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純陽之體灼燙,像是一輪天陽在熊熊燃燒。
靜室內,蘇乞年通體如赤玉雕琢而成,肌體晶瑩卻古拙,絲絲縷縷的純陽清氣縈繞,此刻像是被點燃了,如金似玉的陽和火焰,令這靜室內溫暖如春,沒有迫人的壓力,只有蓬勃浩瀚,宛如沒有止境的生機氣韻。
純陽清氣,純陰之變,陰陽之外
參照五大人皇推演出的三段經文殘篇釋義,蘇乞年與重新排序之後的純陽原始篇章相印證,漸漸察覺到一些偏頗,畢竟當初五大人皇得到的只有三段殘篇經文,與而今九十九段相對完整的篇章相比,無疑存在著太大的差距,就算是以五大人皇之能,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以此一窺全貌,得盡真意,畢竟這是遠古長生路的起源篇章,哪怕是諸神,也沒有放棄參悟,視為重寶,並以此開創出諸多天功神術。
蘇乞年審視己身,尤其是玄黃修行法,事實上,而今的他本性真如之路,還差與未來身間的羈絆未能斬斷,所謂元神純陽,還差最後一步,參照而今他一身偉力,該是一身永恆戰血,距離衍化純陽,還有一些欠缺。
不過他身擁先天純陽之體,在與純陽原始篇章的共鳴中,也令得一身永恆戰血那尚未圓滿的純陽氣息開始躁動,隱隱有生根發芽的跡像。
純陰,如何化為純陽,世人對於陰陽之道的參悟,並不適用這兩者之間,此前彼岸天界時,眾人曾經推測,兩者該是道外之力。
“心屬火,肺屬金,肝屬木,脾屬土,腎屬水,純陽與純陰,該在何處?”
蘇乞年蹙眉,若是心屬火,以之為純陽,腎屬水,以之為純陰,以五行相生,轉純陰為純陽,是否可以成行,但肺、肝、脾三者必定勢弱,長此以往,也必定失衡,如此純陽與純陰之變,注定了不是長久之道,何談直指長生。。
“陽為氣,為真火,陰為血,為真水,這是人體陰陽二氣所在,”蘇乞年又沉吟道,“眼下,我凝聚肉身道果,已無精氣神之分,人體陰陽二氣,皆在永恆戰血中,等到徹底斬斷與未來身的羈絆之後,純陽自生,或許能夠逼迫出幾分純陰變化。”
但這都只是推演,蘇乞年沒有冒然嘗試,這涉及到了根本的生命進化之路,一旦走錯,將很難挽回。
遑論新路與新法,若是這麼容易就開辟出來,這純陽原始篇,也不會令諸神都如此看重,而今的蘇乞年已經知曉,玄黃修行法的背後,或許有著師父的影子,純陽之路通達天界,甚至某種程度上,觸碰到了長生之路,但想要憑此作為捷徑,一下有所明悟,洞悉長生之秘也不可能。
一年後,蘇乞年走出靜室。
劉清蟬眸光一亮,在她看來,蘇乞年周身氣息不顯,仿佛一個普通人,但是一雙眸子卻溫潤如玉,又好像一汪清泉,汩汩流淌,那種由內而外散發的盎然生機,比之一年前濃烈了數籌不止,尤其是一股純淨陽和的氣息,似乎是因為剛剛出關,還沒有完全散盡,令劉清蟬忍不住輕吸一口氣,想要留駐這股清新暖意。
不等劉清蟬開口,蘇乞年輕輕搖頭,道:“經文奧妙,貫通古今,哪怕有純陽元神之路印證,也只是多出了更多的可能,續接斷路,交融今世法,沒那麼容易。”
“或許等你徹底完成本性真如之路,元神純陽的修行,借助永恆戰血純陽自生的那一刻,可以有所突破。”劉清蟬思索道。
時至而今,已經沒有人能夠給蘇乞年帶來更多的啟發,因為這是一篇諸神也在探索的經文,永生築基的篇章,諸帝或許擁有漫長歲月的積澱,但對於純陽之悟,卻也不及出身玄黃大地的他,遑論四十余股永生築基神韻加身,蘇乞年相信,對於這純陽原始篇的參悟,沒有人比他更能占據先機。
但參悟道與法,有時候又沒有定數,也未必就是他能夠最先開創出新法,續接斷路,為他人族開辟出新路來。
倏爾,蘇乞年蹙眉,道:“看來這一年,人間不是很太平。”
劉清蟬美眸微冷,輕哼一聲,道:“太多的庸碌之輩認不清自己,想要渾水摸魚,以為自己有望成為這亂世中的主角,主宰沉浮,偏偏還自詡為天下人請命,實在是可笑不自量。”
此刻,戰皇殿所在的無垠戰土之外,荒莽之中,彙聚了怕不是有近百萬人,這些人或是三五個一群,或是數十上百人圍坐著升起篝火,荒莽中留下了各種燒烤過後的殘骨,還有很多盛裝血泉的石罐,這無疑在告訴眾人,他們已經在這裡逗留很久了。
此外,還有越來越多的人,從大荒各地,乃至更遠的五荒大地趕來,他們風塵僕僕,滿面風霜,但眸子都很亮。
“我們為眾生請命,諸帝也要顧及民生疾苦。”
“不錯,我們這些普通人,普通修行者,不求長生久視,成神做祖,只求能夠多活幾年。”
“說得對,諸帝不該將我們這些普通人排斥在外,人心所向,才是正道,才能服眾,我們這些人不該被忽略,我們也有選擇的權利。”
“沒有人可以替我們做選擇,未來無論如何,我們也有爭渡的權利,這種資格不該被剝奪,戰皇殿是我人族戰師祖地,應該傾聽民意,遵從民心,我等心存敬畏,卻也想被尊重”
荒莽中很多嘈雜的議論聲,雖然沒有直言抨擊,但意思都很明顯,他們等不了諸帝開創出新法,想要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想等到他們的骨灰都不在了,新法還沒有出世,他們只是普通人,普通修行者,這戰皇殿前聚集的,修為最高的,也沒有凌駕於開天境之上的存在,辟地境都很少,尤其是一些只有淬骨境,煉血境修為的人,到達戰皇殿前,都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有不少人染血,乃至埋骨大荒中。
這近百萬人中,有不少人已經奄奄一息,他們像是苦修士一般盤坐在那裡,不進飲食,以此明志。
為了自由選擇未來的權利。
戰皇殿內,時隔一年,再次走出戰帝宮的蘇乞年,迎來了諸多敬畏的目光,前往刑天殿的路上,不少戰皇殿強者遠遠駐足行禮,目視遠去,而後彼此相視一眼,換做十幾年前,誰能相信,這位能夠成為巡天殿主,更睥睨諸帝,成為諸皇之下的最強者。
推開刑天殿的大門,同樣在坐關的五大刑天幾乎在同時蘇醒,見到蘇乞年後,五大刑天也沒有半分詫異,放眼戰皇殿內,敢這麼直接走進他們坐關之地的,除了這一位也沒有第二人了。
“可有收獲?”即便如此,第一刑天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在看到蘇乞年搖頭之後,第一刑天不禁感嘆一聲,道:“不愧是遠古長生路的起源,想要續接斷路,開辟新法,實在不易,這可比生死搏殺枯燥無味多了。”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內,蘇乞年與五大刑天交流所得,正如他此前預料的一般,五大刑天雖然共同坐關一年,但所得所獲,比之他還要有所不及,在開辟新法的路上,諸帝漫長歲月的積澱,未必能夠有所助益,反而可能成為桎梏。
但五大刑天卻是眸光微亮,一年對於諸帝而言,實在是太過短暫,他們也沒有想過能在一年半載內有所收獲,但蘇乞年卻不同,所謂的沒有收獲,比他們所參悟的,可要深厚多了,尤其是推演出的諸多純陽與純陰之變的可能,更是令他們眼前一亮。
只是眼下時月尚短,有些可能太過凶險,還不值得急於嘗試。
而對於戰皇殿前荒莽中彙聚的人群,五大刑天雖然在坐關中,卻也一清二楚,聽蘇乞年提及之後,第二刑天冷笑道:“這些愚昧之輩,只看得上眼前的利益,所謂將未來掌握在自己手中,實則只是一己私欲,談什麼自由選擇未來的權利,只想多活幾年,全是屁話。”
“這是看我戰皇殿為人族戰師祖地,不好肆意出手懲戒,以免為八方詬病,所以以這種上不得台面的方式來逼宮,”第五刑天甕聲道,“滿足了他們,我等被星空誓約鎮殺不算,諸神一旦有所收獲,這個時代,就要重歸遠古,他們就是真正的螻蟻,連被碾死,那些諸神血脈也不會有人留下記憶。”
“這些看似堅持權利,實則自私自利者,哪管他身後洪水滔天。”第四刑天冷冷道。
“動搖民心,攪亂族運,實在可悲,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