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
有淡淡的劍吟聲響起,濃郁的生機噴薄而出,如草木逢春,枯木再生。
這一劍指,簡直比閃電還要快,劍勢衝裂星天,冥冥之中,蘇乞年仿佛看到了一片蒼茫大地,一株巍峨巨木,拔地而起,通達天界。
這一劍,再次落到蘇乞年掌心,兩劍一前一後,第二劍的殘影竟後發先至,與第一劍重合。
這是……
天青眼中有神芒閃爍,這第二劍,幾乎抹去了與第一劍之間的時間,太快了,這一劍幾乎超越了時光,更迸發出濃烈的生命之光。
鐺!
金鐵交鳴聲再次響起,蘇乞年的掌心宛如天塹,巋然不動,但在掌心,隨著這一劍落下,也留下了一抹極其微不可查的白點。
“好劍法!”蘇乞年開口,不吝贊嘆道。
准王中,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有人在戰法境界上,與他不相上下的存在,甚至其施展的這門無上劍法,劍勢之高絕,除了無上劍帝與三位寂滅的劍界劍王之外,蘇乞年所見,無可出其左右。
換做是他剛剛衝破戰王路時,以這一劍而言,他未必擋得住。
只可惜,現在的他,與剛剛衝入戰王路時相比,無疑生出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無空海眼之行,可以說,為他鑄就了牢不可破的無上根基。
尤其是與那暗王光滅一戰之後,他肉身諸天更進一步蛻變,已經站在了第三重神藏大竅的天壁前,加上封鎮法的圓滿,非是他想像中的直入法則之境,而是一步而上,通達秩序,道與法的交融,加上近段時月剛剛打破了第四重界限,蘇乞年自襯,無缺的真王之下,可以稱之為對手的,怕是不多了。
不過他依然沒有放松警惕,這世間,能夠進化成為無上生靈的,有幾個不是驚才絕艷之輩,諸多機緣造化,星空浩瀚,他修行時月畢竟短暫,雖然因為種種際遇,底蘊深厚,但也不能有所倚仗,就小覷星空強者。
就如此前,他勝過了神聖領域的當世戰皇,奪得聖王之名,本以為同境之中,已經算是屹立在絕巔之上,即便是那行蹤成謎的神魔體,至多,也就是與他勢均力敵,直到與那同境的暗王光滅交鋒,他才清醒地認識到,這世間的強者,如恆河沙數,不能妄自菲薄,但也絕不能固步自封。
蘇乞年殊不知,他在贊嘆劍木刑天劍法驚絕的同時,那位劍木刑天,平靜的面容下,心中也掀起了驚濤駭浪。
破不開!
在最初試探的一劍中,他已經察覺到蘇乞年的戰體之強,或許不只是打破了一重界限那麼簡單,第二劍他就動用了幾乎八成力,以他近段時月,剛剛登上第四道天梯的修為,就算是兩界之境的准王,他自襯也有幾分勝算。
但那只手掌的堅固,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雖然只是豎在那裡,卻仿佛可以封天鎮地,任憑他一劍刺出,也尋不到半分破綻,更無法超脫出去。
呼!
下一刻,劍木刑天動了,他雖然還端坐在那裡,但是在八角木桌四周,已經接連出現了數道殘影,每一道殘影都凝若實質,而後同時出劍。
嗡!
接連數道劍吟聲連成一氣,原本輕盈的劍鳴聲,剎那間變得厚重起來,這是超越時光的留影,不同於光陰化身,蘇乞年一眼看出來,這是駐留在超越時間的節點之上,只是他雖然看得出來,但這種身法,絕不是一兩次的嘗試,就可以成形,這其中涉及諸多玄妙,哪怕是他一眼洞穿了,甚至執掌有時間法,想要做到,也不是那麼容易。
嘩啦啦!
有流水奔湧的聲響,蘇乞年靜坐不動,背後卻像是一下多出了數條手臂,不是殘影,而是真實的血肉之軀,這種宛如神通一般的異像,令不遠處觀戰的天青心生搖曳,精神意志運轉到極顛,不肯錯過兩人交手的任何一處細節。
這也是戰樓的神異之處,若是在外界,無論是蘇乞年,還是劍木刑天,不朽意志蒸騰之下,准王氣機彌漫,籠罩四野,哪怕他身為年輕霸主,擁有比肩聖人之力,也難以洞悉兩者的戰場,不用說觀摩了,甚至有很大的可能被波及,非死即傷。
叮!叮!鐺!鐺!
剎那間,兩人交手數以千百計,八角木桌前,宛如盛開了一朵璀璨的劍花,而蘇乞年的手掌則如花托,雖然只在咫尺之地,但任憑那劍花綻放,極盡絢爛,也無法掙脫出去,盡在掌握之中。
鏘!
倏爾,那殘影歸一,劍木刑天端坐在八角木桌前,指劍劍光大盛,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向上,這一劍熾盛而絢爛,生命之火熊熊燃燒,從這一劍中,蘇乞年仿佛看到了一顆熾熱的劍心,比之這位劍木刑天表面上顯露出來的溫潤儒雅,截然不同。
劍光前,仿佛出現了一道又一道天梯,天梯的盡頭,是一片高遠而宏大的天地,光輝燦爛,有無上天景。
剎那間,蘇乞年眼中神光大盛,這一劍,不只是這位劍木刑天的絕巔之劍,更是成道之劍,這一劍除了凝聚了其一身精氣神之外,更凝聚了其堅不可摧,攀登天梯的道心,是其漫長歲月以來,得到與失去,一切機緣與困苦的積澱。
嗡!
下一刻,蘇乞年化掌為刀,迎著這一劍,就是一刀斬落。
這一刀,並沒有對准這一劍,卻劃出一道匪夷所思的軌跡,落到了那劍指指尖。
吟!
沒有想像中的金鐵交鳴聲,掌刀與劍指交擊,凝固在半空中,這戰樓第一層,頓時響起了連綿的刀劍顫鳴聲,天青悶哼一聲,接連後退出九步,猛地搖搖頭,這一刀一劍,實在是太過可怖,只是刀劍交鳴之音,就令他近乎巔峰的輪回意志,都劇烈震蕩,戰魂搖曳,神庭都生出了崩塌的跡像。
所幸,這刀劍顫鳴聲不過維系了兩息,就戛然而止,那位劍木刑天身形猛地後仰,劍指彈起,指尖一點晶瑩的血珠滑落,滴在八角木桌上,竟生出清脆的金鐵音,仿佛金珠墜落在玉盤中。
“承讓。”蘇乞年平靜道。
劍木刑天劍眉挑起:“你留手了。”
蘇乞年卻輕輕搖頭,道:“這是刀劍之爭,不是體魄之爭。”
莫要登上第九層。
天青眸光一凜,這算是一種告誡,以這位劍木刑天的修為,顯然對於戰樓第九層那位,也有極大的忌憚。
他看出來蘇乞年有所留手,依然作出了如此告誡,很明顯,在其看來,蘇乞年再強,也無法與那一位比肩,如此一來,那一位到底在王者路上走出了多遠,抑或……
“多謝。”
蘇乞年聞言,朝著這位劍木刑天點點頭:“閣下劍心非凡,日後有瑕,蘇某在第一戰域靜候,再論刀劍之勢。”
“小友盛情,必定前往。”劍木刑天含笑回應,欣然應允。
看眼前這一幕,天青有些錯愕,但隨即心有所感,這就是力量,或許並不足以改變一切,但在這眾生修行的年代,一定可以支撐起道理,就像是眼前,劍木刑天認可的,先是足以傾軋他的武力,而後,才是身為聖王的氣魄。(求訂閱,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