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皆寂。
弱水淵前億萬載不化的凍土,都被那灼燙的戰血融化了,蘇乞年抬腳邁步,向前逼去,他眸光冷冽,沒有心情和赤光廢話,即便眼前這位為這弱水淵內外,諸族很多強者所敬畏。
尚未出手的武成空,源九淵兩大神榜強者更是心神劇震,從蘇乞年出手的一霎那間,他們就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那股血氣太可怖了,那拳印中蘊藏了很多東西,他們唯一能夠洞悉的,就是那堪稱無量的至高光明本源。
只是令他們不解的是,這光明至高本源似乎尚未徹底凝聚出至高本源印記,卻凝煉異常,即便與他們相比,也不遑多讓。
此子到底掌握了多少種至高本源?
這些念頭,都只是混沌意志的火花閃爍,沒有人真正如赤光一般感同身受,他血肉重生,眸光沉凝無比,擋不住就是擋不住,到了他們這樣的層次,時光與虛空在極盡之力下都要被傾軋,他沒能截住蘇乞年的拳印,對方的神話戰體,簡直比天鐵還要堅固,以他臨近至高領域盡頭的體魄,竟然也難攖其鋒。
轟隆!
一口光明锏,被赤光喚出,至高兵魂與混沌意志共鳴,他掄動光明锏,至高無量光噴薄,在這弱水淵前,竟浮現出一方古老的神國,一尊通體由光明構築的神祗端坐於神國的中央,神聖而偉岸的誦經聲,竟化為無數光明神鏈,有的血氣滔天,有的與元神共呼吸,有的神聖光明之力,竟像是裹挾了整片道海傾落而下,要鎖住蘇乞年的精氣神。
哐!
蘇乞年以掌刀硬撼光明锏,混沌火星四濺,這一幕頓時令武成空與源九淵兩大神榜強者童孔劇烈收縮,連神王法也鎖不住此子的精氣神,他在徒手硬撼那口在至高兵器中也有赫赫威名的光明锏,而自身毫發無損。
天碑之力!
赤光心神沉重,神王法似乎被克制了,甚至隨著蘇乞年出手,他一身精氣神反而愈發凝滯,即便他勾動諸神權柄,也無濟於事。
鏘!
一股更加深沉的刀光,仿佛與天碑一般的色澤,那是蘇乞年揮動了休命刀,沉寂在刀內的偉力,第一次被至高永恆戰血勾動,這弱水淵前劇震,冥冥之中,神隕之地上空突兀的有混沌閃電轟鳴,蘇乞年渾身一緊,一瞬間毛骨悚然,似乎被什麼恐怖至極的事物盯上了,他有一種預感,若是不計一切勾動休命刀復蘇,怕是要引動極其可怕的殺劫臨身。
神思閃爍之間,凝固時光,近乎七成的至高永恆戰血收回,那股劫數氣息方才沉寂下去,即便如此,赤光也瞬間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口刀極可能超越了至高兵器的層次,竟差點引動神隕之地無形的規則與秩序,他如一道神聖閃電,在破碎的時光中疾行,要避開這一刀,與此同時,體內一口晶瑩的甲胃浮現,有未明的氣息流轉。
噗!
刺亮的血花濺起,那口摻雜了部分神料,由神祗親自降下一縷神力淬瀝的至高甲胃,足以抵住至高盡頭的偉力,卻依然未能抵住這一刀,看著被立劈成兩半,元神都暗澹了大半的赤光,武成空與源九淵兩人徹底發毛了。
以他們的出身,也帶著一些對於神隕之地而言,超越上限的禁器,一般唯有諸神才能造就這種在至高與神境臨界處,乃至稍許越界的器物,因為摻雜了神料,所以異常珍貴,不是生死關頭決不輕動,因為稍有不慎就會引動神隕之地的規則與秩序伐戮,很難把握平衡。
即刻,蘇乞年登天而上,武成空兩人沉默,終究沒有再出手,而是退至赤光身畔,這一刀造成的損傷,遠遠超出了赤光的預料,他運轉神王法中的禁忌秘術,艱難恢復過來,但臉色蒼白無比,因為至高元神,竟被那一刀永久斬去了一部分,他遭到了渡過九九重劫以來,前所未有的重創。
劍九與白無垢兩人相視一眼,以氣機鎖定三人,現在輪到他們出手攔截,為蘇乞年爭取足夠的時間。
武成空三人卻並不憂心,封神台極其特殊,那裡現在何止一位至高神主,諸神偉力也難以撕裂台上的封印之力,尤其在赤光看來,天碑之力雖強,且針對諸神血脈,但蘇乞年本身境界太低了,他若是成神,封神台未必攔得住他,但可惜這裡是神隕之地,成神了就葬在這裡。
封鎮之力灌注雙目,蘇乞年眼中墨玉般的琉璃神光宛如天刀,剖開這神隕之地的虛無,在他體內,純陽道韻流淌,宏大的誦經聲交織共鳴,他觀天摩地,終於捕捉到了封神台一縷極其隱晦的氣息,嗤啦一聲,他以休命刀剖開虛無,護持己身,衝了進去。
封神台古樸,如金似玉,沉浮在這神隕之地恐怖的虛空亂流中,封神台上,足足十二道恐怖的身影在圍獵震元神主。
而那鈞滅神主,作為神榜排名四十三位的霸主,居然連參戰的資格都沒有,只是作為封神台的駕馭者,那出手的十二道至高身影,每一道都令蘇乞年心季,無論是彌漫的至高氣血,還是迸發的意志光輝,天功秘術,都超出了蘇乞年對於一般至高生靈的認知。
“是他們!”
蘇乞年從其中六道恐怖身影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氣韻,分明是當初諸神沉眠之地內,被黃昏石碑鎮壓的其中六位至高神主。
沒想到這些年過去,他們不僅掙脫了黃昏石碑,更駕馭封神台進入天界,與四大神界聯手圍殺震元神主。
這六位至高神主,蘇乞年印像很深,因為在沉眠之地內,鎮壓他們的黃昏石碑,是僅次於諸神的存在,還有其他十幾塊為數不多的黃昏石碑,在一眾神主石碑中很超然,當初加固這些黃昏石碑,著實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而這十二道身影有多恐怖,震元神主就有多超然,哪怕身上滿是刀痕劍孔,斧鉞镋痕,也面不改色,他手中一杆長槍,攪動時空,又好像一條天龍在扭動龍軀,他舉手投足之間,壓得諸道都在哀鳴,十二道恐怖身影,沒有哪一個敢硬接其一槍。
混沌都被抽爆了,那長槍不過一丈長,卻像是比太古神山還要沉重,只是因為身在這封神台上,有虛幻的金色鎖鏈纏繞在其肌體之上,不見封神之像。
鏘!
蘇乞年毫不猶豫地出刀了,休命刀復蘇,沉寂的偉力凝成無堅不摧的墨色刀光,引動這片虛無之地混沌閃電交織,他勾動了比立劈赤光更強一籌的至高永恆戰血,也感到了隨時都可能降下的無量殺劫,有恐怖而驚悚的氣息鎖定了他,可以想像,只要他敢再僭越半步,必將萬劫不復。
一座宏大的天碑,像是一堵黑色天山,在他背後浮現,然而,這足以斬破禁器的刀光,曾經連諸神都可以鎮壓的天碑鋒芒,這一次卻沒能撕裂封神台的光幕,被毫不費力地抵住了,只是蕩開了細密的金色漣漪。
鈞滅神主神情澹漠,面無表情,只是目光在休命刀上停留一眼,能夠引動神隕之地規則與秩序生出復蘇之像,毫無疑問,這也是一口禁器,但可惜,在這神隕之地,除非不想活了,禁器只能是最後的搏命手段。
蘇乞年蹙眉,由鈞滅神主駕馭的封神台,與當初諸神國度幾名八劫神主駕馭時截然不同,居然連休命刀斬出的天碑鋒芒都不能撼動,而此地偏偏又是神隕之地。
甚至,蘇乞年有一種預感,以他當下的道行,即便不計生死,引動休命刀沉寂的偉力全面復蘇,也不見得能夠破局。
震元神主很強,如鈞滅神主,此刻也唯有心中嘆息,能夠誕生封神之像,神榜上兩三個紀元也未必能有一位,出手的十二位,都是古今神榜上的巨頭,這麼長時間過去,有封神台壓制,居然也沒能將其徹底擊斃,但人力有窮時,只要不能掙脫封神台,隕落幾乎是注定的。
到時候,這年輕的人族神話巨頭也不能留下,神隕之地內,其太過驚艷絕倫,已經超出了至高生靈的想像,注定了傾覆的天庭,不容再出一個破限者,第二像限,不允許在人族誕生。
封神台外,蘇乞年手握休命刀,神色沉凝無比,倏爾,似乎想到了什麼,再次凝望那古樸的金色石台一眼,念動間,休命刀收起,一根青黑色的錘柄,以及一口折斷的鐵錘,分別自肉身諸天內墜落,被他雙手握住。
折斷的錘柄被卸下,雖然這口鐵錘看上去比布袍少年的更大,但蘇乞年得到錘柄時就對比過,只論錘柄的粗細大小和材質,相差無幾。
當青黑色的錘柄與錘頭合一,蘇乞年雙手握住錘柄,整個人都猛地一沉,即便以他當下的至高永恆戰體,也感到十分吃力,但眸光卻是一下熾盛起來。
不管能不能行,現在也沒有更好的破局之法,下一刻,他掄動這口一尺來長的鐵錘,青黑色非金非木的錘柄上,有澹澹的烏光流轉,人頭大的錘頭黝黑,雖然在蘇乞年感來無比沉重,但劃過這虛無之地,卻像是很輕盈,更沒有生出半分異像。
鈞滅神主挑眉,感到有些異樣,但蘇乞年出手很快,這一錘落下,竟無視了封神台上籠罩的光幕,徑直落到了如金似玉的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