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爛的時空光霧中。
真身回歸的蘇乞年蹙眉,沐浴在斑斕的生命瑞氣中,感受周身時空之力的劇烈流動,不知起始,不明方向,甚至連命運的軌跡也一片混亂,這似乎不只是那神秘女子的偉力,那最後一擊應該撬動了什麼,是否就是究極土壤之力?
轟!
蘇乞年再次掄動永恆拳印,他不是被動的性子,雖然此刻已經感受不到諸皇的氣機,他依然沒有放棄撕裂這片未知時空的念頭,真身回歸的他,一身道行攀升至最巔峰,體內每一滴永恆戰血都綻放出最灼燙的道意與生機。
時空紊亂,隨著這一拳轟出,無盡混沌無感,宛若被未知隔斷,但無量時空卻被他的拳勢扯動,永恆拳印宛如這茫茫時空中拋出的錨,剎那間似乎刺中了什麼,仿佛根須一般扎下,蘇乞年拳頭瞬間熾盛,白茫茫一片,照亮了這一角未知時空,噗的一聲輕響,他突破了什麼,沒入其中。
……
枯寂的宇宙中,一輪明月高懸。
背陰的月坑如黑洞,在冰冷的歲月裡,倏爾浮現點點清濛濛的光雨,一襲白袍如夢幻泡影,無聲間凝成實質。
一天!
蘇乞年看眼前熟悉而陌生的璀璨星空,隱約間有所明悟,他雖然錨定了那未知時空一角,破開了時空壁壘,降臨此間,但最多只能待滿一日,一日之後,那股宏大的時空偉力就將起錨,將他重新投入既定的時空。
“這裡是……太陽系。”
以蘇乞年而今比肩乃至更勝諸皇的道行,永恆戰血微漾,心靈映照間,對於此間星空就有所洞悉,他的目光穿透月背,再遙遠的距離都不過念動之間,落在了那一顆蔚藍的星球上。
“公元前,商朝末年嗎。”
蘇乞年挑眉,他回到了距離他所在的時代,兩千多年前的地球上嗎?只是為何當下的地球上,存在如此眾多的修行者氣息,其中不乏一些強大的存在,足以比肩聖人,但關於這樣的修行世界,在後世卻沒有留下真實的記載。
“封神嗎?有些古怪,竟有這麼多異族潛藏其中。”
眼下地球上存在的一些隱秘,蘇乞年洞若明鏡,就算是沉眠的萬神之鄉,亦逃不過他的感知,還有宇宙深處,一些蟄伏沉眠的氣機,即便收斂得再好,對於而今的他來說,也無所遁形。不過眼下,他卻是有些好奇,因為當下正有一幕,過往只存在於神話中,與此同時,他感受到了幾分熟悉的氣韻。
岐山,封神台上。
花白頭發束起,一臉莊重的姜子牙手持封神榜,正在赦封三百六十五位正神。
那是一張金色古樸的卷軸,隨著姜子牙掄動石質的打神鞭,有一縷金芒自封神榜中騰起,落入哪吒體內,一股神聖氣息頓時彌漫而出,看得封神台上一些正神露出艷羨之色,這可是封神榜上,少數的肉身成聖者之一,不像他們,失去了肉身,被赦封後才能想辦法重塑肉身,著實落了下乘。
“哪吒,今日赦封你為三壇海會大神。”姜子牙神情肅穆,勾動封神榜,那明黃絹布上,頓時有流光浮盈,與哪吒身上的神聖氣息相呼應,有古樸的文字凸顯,將要烙印其上。
然而下一刻,姜子牙就愣住了,因為手中一輕,打神鞭與封神榜都消失無蹤,突如其來的變化令他措手不及,不只是他,哪吒也愣住了,想像中的封鎮似乎並未到來,他覺察到異樣,始終盯著姜子牙的他,無論是肉眼還是精神意志,都沒能看到,到底是何人出手,奪走了封神榜與打神鞭。
“原來如此。”
直到一道溫潤的聲音自封神台一角響起,接受赦封的三百多位正神方才心神一震,他們竟然沒有發現,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人。
“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封神大典,攪擾天庭封神!”姜子牙沉聲道。
他看不透來人的根腳,但手持打神鞭與封神榜的他,除了三位聖人與那位大道化身之外,世間能夠與他交手的,兩只手都數得過來,對方能夠在他毫無所覺之下,收走他的打神鞭與封神榜,委實有些驚悚了。
至於此刻的蘇乞年,則立在封神台一角,在手握封神榜與打神鞭的一刻,他便洞悉了虛實,因為在他的記憶中,就算是古代神話裡,哪吒最後身為少數肉身成聖者之一,並未封神,怎麼此刻卻被赦封,這蒼茫歷史中,怕是掩埋了數不清的真相。
他看向姜子牙,這位封神中的傳奇人物,怕是也背負了許多,可惜他只能駐留一天,但也足夠做一些事了。
“這仙道本源無需借助封神榜封鎮,以封神榜替天庭封神,終究誤入歧路,非是正途,何況你們以為,如此便無人覺察,也有些小覷了異族的強者。”
什麼!
姜子牙心神劇震,而諸位等待赦封的正神,也都瞳孔劇烈收縮,天機難道有所泄露,這怎麼可能,這一場封神大典,可是那三位苦心孤詣布下的,為此他們多少人舍棄了肉身,為的就是這封神一刻,但此人所言,似乎又意有所指,實在令人捉摸不透。
嗡!
剎那間,兩股神聖氣息騰起,那是一杆火尖槍,還有一杆三尖兩刃刀,真空被刺穿,在這封神台開辟的芥子虛空內,濺起刺目的虛空火星。
那是哪吒與楊戩,兩大肉身成聖者沒有遲疑,直接出手,總要一窺虛實,封神到這一步,容不得有半點疏漏,不允許有變數。
姜子牙倒吸一口涼氣,眼睜睜看著火尖槍上的至陽道符熄滅,三尖兩刃刀上的鋒芒黯淡,那一襲白袍的修長身影,氣息不顯,宛如普通人一般立在那裡,竟不可撼動,放眼天上凡間,什麼時候冒出來這麼一個擁有恐怖道行的存在。
哪吒與楊戩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乃至眸光駭然,肉身成聖的他們,雖然遠遠及不上三位聖人,但放眼三教,肉身成聖者兩只手都數得過來,若是不借助一些神聖器物,敢徒手硬接他們一擊的,想來除了三聖與那一位,再無他人。
兩人立即收手,因為並未感受到殺意,也如他們所料,這位並未再出手,兩人相視一眼,封神大戰至今,他們從未遭遇過這樣的對手,像是憑空冒出來的,根本無從追溯。
“多謝道友手下留情。”
有紫氣氤氳,自九天之上垂落,伴著一道溫和而威嚴的聲音,諸道合鳴中,三道身影於封神台上浮現。
“拜見聖人!”“教主!”“見過三聖老爺!”……
封神台上的眾人行禮,稱謂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每個人都鄭重無比,敬畏之情溢於言表,一場封神大戰,人教、截教、闡教經歷太多,加上佛道前身的西方教,太多人舍棄了最珍貴的東西,若是此間不能成行,才是最大的異數。
蘇乞年看眼前的三清,尤其是在道德天尊老子身上,他停駐良久,方才輕嘆一口氣:“這世間沒有相同的兩片葉子,但道卻可以傳承不朽。”
他看得出來,正如眾人的稱謂,三清屹立在聖境最巔峰的聖人領域,或許各有幾分神異,但終究也只是無限逼近於准王領域,尚未邁過第一重無上天塹,但相比於哪吒等人,仙道本源虛浮,內裡卻是一團已然覺醒的熾烈熱血。
“西方教那位不來嗎?”蘇乞年開口道。
三清相視一眼,道德天尊溫聲道:“准提有他的路,若天道有缺,這或許也是一線生機。”
頓了頓,元始天尊沉聲道:“道友不該來的。”
“既然來了,這封神不封也罷,”靈寶天尊卻搖搖頭,道,“相比我等,那位更善攪動天機,這封神一脈的道友,終究還是現身了,一場混亂天機,我等費盡心力,已經犧牲了太多,既然如此,不若解下束縛,也不負這一身被掩埋多年的戰血。”
封神一脈。
蘇乞年心神微漾,永恆戰血若有所動,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又似乎一無所覺,但來自未知時空的牽引之力更強了,且在冥冥之中,他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劫數的氣息。
“終究……還是功虧一簣了嗎?”
封神台一角,姜子牙深吸一口氣,但他很快眸光堅凝,真相被掩埋了太多年,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也該洗盡歷史的塵埃,他們這些人,即便只能剎那芳華,也要迸發出最熾烈的光火。
轟隆隆!
也就在這一刻,天外有雷音,若大道之雷,令這封神台所在的芥子虛空,都劇烈搖晃起來,那自九天之上垂落的紫氣一下潰散,有道歌悠遠,初聞空明,卻令封神台上的三教強者,心神止不住地戰栗起來。(最後一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