物!
一梭彈夾打完,再換上一梭,交替射擊,槍林彈雨越來越猛。越來越瘋狂,打爛了所有窗戶玻璃,打爛了美麗如花壇的陽台,打爛了巨大別墅的牆壁,卻始終打不爛圍繞在怪物般不死人身前的黑霧。
傳說在沒有別驗證之前。永遠都只是傳說,飯桌上的笑談而已,當它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心理上的恐懼就會向瘟疫一般彌散開來,意志最為堅強的人也避免不了。
多達七十多只輕重槍支武器進行的猛烈進攻,即便是歐洲最古老的血族統治者,穿上最昂貴的鎧甲。也不敢輕纓其鋒,而這位少年只是穿著一件簡單的甲殼,僅僅憑借一團黑霧就能無視一切!
面對現代武器,曾叱吒中古時代的血族即便身體上借助生物科技的進步越來越強,但和動輒可以乘風破浪縱橫海洋。上天入地登月探星的二十一世紀人類相比,卻似乎越來越衰弱,而曾經被他們視為虛弱不堪的人類,卻借助那些武器越來越強大,甚至爬到他們的頭頂之上。
曾幾何時,他們只要派出一個小隊。就能讓歐洲大陸諸侯小國靜若寒顫,歲歲進貢,無敢有違逆的人;曾幾何時。他們結集血族大軍,與教皇的諸國聯軍開戰於野,一夜之間,斬頭數十萬,數月夜之間,連破六國。兵鋒直抵聖地,嚇得教皇親自伏地跪吻當時的血族之王;曾幾何時。他們與退化一族爭奪大陸進貢的支配權,獵獵王旗在月光下馳騁血地千裡,打得退化之族親離子散跪地而降,迫使退化之王遠逃大地之寒極之地,終生不敢踏入歐陸半步;曾幾何時,他們的輝煌如月當空,他們的驕傲遍布山川河流……
但他們統治不了人間,當陽光普照大地之時,他們必須撤退,回到陰暗的巨大城堡之中,通過威脅與控制各諸侯王國的貴族,享受更底層的低**類的財富與貢品,甚至包括他們的妻女,在最為輝煌的時代,血族之人連小國諸侯的妻子初夜之權都敢隨意踐踏。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當第一顆子彈打死驕傲的血族,當一尊大炮轟碎他們的堅固城堡,那樣的時代便一去再也不復返了,他們如喪家之犬一般被原來的奴隸漫山遍野地追殺,他們倉狂奔逃,流離失所,死傷不計其數,曾經高貴不可一世的血族也只能躲在農夫的羊圈中躲避追殺,而他們最後一代的王匍匐在聖地新一代教皇腳下,也不能避免被燒死的結局。
這樣的詛咒一代傳遞一代,作為當時血族活下去的信念而存在,然而人類卻越來越強大,他們繼續活在可笑的回憶與復仇的夢想之中時,人類早已經忘記他們,或者說,在人類的眼裡,他們只是人類征程歷史上一段黑暗插曲而已,就像荒古時代對人類祖先有致命威脅的獅虎猛獸,如今只能在動物園裡接受人類孩子的“調戲”,過不了多久,整個世界上,也只有血族人自己還覺得自己了不起,人類則根本不再將他們視為對手,連這個資格都沒有,要有,也只能是動物園的另一種老虎與獅子。
於是,他們幡然醒悟,他們進化的是身軀,是力量與速度,而人類進化的則是集體的知識與智慧,在人類的如脫韁野馬的進化前,他們可不就是如曾經稱王山林與草原的老虎獅子一樣被人類甩在身後不堪一擊麼?因而,他們也試著學習知識,用他們悠久的生命研究更先進的生物技術,不斷地飛速提高自身的實力,以至於,到了如今,血族人的實力並未如人類傳說中的那樣越來越虛弱,反而越來越強大,大量的血族實力遠超他們先輩最強大的王者!
可,又能怎樣呢?
人類已經強大到一枚炸彈即可夷平一座城市的地步!
他們速度再快也快不過超音速巡航的戰鬥機,他們力量再強也強不過現代化重裝甲部隊,他們在與人類的賽跑中,一開始便處於遙遙領先的位置,然而,最終卻被甩在千裡之後,連個影子都看不見。
復仇徹底成了一個千年的笑話,享受悠久生命帶來的富足生活成了活著的唯一意義,即便是墮落腐朽,又有什麼關系?反正他們有的是生命與時間揮霍,他們中有一個人甚至是跟著五月花號逃到新大陸,一直活到現在,興致來了,或許還參加過獨立戰爭與南北內戰。
可被各方證實為不死之王的少年用小小一團黑霧真真切切在他們眼前粉碎人類發明的子彈與炸彈,仿佛顛覆了他們早已養成的某種人類武器不可戰勝的觀念,威脅到他們如今享受生活的意義基礎,震驚中夾雜著莫名地害怕,當然,也有人滋生不可抑制的貪婪。
害怕是大多數血族人的想法,他們並不是怕楚雲升,而是怕傳說真的靈驗,有人會重提當年詛咒的事情,墮落腐朽數百年的他們中大都數人,早已經沒有了復仇的任何**,享受生活才是他們唯一的寄托,讓他們再去和現代化軍隊開戰,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即便是那些貪婪的人,也沒完全沒有考慮什麼可笑的復仇,只是試圖擁有更強大的力量與更長的生命,奴役其他血族,享受更奢靡的生活,或許,還能走到陽光底下,享受所有血族人都沒有機會的陽光——那個少年能在陽光下自由行動證明了一切都有可能!
當年締造傳說的人,後來發出詛咒的人,大概都沒想到,當不死之王真正出現的時候,他們自己以及他們的後代竟然會以如此戲劇性的巔峰心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消滅不死之王吧。
保證這兩種想法的血族人,猛烈地扣動手中的扳機,將彈火宣泄在少年的黑霧周圍,像是要將某種能打破他們舒適生活的邪惡扼殺在搖籃之中一般堅定。
血族的瘋狂出乎了楚雲升的意料,死亡會帶給人意志崩潰,尤其是他僅一人之身殺入墨家老巢,沒有合圍之勢,不是絕地,不可能產生決死般的意志,他預想中,要不了多久,在他極為強勢的武力面前,血族人就會人心惶惶,四散奔逃,就像郊外那第一場戰鬥一樣,被他各個擊破。
但現在,他們的士氣卻神奇般地高漲,莫名其妙地高昂起來,令楚雲升一頭霧水,他不了解血族過去,即便了解也無法知道血族如今的詭異心態,只當他們集體發了瘋,心中便不禁一沉。
越來越多的血族從四周不要命地合攏,也來越多的雇佣打手從別墅上各個地方開火,他身處密集的彈雨之中,漸漸地開始難以前進,每一發子彈可都是帶有巨大動量的,即便是黑霧腐蝕了大部分,也不能完全無視動量守恆。
雖然他仍能退全身而退,但如此無功而返,還浪費了大量黑氣,實在不是什麼好的策略。
抬頭看向富麗堂皇的房間中合上面具的重甲人,透過其陰沉不動的目光,似乎可以看出,此人仿佛早已經算好了這一步,楚雲升冷沉一聲,手指行雲流水般凌空逼出精純黑氣,一道扭曲不安的黑暗符文漸漸成型……
他心意已訣,今夜必殺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