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有涯,諸道圓滿。
在蘇乞年看來,諸人族天命雖然在補全道缺,但到底時間太倉促了,玄黃大地的修行法,不能很快適應這片無缺之地,甚至因為天界清氣的純淨與神聖,血肉與精神有了支撐不住,瀕臨崩潰的趨勢。
虛不受補!
或許用這四個字更加貼切,就算是現在傳授諸天命浩瀚星空的人族修行法,怕是也來不及了,蘇乞年只能勾動體內的人龍血脈,以遠古天龍神形為諸天命護體,隔絕天界清氣的洗煉。
只是如此一來,生機壽元停止增長,更無法在將要到達的天界神國生存,即便如景唐女武皇等四國天子,也有些臉色不自然,連最初的生存都難以做到,遑論長生久視,難道天界在望,真的難以成行?如此機緣造化,堪稱萬古難覓,哪怕以諸人族天命閱盡世情,洞明生死的心境,此時也有些紊亂起來。
金發青年不語,只是立在船尾,冷冷看眼前的一切,其眼中的俯瞰與冷漠,令得諸人族天命心中很不舒服,就像是蒼龍在俯視蚍蜉,或者說,根本沒有將他們看在眼裡。
近了!
不過短短半個時辰,斑斕的彼岸神舟,就臨近了那片神聖浩瀚的陸地,而此前所見的神山神國,萬靈膜拜的場景,卻都漸漸隱去,蘇乞年面露異色,但很快明了,真正的諸神居所,就算在天界,也絕對是朝聖之地,此前他們所見的,多半是某種精神留影,或者是自遙遠的天界之地投影而來,近似於海市蜃樓般的存在。
“彼岸!”
不周天子喃喃道,目光刺亮而後黯淡,神土在望,那是一片金光絢爛的天地,不見天日,但上下四方皆有光明普照,隨著彼岸之舟的臨近,就連空氣,都已經隱約可見,不同於玄黃大地,更呈現出一種淡淡的虛金色,似有形一般。
靈氣!
蘇乞年眼中有神光氤氳,真的是天界嗎?居然連空氣中都漂浮著有所實質的靈氣,且觀摩形色,恐怕與靈石之王中蘊藏的純淨靈氣,都相差仿佛,很難想像,在這片天地中誕生的生靈,先天會是怎樣強盛的血脈體質,那樣一口空氣,放到浩瀚星空中,都能輕易令一名初涉修行的人族,完成人族戰血貫通天脈的修行,直入淬骨境,蛻變人族戰骨。
也許是萬裡,也許是千裡,也許只有百裡,苦海之上,彼岸神舟橫渡,不知不覺中,斑斕舟身輕震,赫然擱淺。
天界,到了!
諸人族天命也回過神來,皆露出震動之色,看向前方,這是一片無垠的沙灘,每一粒沙礫都晶瑩絢爛,同時流淌著滄桑神聖的氣息,空氣清靈,流光溢霞,只是他們無法呼吸,因為被蘇乞年隔斷了天界清氣,即便如此,隨著彼岸之舟擱淺,他們也能感到一股濃烈且蓬勃的生機,令一身氣血湧動,變得滾燙,這是生命本質對於進化的渴求。
“彼岸,到了!”
共家水神有些恍惚道:“傳說中神靈的居所,天界神國。”
“我等真的渡過苦海,到達彼岸了……”
大元天狼深吸一口氣,怎麼都覺得有些夢幻,無盡歲月以來,多少修行者倒在成道路上,能多活數十上百年,已經難能可貴,遑論傳說中的永生,神話中的彼岸,哪怕是他們這些屹立在玄黃大地絕顛之上的天命宗師,沾了一個聖字,也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與長生久視,不過一步之遙。
“一步之遙……卻咫尺天涯……”
南詔天子苦笑著搖搖頭,承受不住這彼岸天界的洗煉,連生存的資格都沒有,他們可以庇護於龍皇一時半刻,甚至一年半載,但歲月悠悠,終究要曝露於天地之間,屆時,便是他們形神俱毀之日。
船首之上,沒有再看蘇乞年等人一眼,金發青年一步邁出,就落到了這片彼岸沙灘之上。
呼!
他長吸一口氣,一頭金發飛舞,空氣中彌漫的虛金靈氣如流霞一般,朝著其口鼻,乃至渾身上下無數毛孔中鑽入,其中更蘊藏有屬於彼岸天界的生機清氣,這是一股純淨到了極境的生命氣息,在蘇乞年感來,更貼近於某種生命本質,看眼前的金發青年,明顯得到了補益一般,整個人氣息飽滿,開始不由自主地膨脹,一雙金色眸子懾人無比,仿佛兩道金色神電,整個人都彌漫出濃郁的琉璃金輝。
念動間,蘇乞年一步邁出,亦落到了這片流光溢霞的沙灘上。
嗡!
隨著呼吸間,清靈之氣入體,一股遠比此前天界清氣更加純淨的氣息滲入四肢百骸,有純陽之氣,像是鎏金一般自體內溢出,如金似玉,而後融入白金琉璃般的戰血光輝中,在蘇乞年周身,像是有一道神環縈繞,石質光輝內蘊。
先天純陽之境,在這天界清靈之氣的滋養下,竟有了更進一步的跡像。
這種精進,在蘇乞年感來,並不會給他當前的戰力帶來多大的提升,卻似乎更像是一種生命本質的蛻變,與生命層次不同,如果說立地成聖,生命層次的進化,是粗鐵礦向精鐵的蛻變,那麼眼下,先天純陽之境的精進,就是由粗鐵礦向神鐵的蛻變。
或許在短時月之內看不出差異,但是隨著修為境界,生命層次的不斷躍遷,蘇乞年可以肯定,一定會帶給他同境強者難以企及的收獲。
嗯?
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金發青年側目,他深深看蘇乞年一眼,瞳孔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忌憚之色,此子身具遠古天龍血脈,受得住天界清氣並不出乎他的預料,但眼下透出的這種生命光輝,卻仿佛比他還要更加純淨,這就非同一般,難道此子和遠古人族中的那幾支有什麼牽扯?不然何以人龍血脈如此純淨強盛。
也就在金發青年與蘇乞年踏足這天界彼岸的瞬間,這片流光溢霞,絢爛滄桑的海岸深處,一座宏大的天碑矗立,高不知幾千幾萬丈,天碑前,兩道人形石像開始震動,劇烈搖晃起來。
哢嚓!
很快,石屑剝落,顯露出來一片片古樸的鎏金甲葉,一股滄桑、神聖、浩瀚、堂皇的氣機,在這天地間升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