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蒼茫,垂落的都是人族無盡歲月以來凝聚的生命光輝。
生命進化,如何邁出第一步,不比走到最後一步更容易,蘇乞年沐浴在漫天星芒裡,肉身諸天內,兩種宏大的經文在交織,共鳴,永恆戰血靜靜流淌,無形的思感蔓延,像是在與群星呼應,與無數人族先賢交感,傾聽他們的築基之音。
漸漸地,蘇乞年整個人都開始發光,這光芒柔和如水,似裹挾著歷史滄桑的氣機,繼而五髒六腑,每一寸筋骨皮膜,及至脊椎大龍,都由內而外,變得晶瑩通透。
繼明一驚,感到一身戰血在躁動,仿佛要被那位身上的變化所引動,仿佛有什麼更深層次的東西,要從戰血之中滋生,從沉眠中復蘇。
蘇乞年從這一重天境,無數五境人族修神法中,剝離出了一絲神韻。
雖然早有預料,但通過不滅體經文與純陽原始殘篇的交融共鳴,剝離出這一絲神韻時,蘇乞年還是禁不住心生搖曳。居然真的可以遵循他的念頭,從海量的經文釋義中,剝離出他想要的神韻真意,這簡直脫離了他固有的認知。
不滅體經文,為何與純陽原始殘篇產生共鳴,彼此交融,在蘇乞年看來,或許根源就在當初化入不滅體的人皇經文上。
也或許,是他開辟的肉身諸天,契合了這純陽原始殘篇的部分要旨,總而言之,現在的他只要勾動兩種經文,彼此交織共鳴,哪怕是真神天功的神韻,也能夠輕易摹刻下來,化為己用。
於他而言,這也就意味著,只要尋找一萬個踏上不同至高本源之路的強者,他不需要如過往一般,耗費時間與之交手,借力熬煉諸道,汲取道韻,在摹刻下其運轉的法門神韻的同時,那於諸道的感悟,也同時被摹刻,映照進入肉身諸天內。
屬於他的諸天路,有了在短時間內走通的可能。
嗡!
收斂心緒,下一刻,蘇乞年雙手捏拳印,一只手衍化星空戰氣,一只手衍化天界戰氣,他左手晶瑩如赤霞,灼燙而熾烈,右手金光絢爛,煌煌若天陽,雖然本質相同,但是神韻卻有差異,這差異就是純陽清氣與星空靈氣之間,一個蘊藏長生物質,宛如生命本質的源泉,純淨陽和,一個則滋長萬物,通靈造化,兩者有契合之處,但對於生命進化,乃至生命本質的蛻變而言,前者顯然處於更高的領域中。
這些深層的本質差異,換做過往,蘇乞年雖然在參悟純陽原始殘篇,並借由休命刀這半口承道之器,感悟諸多永生築基神韻,也不能鞭辟入裡,只是隱約觸摸到了一絲源頭邊界,但現在就不同,借由兩種經文交織共鳴,他輕易剝離出了想要的東西,而剩下的,就是彼此調和,尋找天界清氣與星空靈氣契合的交點,化入星空諸法中,令其徹底蛻變,契合兩界諸天。
轟!
即刻,蘇乞年雙手拳印交擊,兩股戰氣同時炸開,兩者間並沒有太明顯的強弱之分,這或許有自身生命本質已經完成蛻變的緣由,但蘇乞年也能夠感到,天界戰氣本質上汲取的純陽清氣,雖然比星空靈氣更盛烈,但那戰氣中蘊藏的傳承在戰血中的戰意,卻要略遜一籌。
這或許也與浩瀚星空中人族的境況有關,這麼多紀元過去,從上古蠻荒到近古,再到星空紀元,人族在諸族的圍獵中艱難求存,好不容易壯大,守住了祖地,那是無數先賢英烈用戰體鑄就的天堤,與天界相比,星空人族的生存境遇更加惡劣,自然也磨礪出了更加熾烈的戰意。
蘇乞年已經有些期待,當新法開辟,星空人族這蓬不滅的薪火傳承,一定會更加熾盛,甚至反哺天界人族,給當下同樣有著四方諸敵的天庭,注入新的戰血。
發生了什麼!
護道中的繼明吃了一驚,看蘇乞年雙手間湮滅的兩股戰氣,一股戰氣他很熟悉,另一股戰氣有些陌生,赤霞如火,仿佛要將他的心意點燃,不用猜,這多半就是下界的人族戰氣,但這兩者間的差異所在,一時間卻是難以分辨。
蘇乞年起身,繼明一怔,問道:“不需要繼續參悟了嗎?”
“這一重天境,足夠了。”
蘇乞年深吸一口氣,接下來就是水磨的工夫,以兩種經文的交織共鳴之力,他相信,短則數月,長則一年,他就可以調和星空法,化成契合兩界諸天的新法。
在這之前,他不會再進入更高的天境,至高本源之路的衍化,封神路上的諸多經文與傳承,他暫且擱置,九重天山是天庭的傳承寶庫,但現在他要先行離開,進入天界,無論是怎樣的境遇,得到怎樣的機緣與造化,他都不會忘了,首先,他是一位先行者,他是戰皇殿巡天殿主,身上肩負的,是整個星空人族的未來。
所以,當下沒有什麼比新法的開辟更重要。
但九重天山不是合適的坐關之地,蘇乞年決定下山,同時按照震元神主所言,挑選一座天山,作為他星空人族的落腳之地,也完成進入天界之後的第一次閉關。
“接下來……”繼明遲疑道。
“帶我去挑選一座天山,我要坐關一段時間。”蘇乞年道。
年輕的下界同族,名為蘇乞年的年輕男子下山了!
消息一經傳出,就引動了整個天庭眾部的矚目,很多人從各大天山趕來,此前沒當回事,不看好蘇乞年能夠打上一重天境的也來了,只為了一睹打穿七重天,有無敵之姿的同族年輕強者的風采,同時也想看看,這位下界來客到底是什麼三頭六臂,那可是七大人神子嗣,還有姬鎮獄這個強大的天庭刺頭,諸天山謝絕來往的惡客,全都敗在了一人之手。
天庭廣袤,足以媲美浩瀚星空一方大界,卻也抵不住天庭眾部無數人的熱情,除了中天界眾多氏族、國度的求道者,和天庭眾部,九大人神的血脈後裔,尋常天兵都踏上了封神路,強如蘇乞年,也有些吃不消,勾動時光至高本源之力,沿著歸一經的時光神韻,腳步邁動,就帶著繼明消失在飛舞的時光碎片裡。
震元天山之巔。
微卷的黑發在天風中揚起,震元神主輕輕頷首,在他看來,這麼快就能下山,不被九重天山浩如煙海的傳承誘惑,沉淪其間,尤其是對於一個初入天界的年輕後輩而言,的確難能可貴。
即刻,這位神榜高居第七位,甚至已經誕生了封神之像的至高神主,濃眉一挑:“這麼快就忍不住了嗎?”
與此同時,他看向天庭諸天山之間,似是自語道:“躋身神話領域,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幾個時辰後。
在繼明的引薦之下,蘇乞年很快選擇了一座無主的天山,說是無主,在很多個紀元之前,也曾經有至高神主在這裡修築了天宮,但隨著其戰死在神國之戰裡,其血脈後裔在此後的漫長歲月裡,無人躋身至高領域,就漸漸沒落,這座天山,也隨之失去了舊主。
天庭諸天山,氣像萬千,每一座都有著屬於自身的風貌,蘇乞年選擇的這座天山,就以一種明光竹為主,如金似玉的明光竹,在白天還沒有什麼,入夜之後熠熠生輝,宛如天陽再現,傳聞是天陽精火墜落天界聖土,焚化了億萬裡竹海,最終有一株涅槃再生,成了母根,後來被移栽進了天庭,扎根在這座天山中。
這天山上終年煌煌烈烈,有無量光內蘊,至剛至陽,朝氣蓬勃,尤其是那株明光竹母根,這麼多紀元過去,早已通靈造化,幾經涅槃,論神通變化之力,尋常八劫神主也要避其鋒芒。
當然,蘇乞年入主這座天山,也與這株明光竹母根進行了一場短暫而友好的交流,這一天入夜,有路過的天將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像是聽到了明光竹海裡,強自壓抑的,若有若無的抽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