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爐!
光是這兩個字,就令蘇乞年等人意識到,這口從廢棄作坊內帶出來的黝黑爐子,多半有著非同小可的來歷,不然也不至於令石空這麼緊張,要知道,其所在的傳承,可是連神座也能夠人為打造的,諸神中,除了唯一真神外,怕都與這一傳承有著無形而不可觸摸的因果糾纏。
蘇乞年沒有隱瞞,承認這是從絕道之地一處廢棄作坊內尋到的。
“絕道之地?當初師傅光是帶我進去就不下十次了,你居然進去一次就尋到了。”
石空有些無言了,這可真不是一般的運道,絕道之地就那麼大,不說被師傅犁地三尺也差不多了,或許,這就是師傅所說的因果造化,只是在他看來,蘇乞年也是第一次進入神隕之地,能有什麼因果存在?
與外界不同,這些天裡,石空也了解到,神隕之地外,是有機緣造化的說法的,但他們這一脈,是不承認機緣的,認為一切皆有因果,而因果在前,造化在後。
等等!
倏爾,似乎想到了什麼,石空眸光湛亮,盯住了蘇乞年:“那裡有錘子嗎?”
蘇乞年點點頭,掌心虛握,那柄折斷的鐵錘,頓時自肉身諸天中墜落,石空呼吸一滯,而後罕見地深吸一口氣,鄭重道:“大衍王錘!”
“能用嗎?”蘇乞年拋給石空。
石空一把接住,輕撫那黝黑的錘體,臉上不見憨態,此刻竟有幾分蓋世強者撫觸兵器的氣度,隨即認真道:“替換上我的錘柄,應該勉強能用,有了大衍王爐,再加上這大衍王錘,這張時光神座,我有十成把握可以鑄成。”
“十成把握?”劍九聲音拔高,原先還是十次一全品,現在換了爐子和錘子,就有十成把握了,會不會有些離譜了?
“你們不清楚,大衍王爐與大衍王錘,在我們這一脈,到底像征著什麼。”石空情緒有些激動,沉聲道,“只要可以出師,手握大衍王錘,以大衍王爐開爐,絕不會有殘次品誕生。”
蘇乞年等人彼此相視一眼,知道石空絕不是在開玩笑,這也就意味著,一張時光神座將要出世,不會有半分懸念。
一張神座,三個神位,除了震元神主與獸袍青年之外,九大人神中,時光真神一脈,也有走到至高領域終點的存在,也就是說,至多十年,他們天庭就能有三人嘗試獲得神位,登上神座,成為新的時光真神。
就算是四大神界,也沒有哪一位神王麾下,能有超過十位真神,若是老神王能夠彌補道傷,那麼天庭將在遠古之後,迎來又一次巔峰盛世。
這樣來看,這口大衍王爐,這柄大衍王錘,真的了不得,能夠令石空這位神隕之地的傳人,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都提升十倍不止,諸神都要禮敬,不敢怠慢。
而此刻,石空卻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蘇乞年怎會看不出來,他直接道:“送你了。”
石空一怔,也是一位紀元難覓的年輕像限,此時卻如置身夢境中,忍不住道:“歸我了?”
“歸你了。”蘇乞年頷首道,“物盡其用,放在我手中,也是暴殄天物,我人族白得一張神座,已經承情了,更何況你也是人族,血脈同宗,這王爐與王錘,也不算是旁落。”
對於蘇乞年的決定,震元神主等人都沒有多言,事實上,這些天裡,他們也看出來,石空應該是出自人族,只是一身傳承,似乎與當世人族不同,有別於當世的人族戰血,是一種截然不同的進化之路。
石空沉默,數息後開口,認真道:“師傅說過,因果債最難還,日後想要登臨絕巔,因果線不能太多,我不能白拿大衍王爐與王錘,還有兩塊不朽天礁,我為天庭再鑄兩張神座,或許不夠,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雖然蘇乞年直言不必如此,這並非是一場交換,也不存在算計,但石空依然堅持,言道這涉及他日後的修行路,若是因果債不還,會成為他的道阻,蘇乞年也不好再勸。
意外與驚喜,都來得太突然,讓震元、天磨兩位活過了不止一個紀元的神榜巨頭都不禁接連深吸幾口氣,要是真的成行了,三十年內,他們天庭將擁有三張新的神座,合共九大神位。
到時候,他們需要考慮的,就不是神位與神座的缺失,而是天庭眾天山之主中,能有幾位走到了至高領域終點的存在,有著更進一步的資格。
九個神位,就是九位神明,加上九大人神,若是不計神王在內,光是真神之數,屆時就要超越兩方神界之和。
一定要想辦法為老神王治愈道傷!
這是此刻劍九與白無垢心中唯一的念頭,只有老神王復歸絕巔,才能真正鎮得住天庭的底蘊,到時候十八位人神並世,若是不算遠古末年那位冠古絕今的三十七代天帝,觀天庭盛景,將更勝遠古年間。
接下來,石空將九大神料重新接引至大衍王爐中,諸天道火熊熊燃燒,旺盛了何止十倍,將黝黑的爐壁都映照得斑斕璀璨,而在蘇乞年超脫思感下,那道火中的規則秩序之力,濃郁了怕是百倍都不止,更仿佛生出了一種質變,就算是超脫意識遙感,也感到了一種此前未有的灼燙感。
僅僅十日之後,九大神料就被融為一爐。
大衍王錘在手,石空換上了自己的錘柄,沒有半點不趁手或是陌生感,只是握住錘柄的那一刻起,石空的超脫意識,就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清泉,超脫意識無限拔高,幾乎將整個諸天都籠罩在內。
嗚!
他掄動大衍王錘,劃出一道看似平凡的莫名軌跡,落到這團神秘物質上,迸濺出絢爛的時光火花。
毫無疑問,這是石空這一脈鑄煉神座的秘傳錘法,但他沒有讓眾人回避,就算是蘇乞年,也目不轉睛,觀摩其出手,五色經文在心間流淌,道字符高懸,他嘗試摹刻這錘法中的神韻,卻前所未有的艱難,第一次以失敗告終。
或許,是因為這錘法太高深了,能夠鑄造神座的錘法,絕非是尋常真神天功可比,蘇乞年認為,或許是他得到的純陽原始殘篇還不夠多,若是道字符再完整一些,或許就能夠摹刻下一絲神韻,要知道,以他眼下掌握的純陽原始篇章締結的殘缺道字符,就算是神王法,也能夠摹刻,甚至衍化出破解之法。
轉眼間,半年過去了。
在石空不斷掄動大衍王錘的敲打之下,一張晶瑩的神座,漸漸生出了輪廓,有了最初的雛形。
但無論是震元神主,還是劍九等人,目光都很湛亮,同時心中也在惋惜,因為他們別說從石空的錘法中參悟出一些什麼,甚至就算是前一刻觀摩了,後一刻就會忘得一干二淨,似乎連記憶也無法承載這門錘法。
這也更令他們驚嘆,這無疑說明了,石空這一脈傳承的可怕,記憶中都無法留痕。
倒是蘇乞年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他以超脫思感勾動殘缺的道字符,雖然始終不曾摹刻下一絲神韻,但是對於石空這門錘法的記憶,卻是駐留下來,並未消散。
更重要的是,隨著這半年的觀摩,他的超脫思感隱隱拔高了一截,俯瞰諸天更加明晰,連帶著他精氣神合一的至高永恆戰血,也愈發純淨,通往第七重神藏大竅的天門,那密密麻麻的裂紋,愈發深入進去,已然接近終點。
蘇乞年有些期待,貫穿第七重神藏大竅,到底會給他帶來怎樣的蛻變,能否令他基於像限領域更進一步,或者挖掘出更強的肉身神藏之力。
與此同時,這半年裡,他漸漸將與鈞鴻神王一戰的所得消化得七七八八,劫刀式也有所完善,雖然對於超脫思感依然有著巨大的消耗,但總算不需要醞釀太久,消耗也減少了幾分,可以連續斬出數刀而不會力竭。
他估摸著,再沉澱三年,他就可以嘗試貫穿第二像限界碑,徹底立下屬於他的第三像限界碑。
到時候,再借助第七重神藏大竅的貫通,他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否超越古今像限,達到一個他們都不曾觸及過的,不知是否存在的領域。
這個念頭,蘇乞年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雖然辟道之祖古今唯一,一旦道成,更強於像限,但辟道絕非是朝夕之功,而躋身像限領域,只有五百年光陰,五百年一過,必然要被推至至高領域,再難壓制,所以想要更進一步,只能在五百年的像限光陰之內。
戰天山巔,鍛打神座雛形,石空又花了兩年多。
這近三年裡,除了震元神主與天磨神主分別前往兩劍山接引過星空諸族強者兩次,其余時間,所有人都圍在大衍王爐前,隨著時間的流逝,時光神座漸漸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