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欄瓦肆從外面看起來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然而裡面此時卻靜悄悄的一片,十二名身穿花衣蟒袍的一品客卿便靜靜的坐在堂屋裡面閉目養神。
那蟒袍上的蟒猙獰可怖,仿佛擇人而食。
尋常的燭火始終在搖曳,然而這堂屋中的燭火苗卻始終垂直向上,仿佛靜止了一般。
十二名一品客卿身上的強大氣勢仿佛將這一方天地都凝固住了。在他們脖頸後面,均有一條白色的巨蟒印記,巨蟒身上鱗片如眼。
人人都知道西方天帝座下有十二大奴隸,實力都在一品之上,是端木皇啟真正的死士。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端木皇啟已經將自己這十二名大奴隸全都留在了王城伺機而動,更沒人知道他們到底在等待什麼。
每年到了劍廬大典這段時間便會有呂宙人前來王城如朝聖般觀禮,歷年如此,所以王城在這個時候的人流量極大,也非常熱鬧。
只是今年來到王城的人尤其多,特別是高手。
他們一個個懷揣著自己的目的,背後不知道站著何方神聖。
然而就在今晚,這些人紛紛亮出了獠牙,仿佛在王城的一條青石板路上展開了一場巨大的狩獵,十二名客卿帶來的死士們如同一頭頭黑豹般在王城的樓宇瓦頂上穿梭,原本分散在王城各處的影子正在迅速朝著青石板路集結。
他們知道一品客卿其實也無法真的在王城禁空範圍飛翔,他們知道一品客卿如果真能飛的話恐怕半天也就飛完了,但誰去較那個真呢?
王城之大,是王城百姓的榮耀。
而現在,卻仿佛是呂樹的不歸路了,起碼一些王城豪門是這麼看的。
呂樹從東向西狂奔著,他不知道自己還要跑多久,也不知道會遇到多少人來圍殺他,不知道端木皇啟為了劍廬籌謀多久,現在因為他的出現,因為他要殺人,對方就把這股力量宣示出來耀武揚威,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不管那些,他只知道如果有人要來殺他,那就必須死。
黑暗中不停有人出手偷襲呂樹,青石板路旁的屋頂上有人踩動瓦片的聲音,哢哢哢的響著隨呂樹一路而行。
死的人多了,死士們便明白這少年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對付,死去的同伴都不可惜,那是為了完成任務所做的應有鋪墊。
就在下一刻,房頂上忽然撲來了數十人,這些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出手,而角度則來自四面八方!
狂奔中的呂樹忽然急停,因為巨大的反作用力,他用以穩住身形的青石板驟然龜裂開來,碎屑迸飛!
電光火石間,那漫天撲來的黑衣死士就像是凶猛的野獸,然而這些野獸忽然發現,那站在正中的少年並沒有畏懼的神色,反而在笑!
“魚肉有刺有骨,可那還不照樣是魚肉?”呂樹笑道。
只是剎那的功夫,死士們都還在空中,卻發現那少年手指不知道正從天上牽引什麼東西下來,然後所有人便感覺身體一涼,傳來沛然難當的刺痛!
是無形劍氣!
只是他們竟沒發現這少年什麼時候將無形劍氣已經懸於天上了!
劍雨沙沙的落下,這是呂樹在青石板上狂奔途中最大規模的一次遭遇戰,可是仍舊沒對他造成任何威脅。
還留在路旁瓦頂上的死士們眯起了雙眼,仔細的打量著這個少年,當少年再次開始動起來的時候他們也跟著繼續追逐,等待著最合適的時機。
……
如果說一開始王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話,那麼現在青石板路上已經流血數十裡,不可能還無動於衷。
無數雙眼睛悄悄的盯著這夜色中的王城,他們在暗自揣測今晚王城要留多少的血才夠,這少年殺到哪裡才會身死,或者猜測這少年要殺多少人才會收手。
宋記的大掌櫃肖明澤在宋家庭院裡焦急踱步,正踱步間一名面色微黑的中年人走了出來,看著肖明澤:“何事?”
“家主,咱們幫不幫他?!”肖明澤說道,對於宋記賭坊大掌櫃來說呂樹就是自己的搖錢樹,而且大家相處這麼久了,大供奉趙帥也想托他來問一聲,要不要幫呂樹一把。
他們是跟呂樹最早接觸的那一批王城豪門,誰也沒想到今天會出現這一幕,那武衛軍的少年統領竟然將青石板殺成了一條血路,而對手赫然是西州的那位天帝!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宋家家主說道:“退下吧。”
其實當初他讓趙帥從南庚城退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出了選擇,王城九五豪門之所以能屹立千年,靠的向來都不是趨吉,而是避禍。
“聽您的,小人退下了,”肖明澤躬身行禮然後踏步離開,有時候肖明澤很想離開這豪門去尋一條出路,可惜離了豪門他去哪呢?
世界上沒了呂樹,日子還不是一樣的過?王城豪門依舊是豪門,管那是是非非作甚?
此時孫家孫仲陽站在父親書房的門口:“父親,我想去幫他,他救過我的命,雖然法器盔甲已經還清,但命是無價的。”
手中拿著一卷書慢慢翻看著的孫修文平靜說道:“不是我不讓你幫他,而是你幫不上他。”
孫仲陽向來敬重自己的父親,因為父親不僅是這王城裡最有希望晉升大宗師的人,孫仲陽還從小就明白,父親孫修文在強大實力的背後還有怎樣的智慧。
“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孫仲陽愣住了。
“你低估了他,也高估了自己,”孫修文微笑著抬眼看向孫仲陽:“你去修行吧,何時到了大宗師的境界,何時就能去幫他了。”
孫仲陽這時候忽然意識到,父親其實是支持自己去幫呂樹的,只不過是覺得自己根本幫不上對方!
這呂樹何德何能竟然能讓自己的父親做出這麼高的評價?
……
晚點還有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