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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四道石階!
再次自幻境中掙脫,古月河深吸一口氣,看前方,那位漢陽郡主已經立身於第九百九十五道石階上。
回首,古月河瞳孔驟然間收縮,那個少年,此時居然已經立身在第七百零八道石階上。
活見鬼了!
即便相距近兩百道石階,幻境要弱上不少,但是古月河清楚的記得,在那七百道石階上下,這麼短的時間內,他至多也不過跨越了三道石階。
不可能!
古月河絕對不相信,這麼短的時間,那個昔日被貶為蘇乞兒的少年,居然能夠一下跨越十道石階。
練武之人,心境定性的錘煉,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打坐五境,即便是能夠入定,也至多做到自己這樣的程度,在古月河的判斷中,前方那位郡主,多半已經到了最深層次的入定,哪怕不盤坐下來,五心向天,精神意識也可以隨時沉入定境中,不滯於物。
不再急於邁上更高的石階,古月河轉身,停下腳步,他死死地盯住了下方那少年,他要親眼看著,這個少年如何取巧,或者是借助了什麼外力。
七百零九道石階,七百一十道石階!
然而,就在短短的不到十息內,蘇乞年接連跨越兩道石階,看得古月河有些愣住了。
太過隨意了,看上去風淡雲輕,似乎一點不吃力,仿佛從未陷入幻境中一般。
“難道他並未陷入幻境中,身上存在著某種異寶?”
古月河心中暗道,身為十堰州有數的名門大戶古家的嫡子,又晉升為一代元神真人的入室弟子,古月河知曉很多武林中的秘聞和神異,這其中就有種種異寶,乃是天地在機緣巧合之下孕育出來的,具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神通變化,但尋常武林中人不用說擁有,就是見都沒有見到過。
古月河也沒有見過,所以他就在懷疑,因為蘇乞年太年輕了,如果說武學功法的領悟還能夠說是悟性絕佳,天資聰穎,那麼心境定性就不可能依靠這些,最來不得半點虛假,都是實打實的。
所以江湖武林這麼多年,只聽說過有人讀書明理數十年,一朝頓悟,入定胎息瞬息成就,更入先天,此後練武一日千裡,一兩年就證道元神,成為天下有數的頂尖人物,武林泰鬥。卻沒有聽說過有少年人一朝得道,這是一種最來不得虛假的積累,是屬於人生的閱歷和體悟。
七百一十三道石階,七百一十七道石階!七百二十二道石階!
古月河看得心驚肉跳,倏爾,他心有所感,再回頭看,那位郡主已然登頂,立於朦朧山霧中,身姿如仙。
蘇乞年止步。
他抬起頭,徑直越過古月河,他的目光似乎貫穿了濃密的山霧,落到了峰頂之上。
一名少女素白長裙於天風中飛舞,眸子清澈,此時秀眉輕蹙,但終究沒有開口,不過蘇乞年依然從對方的瞳孔深處,捕捉到一絲輕微的訝異。
嘴角泛起一抹微笑,蘇乞年腳步一動,就開始加速。
什麼!
這一下,古月河眼角狂跳,因為蘇乞年似乎真的沒有陷入幻境中一般,幾乎一步一道石階,須臾間,就到了第七百三十二道石階,等到他真正反應過來,這個少年已然立身於第八百道石階上,兩人之間,不足百丈之遙。
氣質沉穩如古月河,也不禁被挑動了心火,他轉身就開始邁步,若是真的被超越,他是絕對不能夠接受的。
“五色熔爐!鎮!鎮!鎮!”
幻境中,他仰天長嘯,一口五色熔爐在虛空中沉浮,他催動龜蛇拳第八式的拳境,似乎一座山峰潰落下來,轟隆一聲,將兩頭妖像碾成粉末。
第九百零七道石階,第九百一十三道石階!
驟然間,古月河感到背後氣流湧動,他豁然回首,就看到一個少年身姿挺拔,立於第九百一十道石階上。
“蘇乞兒!”
幾乎是一字一頓道,古月河的目光很冷,他用一種俯視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少年,道:“想來你應該聽說過我,我姓古,現在你應該明白我到底是什麼人,我想你身上應該是有一件異寶,令得你不受幻境侵擾,順利攀登,不過師兄奉勸你一句,過多借助外力不是正途,你的修為太淺了,這裡危險重重,不是你應該來的,傳承雖然誘惑,但也要有命才能夠承受,這樣,你現在就不用再走了,將身上的異寶借給我,到山腳等候,等待師兄我得到傳承,自然會指點你一招半式,足夠你受用不盡,等出了這元神世界,再賜予你一枚開天丹,想來你日後築基,也能更多出幾分把握……”
說到這裡,古月河就及時打住,他純白道袍在山風中輕揚,染血的白玉龍龜在指間摩挲,事實上,若非這石階上存在一股難言的禁制之力,不能動手,他絕對不介意將眼前的少年埋葬在這青山綠水間。
峰頂。
古月河看不到的朦朧山霧裡,少女神色有些古怪,輕輕搖了搖頭,就轉身離去。
呼!
古月河還在摩挲龍龜,他甚至雙目微微眯起,不過隨著一陣微風自耳邊拂過,他就有些呆住了,因為此刻身前,哪裡還有少年的影子。
他霍地轉身,只看到少年的背影很快遠去,暗青色長袍獵獵作響,這種速度超出想像。
而自始至終,少年的目光都未曾在他的身上停留一息半刻,此時此刻,古月河忽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恥感,他薄唇輕顫,握住白玉龍龜的手掌發力。
哢嚓一聲,那陪伴了他數年的,已經被盤出了濃濃包漿的白玉龍龜,被生生捏成了碎塊。
不過很快,這位皇崖峰外院經營多年的古師兄就笑了,他笑得很燦爛,劍眉眯起,只剩下一條縫,與他薄薄的嘴唇一般,若是熟悉他的外院弟子就知道,這位古師兄如此表情,其實已經是罕見的動了真怒。
千道石階,蘇乞年極速登頂,這幻境於他而言不過是一場精神的饕餮盛宴,此時,他只感到祖竅神庭鼓脹,諸多純淨精神力尚未消化,但也不能夠徹底吸收為己用,只能作為精神力消耗的薪柴,畢竟他《迷魂大法》的修為,才只是練成了第二重。
峰頂沒有什麼奇絕或令人感嘆的風景,山霧朦朧,天風不是很大,蘇乞年穿過一片霧靄,就看到了一座青翠欲滴的竹樓,竹樓前一汪清泉成潭,潭水上,是最後小半截十余丈高的山尖。
最重要的是,那山尖下,伏著一條干枯的龍屍。
一條龍的屍體!
於蘇乞年而言,這是一種莫大的震撼,這樣一種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生靈,通靈異獸中的聖獸,竟然就這麼突兀地現身在眼前。
沒有散發出來至強的氣機,一具龍屍,不過三四丈長,通體成黑紅色,龍鱗幾乎全部剝落,那暗紅色,是身上凝固的血塊,不知道凍結了多麼漫長的歲月。
一對赤紅的龍角滿是裂痕,四只龍爪,也只剩下三只,上面滿是刀痕劍孔,各種兵刃的痕跡,在這一具龍屍上都可以尋到。
漢陽郡主劉清蟬,此時就盤坐在這具龍屍前,她觀摩龍體,似乎陷入了一種悟道境。
看少女略顯清瘦的婀娜背影,蘇乞年略一遲疑,並未出聲打擾,他看那不遠處的青翠竹樓,這山巔之上,難道此前還住著人?
至此,蘇乞年越來越難以理解一方頂尖人物的元神世界,不僅可以有生靈繁衍,還似乎住著人,這與一方真實世界又有什麼區別,等同於造化萬物的手段了,真正開天辟地,創造世界,怕也不過如此吧。
帶著這樣的疑惑,蘇乞年走進竹樓裡,空空蕩蕩,沒有人,但卻有著一張竹案,竹案上還鋪著一張經年的老紙,紙張很厚,這樣的宣紙在蘇乞年看來,至少也得有了百年,放到長安城文昌街上的青竹軒裡,沒有百兩雪銀,休想買到一張,都是輕易不出的珍藏,不對外售賣。
除此之外,竹案上還有紫檀木筆架,幾只金絲楠白狐毛筆懸掛著,一把朱泥茶壺,幾只出自建陽州建窯的藍兔毫茶盞,無不顯示出來這竹樓主人的風雅。
可惜,已經很久沒有了人氣,蘇乞年撫摸竹案,一層厚厚的灰土,唯一還顯示著原主人痕跡的,是掛在竹窗邊的一幅字。
“五指山上囚龍。”
蘇乞年喃喃道,這書法並不美,相反很潦草,筆鋒斷續,沒有章法。
降龍而囚,難道是那一位丐幫古代人傑的手筆?
蘇乞年轉身走出竹樓,就看到那古月河面寒如水,氣息有些紊亂,穿透茫茫山霧出現在眼前。
“真龍!”
很快,這位新晉元神弟子的目光,就被那山尖下經年的龍屍吸引住了。(三更畢,求訂閱,求月票,謝謝大家的訂閱和月票,今天的成績,是大家共同締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