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姜家小院。
“出事了,出事了。”姜子建手裡揮舞著一份報紙跑進了院子。
“又怎麼了?咋咋呼呼的?”姜鐵山沉悶的聲音響起。
姜子建這才發現,原來家裡所有人都在家,甚至就連二姐姜紅蘭和張守俊都回來了。
“這不是報紙上……”姜子建話說一半,發現桌上已經有報紙在了。
原來是丁曉蓉那回來的,下午的時候,她聽見有人討論這事,就把報紙給拿回來了。
家裡人已經全部知道了。
“爸,所有人都說老三這回肯定……那建一棟大樓需要一個億……”
姜子建斷斷續續的開口問道。
姜父一陣沉默,然後開口說道:“行了,都別鹹吃蘿蔔淡操心了,該干什麼干什麼去。”
說完以後,姜父就起身出去了。
“這……”屋裡的眾人面面相覷,最後只能夠嘆口氣,一哄而散。
姜父坐在門口的門檻上,點著了一根煙。
冬天的天黑的早,才剛剛六點多,天就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路燈之類的。
只有黑夜裡,那煙頭燃燒時露出的星星點的紅色的亮光。
臉上眉頭緊鎖著,吐出一口口煙圈。
臉上的落寞之色愈發的濃重,孩子大了,雖然對於姜小白這個有些獨特的老三,他早就感受過了。
不光他自己的事,不用家裡幫忙和操心,就是家裡的事,他都能夠幫忙。
這種孩子大了,不用自己管了這種感覺,之前他也別扭過,可是別扭過後也很欣慰。
可是今天,他卻無比的難受,小時候姜小白小,在外邊惹了禍,他也生氣,時常揍姜小白,然後拉著姜小白去給人家該賠禮道歉的賠禮道歉,該賠錢的賠錢。
給姜小白擦屁股不知道多少次,不過,老子就是給兒子擦屁股的,不然能夠是他老子嗎?
誰家兒子惹事了不是老子一邊打,一邊給擦屁股。
可是到了現在,一個億的預算啊,姜鐵山又點燃了一根煙。
就是打死他他也拿不出來啊,他只能夠坐在門檻上,看著漆黑的夜空,一根煙接一根煙的抽,這種作為父親的無力感讓他無比的難受。
半個多小時以後,姜父起身走到了巷子口。
這個時候巷子口的報亭已經關門了,不過他還是使勁的敲門。
“誰啊,都這麼晚了,要打電話明天打?”一個中年婦女一邊開門一邊說道。
“他嬸,我想打個電話。”姜鐵山說道。
“哎,姜老哥,是您啊,您早吱聲啊,我今天早上還聽人說你們家老三要修大樓了是吧,得一個億啊……”
中年婦女看見是姜鐵山,一張刻薄的臉上,頓時綻放出了燦爛的微笑。
有句話叫做“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後三十年看子敬父。”姜鐵山雖然就是一個普通的退休工人。
但是架不住姜家老三牛啊,原來就聽過人家是自己當廠長的,結婚的時候來了那麼多車,收的禮都數不清有多少。
她就是買報紙的,今天的報紙上更了不得,聽說姜家老三要斥資一個億左右修全省第一高樓。
我的娘啊,這一個億是多少錢啊,姜家老三竟然這麼有錢。
雖然她也聽一些人說,這樓建不起來,怎麼怎麼回事的。
可是她想,人家就是沒有一個億,建不起來,那也得有幾千萬吧,就沒有幾千萬也得有幾百萬吧。
即使就是建不成,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也是需要自己巴結的對像啊。
“姜老哥,我家老四也要畢業了,整天在家晃蕩著也沒個工作,前段時間他爸好不容易托人給他找了個工作在供銷社買菜,雖然是臨時工,但是好歹也是份正經工作不是。
這小子去了干沒有就好,竟然和顧客打起來了,你說氣人不氣人,這兩天又在家歇著,聽什麼甜蜜蜜,你說……”
中年婦女一邊嘮叨著,一邊把電話給拿了出來。
姜鐵山一邊點頭,一邊把電話撥了出去。
姜小白剛吃完飯回到辦公室,就聽見電話又響了起來。
給跟著進來的宋馨,使了個顏色。
然後接起了電話:“喂,”
“是老三嗎?”姜鐵山聲音有些顫抖,他已經上年紀了,冬天在外邊坐了半個小時,說話都有鼻音了。
“爸,”姜小白有些驚喜,這還是姜鐵山第一次給自己打電話。
“嗯,爸今天聽報紙上上說……”姜鐵山說道這,抬頭看了一眼報亭的中年婦女。
本來的意思是,有些私密的話說,讓她回避一下。
但是沒有想到中年婦女只是笑了笑,開什麼玩笑回避,回避干嘛?她這裡就從來沒有回避的規矩。
剛才姜鐵山叫老三她就知道了,這電話是打給姜小白的。
這要是姜鐵山給其他人打電話,姜鐵山使眼色她說不定就回避了,她還想聽一聽,明天多著談資呢。
“建大樓的事是嗎?爸,不用擔心,我心裡有數,銀行已經給批了六千五百多萬的貸款了,”姜小白說道。
“六千五百萬,”姜鐵山驚呼一聲,一旁的中年婦女也楞楞的張大了嘴。
“對,放心吧,沒事的……”姜小白說道。
又聊了兩句,姜鐵山才掛了電話。
一旁的中年婦女見姜鐵山打完電話,又繼續絮絮叨叨的說道:“姜老哥,你看能不能和你家老三說說,讓我家老四跟著你們家老三干啊。”
“這事我做不了主,等老三回來了,你和他說吧。”姜鐵山一邊掏電話費的錢一邊說道。
中年婦女說什麼不要姜鐵山的錢。
“行,那等小白回來了,我帶我家老四上門拜訪,對了剛才我聽說那六千五百萬是怎麼回事?”
“沒事,”姜鐵山不願意多說,放下兩塊錢,道了聲謝,然後快步朝著家裡走去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是和兒子姜小白聊了兩句,知道銀行已經給貸款了六千五百萬以後,還是放心了不少了。
不過那是六千五百萬啊,怎麼還啊,姜鐵山心裡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