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升的問題不可能有明確的回答,就如人類與上帝不存在比較點一樣,血族與他們的創造者們也不可能放在一起進行比較,雖然在楚雲升的角度,的確是可以比較的,但那只是對他而言,對血族來說,確實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所以,他們不說話,說什麼也不合適。
楚雲升無奈,只得繼續說道:“他們可能比你們現在要強得多,有的人甚至達到我們那個年代所稱的巔峰,也擁有極高的權勢,但那是一個扭曲而瘋狂的黑暗年代,時時廝殺,日日征戰,混亂不堪,無所謂忠誠,無所謂背叛,更沒有什麼文明與禮儀,只有生存,一切都為了活著而活著,所以,為了發泄,他們當中有的人私生活比你們還要泛濫與極端。”
他說著,拿出第一份血經殘片,放在身邊的桌子上,指著繼續道:“寫下這份殘片的人,你們的創造者之一,在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身份已經是個小奴隸主,有過多少個女人,我至今都不清楚,他當時要活活燒死我一;個走失的同伴,然後和我認識,與我並肩作戰過一段日子。
我從來不曾管過他的私生活,但他不得不收斂很多,因為我們的敵人很強大、太強大,強大到讓人感到絕望與崩潰,強大到稍稍打個盹就可能完蛋的地步,所以那個時候,每一個人睡覺時都要睜著一只眼睛!
那是血腥的時代。更是絕望的時代。而這樣的時代,你們以及所有人類馬上就要面臨,且據我所知,可能比我經歷的時代更為血腥與黑暗。
所以,如果你們認為將來要去的新世界,就像掃蕩幾大血族家族那樣簡單,那麼現在就可以跳入洪水之中自殺了,省得日後絕望與無奈。
我可以並不誇張地告訴你們,你們的敵人將強大到你們想像不到的地步,即便是我。也要日夜修煉,瘋狂提升戰鬥力。
我再說一次,我並不想干涉你們的生活習慣,但我希望你們明白。你們將面對的是什麼?
在沒有足夠的力量自保前,你們已經沒有時間用來喝酒,用來泡女人或者男人。
趁著還有時間,趁著還沒有進入新世界,用我給你們的功法,盡快提高你們的戰鬥力,才是你們現在應該做的事情。
我可以把你們帶向巔峰,但能不能跟得上,卻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楚雲升說完了,布特妮等人腦海中卻根據她們自己以往想像的史前上古傳說。浮現出一幅幅波瀾壯闊的戰爭畫面——
她們的創造者們告別家園,埋藏親人們的屍體,擦去眼淚,在暗無天日的破碎大地上,於烽火與硝煙四起的蒼夷戰場中,發起一波又一波的死亡衝鋒,像最堅貞最堅強的騎士一樣,一往無前地衝向黑壓壓的敵群,殺聲震天而起,如同最恢弘的史詩篇章……
不管楚雲升如何說敵人的強大。在她們心中,最終變成了創造者們歷經苦難的襯托,所以,她們感覺到的竟不是如楚雲升心中那般迫切的壓力,而是熱血沸騰的渴望。感覺到的不是那個時代的絕望與扭曲,而是那個時代所散發出的輝煌、魅力、英雄輩出與各種神話傳奇。令人心神向往。
血族之人,即便沉迷腐化墮落的生活,在骨髓裡,仍有著極強的好鬥與尚武精神,硬生生的將楚雲升的“恐嚇”聽成為某種激動人心的“挑戰”!
從布特妮與五名血騎心馳搖動的眼神中,楚雲升果斷地發現自己果然不太適合做這種事情,這番話的本意與作用完全相反,不過好在結果都差不多,好歹激起了他們的鬥志,算是殊途同歸了吧。
他迅速地仔細想想,的確發現自己可能弄錯了方向,布特妮等人所經歷的所知道的最浩大最殘酷的戰爭劫難,莫過於當年的血族大軍與教皇聯軍的決戰以及後來的兩次世界大戰,對他經歷的那個黑暗時代的無法了解與親身體會,自然意識不到那種絕望與崩潰,僅靠想像,不可能想像出來新世界的殘酷。
所以,不管他說什麼,怎麼描繪那個時代的殘酷,對布特妮她們而言都是空洞與飄渺的,對好戰的血族而言,不會產生他所預期的緊張效果。
這點誤差還是其次,關鍵在於,他將自己的心理沒有詳加考慮地便套用到血族人身上。
他不好戰,一直是能躲便躲過去罷了,只有面臨巨大的危險與壓力,才能迫使他進入緊張的狀態,全力應付,所以他下意識地認為布特妮等人也是這樣,以為給予他們緊張之極的壓力,他們就會爆發出如自己一樣的死拼意志。
而血族是好鬥與尚武的,和他的性格與習慣恰好相反,所以想要他們激起鬥志,最好的辦法和他也是恰好相反的,應當是鼓動“挑戰”而不是“恐嚇”。
這時候,他想起自己還在是一個小職員時經常聽到一句職場上的話,對取得成績開始驕傲的員工,應當立即引導他們開始新的挑戰,開闊出更大的視野,激起其新的鬥志,而對於遭遇挫折的員工,應當發掘他們的優點,告訴他們並鼓勵他們,相信並讓他們自己也相信自己能行,一樣重燃鬥志。
血族不是員工,楚雲升也習慣一個人單獨行動,但如今形勢所逼,不破九元天,或者不誕出自己的靈,靠古書才能起作用的物納符就無法使用,他必須絞盡腦汁,不行也得行地想盡一切辦法在自己手裡掌握一只精銳軍團,來抵消沒有物納符的影響。
所以現在修煉之余,他必須思考,必須動腦筋,分出時間與精力在這個方面。
布特妮等十七血騎以及其他血族人,在自己的率領下,接二連三地大破幾大家族,一路全勝,驕傲與信心膨脹了到極點,大有一股自認為天下從此無敵的勢頭,否則他們也不會迫不及待地在還不了解自己脾性的時候,就在逃難的快艇上開起格格不入的聚會。
他感覺這個時候應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是對的,但說的內容卻有些不對頭,用恐嚇與殘酷,激起不了血族們的新鬥志,弄不好或許還讓他們產生畏懼心理——這點和他自己完全不同,幸而布特妮等人沒見過普天蓋地的蟲子,沒有經歷過一片漆黑中遍地屍體的絕望,否則剛才的那番話,還真可能弄巧成拙了。
這麼一轉念一想,他便知道自己大致應該怎麼做了,同時,也意識到,他得准備好進入新世界後,血族眾人面對必然地連續慘重打擊而產生的挫折與恐慌心理時,他所需要鼓勵與鼓動他們的話。
單是這麼簡單的想想,楚雲升便覺得很累很操心,守護者說的真沒錯,他真的不適合做紀子的事情,僅僅是血族一只精銳軍團,就讓他絞盡腦汁了,如果是整個一個紀的人類,他寧願還是獨來獨往,只鼓勵與激勵自己就行了——這點,他做的一向還不錯。
出於這樣的想法,他決定在到達第三據點後,再次精編血族,他這方面的能力有限,自己很清楚,能帶好這只精銳軍團就不錯了,如果盲目擴大,就是一鍋爛粥,毫無戰鬥力可言。
他要的是效率與力量,不是數量,因為他很清楚,面對樞機源門以上的高手,數量再多也是送死的螞蟻,毫無用處,而他將來要面對的敵人,必然會有樞機源門,甚至靈級別以上的生命體。
如果十七血騎能被他送上樞機源門之列,單靠這支精銳力量,就足以讓他橫掃曾經強大無比的卓爾星人,其他人再要多少,又有什麼用?
所以,他也不對自己駕馭不了更多的人數而感到失望,能帶好一支精銳,便足夠。
弄清楚布特妮等人的心理,楚雲升及時調整自己的思路,順應他們渴望與自己這個不死王一起,像他們的創造者們曾經奔赴戰場那樣,在新的世界開創屬於自己的史詩與傳說的心思,調轉口吻與語氣最後激發道:
艾希兒已經坐了起來,她突然小聲問道:“王,我們的敵人是誰?”
如果說血族中,有不好鬥的“異類”,能夠在此時保持冷靜而想到這個問題的,在楚雲升所認識的血族人中,大約也只有艾希兒了。
不過他並不准備告訴她,因為根本沒辦法告訴她,說是七釘之主?還是銀河霸主?或者,將要去的新世界中可能存在的王者?都有可能,所以他很簡潔與確切地回答道:“我們的敵人不是人!”
……
布特妮等人離開後,楚雲升火速又找來文蘿。
他指著自己的臉,問了一個讓旁邊仍在養傷的艾希兒十分不解甚至亂想,而文蘿則極為尷尬以至臉紅的問題:“你仔細看看我的臉,是不是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或者在夢中見過的印像?”
這個問題,對他太重要了!絲毫不亞於剛才對血族的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