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台上。
相比於蘇乞年的戰意高漲,當世戰皇看上去很平靜,只是其立在那裡,氣息卻開始慢慢消失,這種消失,並非是如像限領域的超脫意識,凌駕於諸天之上,在蘇乞年感來,更像是一種散溢,一種契合,與整個人族星空相融,無處不在。
蘇乞年乃至生出一種錯覺,被當世戰皇注視著,就像是被整個人族星空意志矚目。
至高生靈有多強,神話有多強,像限即便在神話的想像延伸之地,又能否壓得過一片星空意志?
很早之前,蘇乞年對於族運就有所洞悉,那該是誕生在一方諸天下的族群,得到的諸天意志卷顧,在無盡歲月裡,會孕育而生無形的意志,執掌族運,對於族群有益者,會得到族運卷顧,而族運意志,脫胎於諸天意志,也身具部分諸天權柄,對於忤逆規則秩序者,會降下天罰。
眼下,當世戰皇的氣息,就在與整個人族星空契合,他的目光,也像是沾染了無垠星輝。
蘇乞年感到了一股難言的壓迫感,仿佛整個人族星空,都落在了身上,就連脫離了至高永恆戰體,凌駕於諸天之上的超脫意識,也感到了一種強烈的壓迫感,隱約間,竟有墜落諸天的跡像。
轟!
初次的氣息試探,蘇乞年穩占下風,他拳動無量光,整個人都像是化成了一輪永恆烈陽,無畏的原始拳印向前轟殺而去,一往無前。
甫一出手,他就動用了辟道之力,琉璃道軌在指掌間游弋,若非是在封神台上,這一拳足以粉碎無垠星空,成片的星河都要被這道盛烈的拳光蒸干,漫天星鬥都要熄滅,尤其是在立下第三像限界碑後,他對於第一條道軌,體悟愈發深入,拳力也愈發堅凝,甲子十拳的心意,全都凝煉在一拳之間。
“好拳法。”
當世戰皇贊嘆道,而後一只手抬起,沒有半分花俏,熟悉的拳勢綻放,卻與蘇乞年過往所見截然不同。
轟隆隆!
有皇道氣機彌漫,當世戰皇像是化成了一尊永恆不落的神祗,揮動至高的拳鋒,有十口黑洞隨著其拳勢綻放,在封神台上呈現,至剛至陽的拳力,盛烈到不可思議,看似至高領域,卻又截然不同,彌漫著星空之韻。
哐!
兩道拳印在封神台上交擊,恢宏的金屬顫音,仿佛世外天鐘被敲響,璀璨的規則秩序火花綻放,化成有形的道韻漣漪擴張,卻盡數被封神台鎖住,沒有泄露分毫。
在肉身諸天的開辟中,萬道星辰裡,最難凝煉的,無疑就是十方禁忌之力。
輪回之力,在十方禁忌中都十分神秘,在天界,鬼神與冥神都在諸天道海中苦尋輪回神座而不得。
如果說,十方禁忌法中,時空與命運超脫於外,封鎮不在諸天權柄執掌中,最為神秘的,卻是輪回法。
命運不可測,輪回不可知。
在進入天庭後,蘇乞年得知一些秘聞,諸神都曾經嘗試締造過真實的輪回,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甚至遭遇了莫名的不測,所以就算是死神、鬼神、冥神這樣號稱掌握亡者世界的神明,也只是干涉部分生死,並不能真正把握身滅後的魂界。
所以,天界對於輪回法,一直有一種猜測,那就是諸天意志對於生死輪回極其看重,並沒有放開輪回權柄,所以世間也不存在真正的輪回之神。
但神話中,幾位干涉亡者世界的神明,俱在諸天道海中窺見過輪回神座的身影,但始終不能召喚,亦不能得到認可。
轟!轟!轟!
超脫意識高懸,蘇乞年原始拳印連震,諸天本源之體與肉身諸天共鳴,萬道枷鎖繃緊,秩序規則火花四濺,滂沱的道外之韻被琉璃道軌駕馭,一道又一道璀璨的拳光,裹挾著斑斕洪流,像是自天外而來,將當世戰皇淹沒。
“戰!”
有從容而沉靜的戰音,像是跨越了古今時空,十口黑洞,像是定住了永恆,自那斑斕拳光中撐開了一方天地,而後當世戰皇的身影浮現,輪回拳鎮世,轟隆一聲,從原始拳光中貫穿而出。
哐!
兩道拳印再次碰撞,蘇乞年戰意洶湧,永恆戰輝自每一寸肌體中噴薄而出,眉心處,誅神兩個古篆字若隱若現,至高永恆戰血不斷高漲,而超脫意識高懸在上,與道字符共鳴,挖掘至高永恆戰體的每一寸偉力,全都擰成一股,在拳印中綻放。
然而,無論是蘇乞年的拳力如何高漲,煌煌烈烈,當世戰皇的輪回拳始終追隨左右,不弱半分,蘇乞年覺察到異樣,而後毫不猶豫,原始拳印一收,琉璃道軌在掌心繃直,化成一縷璀璨刀光,一股劫數的氣息在封神台上彌漫開來。
當世戰皇挑眉,眼中浮現一抹異色,道:“規則秩序與道外鋒芒交織,這是什麼刀法?”
“休命刀,劫刀式!請戰皇接刀!”
蘇乞年以琉璃道軌為刀骨,與諸天枷鎖共振,采擷規則秩序之力,凝成刀鋒,這是他最強的像限之刀。
吟!
一縷琉璃刀光騰起,悠長的刀鳴聲,像是響徹在諸天內外,在當世戰皇的眼中,仿佛看到了萬道枷鎖,纏繞在了這一刀上,秩序規則與道外之力共存,這種劫數氣息,更像是一種被摹刻的諸天權柄,但這一刻,那一縷刀光已經臨身,當世戰皇清晰感受到了那股諸天內外,無物不斬的至堅鋒芒。
甚至這一刀,循著輪回枷鎖,鎖定了當世戰皇。
崩!
下一刻,蘇乞年就聽到了清晰的崩裂音,竟是源自當世戰皇身上,那原本繞身的輪回枷鎖,竟一下崩斷了,仿佛掙脫了一重束縛,輪回拳法再動,那十口恐怖的黑洞合一,竟化成了一口龐大的金色洞窟,將琉璃刀光吞沒。
蘇乞年心驚,怎麼可能徹底崩斷諸天枷鎖,要知道,由像限至唯一真神,都走在超脫的路上,唯有神王才能徹底崩斷諸天枷鎖,超脫於上。
哪怕只是一道輪回枷鎖,也足以驚世,因為老神王雖然只是提過只言片語,但在其口中,崩斷諸天枷鎖,是唯一真神才能開始的超脫修行。
這一切念頭,都只是超脫意識火花的閃爍,琉璃刀光被吞沒,蘇乞年眉心處,誅神戰名瞬間綻放,永恆戰輝噴薄,他一身至高永恆戰血再次高漲,龐大的金色輪回拳洞中,琉璃刀光映現,像是一條永恆天龍,在輪回中不斷涅槃,而後扶搖而上。
轟隆!
金色輪回拳洞炸開,而琉璃刀光也隨之潰散,蘇乞年大口喘息,立在封神台上,相比於立下像限界碑前,他無疑更強了一大截,但這一刀,簡直比斬出數十記劫刀式,對於心神的消耗還要大,超脫意識都生出了疲憊之像。
在他躋身像限領域後,這是前所未有的,但他心中的疑惑,也更盛了。
再看當世戰皇,氣息沉靜而從容,立在前方,似乎一直在原地,從未挪動過腳步,蘇乞年先是深吸一口氣,平復下心緒,而後沉聲道:“您一直在收斂力量,始終與我齊平,但我很好奇,崩斷諸道枷鎖,應該是唯一真神的超脫修行,長生路斷,諸神之下,難道還能走得通?”
“這,就是人皇的路。”當世戰皇沒有直接解惑,而是開口道,“讓我看看,你的氣運神座。”
氣運神座?
蘇乞年一怔,而後就醒悟過來,的確,他那張紫色神座虛影,就是在天凡兩界濃郁無比的人族氣運卷顧中孕生的,似乎孕生的過程,還映照過他一身道與法,更像是為他凝聚的……唯一神座!
因為步入像限領域時間還不長,加上諸多變故,他尚未沉下心來參悟過,如何凝聚屬於他的唯一神座,但隨著氣運卷顧的不斷加深,尤其是新法開辟的星空氣運入體,紫色神座虛影,已經勾勒出了大致的輪廓,生出了由虛化實的跡像。
在蘇乞年看來,他的紫色神座,應該比斬出之後的未來身那張,還要更加凝實,因為新法開辟的星空氣運太濃厚了,幾乎抵得上過往的所有氣運積澱。
眼下,當世戰皇想看他的氣運神座,蘇乞年沒有遲疑,立下像限界碑後,那張紫色神座,已經開始回應他的召喚。
嗡!
下一刻,一張紫色神座在他身下浮現,雖然依然虛澹,但輪廓已經初顯,一條宛如太初之光凝聚的天龍盤踞在椅背上,卻又燃燒著熾白的火光,仿佛一道永恆的火種。
蘇乞年首次落座,神色鄭重,那椅背上的天龍像是活了過來,熾白光火如先天紋絡,在神座上蔓延交織,仿佛在締造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