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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城。
是人族於東海畔的一座天塹。
城中有一座古老的觀星台,灰色的石台斑駁,有刀槍劍孔,斧鉞鞭痕,歲月滄桑的氣息流淌。
當代天帝如一個氣質冷峻的青年,而滿頭白發,盤坐在觀星台上,並伸手虛引,令蘇乞年在他身前盤膝坐下。
“星空之路不好走,師弟踏天路,若有一日可入人族祖地,有緣覲見師父他老人家,可代師兄告罪一聲,一問安好。”
天帝開口,語氣淡然,又輕吸一口氣,罕見地嘆息一聲,道:“這片天地太渾雜,人族艱難存世,而上古歲月斷絕,大夏之前的年代到底發生了什麼,離開這裡,或許能走進另一片新天地。”
循著天帝的目光,蘇乞年仰望隨著辰時臨近,正在消逝的星空。
群星燦爛,星河無垠,星空浩瀚,星辰之間看似很近,但蘇乞年卻知曉,想要跨越兩顆星辰之間的距離,即便以他而今一身極速,時時刻刻以真龍甲加身,恐怕壽元耗盡,至多也就能到達最近的太陰古星……
蘇乞年與天帝交談,不知不覺中,鬥轉星移,明月西落,朝霞染紅了半闕天地。
臨別前,天帝贈予了四塊靈石之王,以天帝城五千余年的底蘊,四塊靈石之王也差不多是所有的積蓄。
蘇乞年沒有拒絕,他明白天帝有憾,有所牽絆,不能踏上星空古路。
……
巫魔谷。
人族五大生命絕地之一,位於南詔境內,與龍塚,聖靈石林,虛空之地並稱。
這是一座瘴氣彌漫的深谷,草木不生,生機滅絕,腐蝕肉身與精神,即便是頂尖元神人物,陷入其中也十死無生,根本找不到歸路。
巫魔谷中不見天日,蘇乞年立在魔窟前,他最終選擇的,是這一條曾經屬於魔門開辟的星空古路,他等不到九年之後的人族古路,除了妖族那條未知的古路,這是唯一的路。
走進魔窟,來到當日那座浩大的地宮中,空氣中依然彌漫著未曾散盡的魔氣,在三大魔皇隕落之後,滯留在此地。
冷哼一聲,勾動龍舟,蘇乞年通體綻放無量光,神聖氣息流淌,他如一輪熾烈的太陽,在這地宮中升起,光明照耀之地,諸邪退避,被道火淨化,灼燒成虛無。
空氣澄澈,顯露出蒼涼的氣息,蘇乞年看地宮中央,一座石台古拙,能有百丈方圓,如非是當初的魔主,而今的聖門之主告知,蘇乞年也不會想到,這就是傳說中神秘莫測的星空古路。
轉過身,蘇乞年抬頭,這一刻,他的目光貫穿了地宮,撕裂了巫魔谷的瘴氣,照見了一片澄淨瓦藍的天空。
這是屬於玄黃大地的天空,在這裡,他渡過了二十一載歲月。
不同於上一世的無拘束,這一世他更多出了許多牽絆,但相比於上一世,他更願意沉淪其中。
直到一炷香後,蘇乞年方才收回目光,重新落到身後的星空古路上。
石台古拙,看上去很不起眼,蘇乞年心念一動,一塊如金似玉,散發出純淨靈氣的靈石之王就憑空浮現,石台頓時生出感應,一股無形之力牽引,將這塊靈石之王吞納,沒入石台中,消失不見。
嗡!
既而,一股深邃晦澀的波動衍生,古拙石台上,開始浮現一條條細密且精微的銀色陣紋。
蘇乞年勾動龍舟,頓時捕捉到了千絲萬縷交織締結的虛空之力,不過繁復無比,遠遠超出了他所能參悟的範疇,以他眼下的精神意志,都感到有些頭暈目眩。
收回元神意志,蘇乞年凝視石台上,一塊靈石之王,僅是令其浮現了兩成陣紋,如此看來,想要真正打開這條星空古路,至少也需要五塊靈石之王。
難怪以當初魔門的底蘊,也只能勉強打開這條古路,靈石之王難覓,玄黃大地存世太過稀少,哪怕是天命傳承,也不會有幾塊。
蘇乞年念及己身,算上天帝贈予的四塊,加上當初那位聖門之主奉上的五塊,以及臨別時三瘋道人贈予的三塊,還有己身尚存的兩塊,合共十四塊靈石之王,怕是放眼天下,也沒有誰能身擁如此多的靈石之王。
不過再多,也經不起這星空古路的消耗,蘇乞年搖搖頭,收斂心緒,臻至古井不波的境地。
下一刻,接連四塊靈石之王浮現,沒入石台中,一股浩大的虛空波動頓時衍生,千絲萬縷的銀色陣紋浮現,彼此交織,成為一道道古拙的銀色符文,冥冥之中,巫魔谷所在的這一片天地,天光微黯,隱現星光。
星空古路!
地窟中,蘇乞年眸綻神光,看眼前古拙石台上,銀色符文交織,化成了一道能有百丈粗的銀色光柱,點點星光閃爍,扶搖而起,卻未曾衝破這地窟,通達九天之上,而是沒入了未知的虛無之中,元神意志難滲透,即便勾動龍舟之力也不行。
蘇乞年看到,在這銀色光柱中,分明有一條古樸的石路延伸出去,一同沒入未知的虛無中,不知道通往何處。
看這傳說中的古路,蘇乞年也唯有感嘆,能夠跨越星辰之間漫長的距離,當真精深奧妙到了極點,遠非玄黃大地上的天命准聖所能夠構築的,即便劉清蟬同樣參悟有虛空本源,這星空古路更涉及到陣法之道,若無人指點,即便天資悟性再高,多半也難以悟透。
該上路了。
蘇乞年深吸一口氣,沒有再回頭看一眼,他抬腳邁步,走進星光閃爍的銀色光柱中,踏上那古樸的石路。
不需要邁步行路,剎那間,蘇乞年只感到時間漸漸凝滯,石路兩側似有日月輪轉,鬥轉星移,隱約間,又可見無垠深邃的星空,瑰麗且絢爛。
也就在蘇乞年踏上這條星空古路的瞬間,地窟中,一襲青衣由虛化實,顯現出來。
這是一名少年,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樣貌清秀,只是一雙眸子深邃,仿佛可以刺透虛無,落到那一條步入了星空的古路之上。
看那星光閃爍明滅,即將消逝的銀色光柱,少年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而眸光變得鄭重,道:“當血與火重燃,遮天的黑翼張開,天使的光環開始復蘇,失落的光明與黑暗交織,這,才是你的宿命……”
轟!
下一刻,少年動了,他雙手懷抱,背後虛無扭曲,一條偉岸的長河虛影浮現,不明起始,不知方向,清濛濛的河水流淌,浪花翻湧間,照見無窮世界生滅。
沒有猶疑,即刻,少年伸手,竟探入了那偉岸長河虛影中,掬起一捧虛幻的河水,灑向了那銀光燦爛的光柱與古路。
隨著虛幻的河水灑落,那本來將要幻滅的銀色光柱,一下光芒熾盛,比大日還要璀璨奪目,星光絢爛,隱約間有一顆又一顆古老的大星浮現,沿著某種未知的軌跡轉動。
這種異像沒有維持多久,不過一息之後即破滅,古拙的石台恢復平靜,仿佛此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少年青衣微漾,抬起手,對准了石台,但眼中浮現一抹遲疑之色,終究沒有落下,轉而嘆息一聲,身影由實化虛,消失不見。
……
星空古路上。
蘇乞年看眼前的銀色甬道,星光燦爛,足下的石路古樸,十分堅固,這一刻,他渾身晶瑩且燦爛,氣血湧動,散發陽和之氣,偶爾有點點火星迸濺。
他確信現在處在浩瀚星空中,因為虛空堅固無比,比之臨近玄黃大地的星空古戰場還要更勝一籌,以他臨近開辟第七重神藏大竅小世界的肉身體魄,也感到了壓迫,如非是擁有這樣的堅固肉殼,尋常頂尖元神人物踏上這星空古路的瞬間,怕就要被碾壓成齏粉,屍骨無存。
倏爾,蘇乞年目光微凝,就在他踏上這條星空古路數息之後,腳下的石路微顫,透過石路兩側的銀光燦燦的甬道壁壘,瑰麗絢爛的星空生出了變化,似乎進入了一片枯寂且黑暗的世界。
吼!
有可怕的嘶吼聲,隱隱透過古路壁壘傳遞進來,很快消逝,即便如此,蘇乞年依然渾身一震,肌體欲裂,他神色陡變,勾動龍舟之力,護持己身,同時凝住目光,張開元神天眼,朝著古路之外望去。
嘶!
雖然只隱約捕捉到了一絲稍縱即逝的影子,蘇乞年依然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他看到了什麼,那是一具龐大的獸影,比玄黃大地的任何一座古山大岳都要巍峨,能有十數裡長,一對漆黑如墨的蝠翼伸展,覆壓數十裡,漂浮在一片光芒黯淡的星空中,血色腥紅的眸子如兩輪血色太陽,透發出陰暗、嗜血、瘋狂的氣韻。
那是什麼!
蘇乞年感到有些心驚肉跳,雖然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但即便是當初的鯤鵬皇,乃至那來自浩瀚星空的神秘妖族老人,也未曾給予過他如此的心悸之感。(求月票推薦票,起點正版訂閱是對十步最大的支持!星空第一章寫了5個小時,十步寫得很緊張又興奮,今天沒有第二章了,靜一靜,醞釀下思緒,戰血這個東西太久違了,第一把火,十步想把它燒好,大家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