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啊,你進趟縣城,去縣玻璃廠把這字印刷出來。”
姜小白把定好的工廠制度和文化交給李小六說道。
這個時代還沒有打印機,印刷工廠還是使用鉛字印刷,但是還有一種印刷技術就是油印,也叫腊紙印刷。
先在特制的蠟紙上用打字機打字,或者用鐵筆刻畫出文字圖畫,然後讓蠟紙附在普通紙面上,在上面塗施油墨,透過打字或者刻寫的圖紋孔洞,而印刷到下面的普通紙上。
這種印刷要用到一種叫做手搖油印機的東西,知青罐頭廠雖然成立了,但是這些辦公設備,因為資金的原因,還是備齊。
所以還需要去縣玻璃廠用印刷一下。
“好的。”李小六點頭。
“嗯,對了,回來的時候在郵局,看看有沒有我的信件。”姜小白說道。
前段時間寫信的時候,姜小白就再問李思研家附近的電話號碼了。
寫信這種方式雖然浪漫,但是實在是太不方便了,現在知青罐頭廠也裝了電話。
有事的話,打電話那就要方便多了。
工廠文化不用說,那東西和大伙沒有什麼關系,字都不認識幾個,提工廠文化那就太搞笑了。
但是工廠制度不一樣啊,這是涉及到工廠裡的每個人的。
“小六,你給大伙念念,我們都不認識字,就你有文化。”
“就是小六,你念念,我們都是大老粗,大字不認識幾個,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
“小六……”一群工人圍著正在招呼保衛科人員貼工廠制度的李小六說道。
“什麼小六,這是工廠,要叫我李科長。”
李小六臉色一黑說道,現在整個知青罐頭除了姜小白這個廠長想叫他啥?叫他啥?
其他的人哪一個不恭恭敬敬的叫他一聲李科長。
哪怕就是他表舅李老三,那都得叫自己李科長,當然了,自己得先叫他李廠長。
“行啊,小六子,現在抖起來了,和你三叔擺手官架子來了?”
“小六子,你穿開襠褲的時候,二大爺就掏你鳥了,那個時候你咋不說自己是李科長呢?”
“……”都是一個村裡的,大家都沾親帶故的,就是沒有親戚關系,也是叔叔大爺的叫著。
都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大家還真的沒有什麼科長不科長的概念。
“24條,工廠員工必須尊敬領導,發現不尊敬領導者,懲罰打掃廁所三天,依次累計。”
李小六看著眾人一字一句的念著,頓時眾人就都閉嘴了。
打掃廁所,沒有人想去的。
“不是我要求你們叫我李科長,這是小白廠長定下的工廠制度,小白廠長說了,我們這是一個正規的廠子,不是來認親戚來了,所以在工廠裡我們一切都要按照工廠的制度來……”
李小六一番話說的大義凜然,至於姜小白到底說沒說過這話,可能李小六都不知道。
“李科長,您給我們念一下這工廠制度吧。”
沉默了半晌,終於有人開口了。
其他人雖然不出聲,但顯然也認同了李小六的話。
“嗯。”李小六輕咳一聲,開始一條一條的念了起來。
李老頭也在一旁聽著,心裡暗暗咋舌,這工廠的制度之嚴厲,懲罰之嚴重,在他看來前所未有。
像遲到早退,這種事在國企來說根本就不算事啊,就是領導找茬都不會找遲到早退這種借口的。
因為這借口太爛了。
像什麼拿工廠的物資,這也是常有的事情,這倒是管,可是也屢禁不絕。
尤其是一些服裝廠,結婚的女工把布塞在內衣裡,這你讓工廠的保衛科怎麼檢查。
這知青罐頭廠的制度,在李老頭這個在國企工作生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看來,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真的要按照這制度上的實行,李老頭覺得不太現實。
“這扣的也太多了?遲到一次扣五毛錢,而且三次之後遲到一次扣一塊錢,這要是遲到幾次的話,還不得扣好幾塊錢啊……”
“就是,一次五毛錢,這不是在扣錢這是在要我們的命啊……”
“還有這個,不准隨意吐痰,不准隨意亂扔垃圾,一次扣五毛,太不近人情了……”
“早退我們不可能,誰能夠活干不完就走呢?可是遲到這事,不能夠這麼整啊。一次五毛錢,那半天時間不就白干了嗎?”
“……”眾人議論紛紛,他們對盜竊廠裡物資的處罰等制度,倒是沒有意見,但是對於遲到早退,隨手亂扔垃圾等制度卻是意見很大。
李老頭看著鬧哄哄的人群,一點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覺得這群員工們的反應已經算是好的了。
還是在這議論反對,這要是換成國企廠子,早就有人組織准備去找領導反映了。
“手段還是太溫和啊。”李老頭嘴裡嘟囔著,這也就是在知青罐頭廠,就他一個外地人。
這要是換了在同林罐頭廠,領導這麼整,他第一個不答應。
干活歸干活,但是你要是這麼限制我肯定是不行。
“李科長,您給我們說句話,這麼整不行啊,你知道的,我早上起不來……”
“李科長,這隨手亂扔垃圾就罰款,你說我們這習慣都多少年了,一下子也改不過來啊。”
“就是,我們又不是差的太多,一個上午不來,或者說下午不來的,就遲個十分二十分的,這又不算什麼大事?”
“對啊,李科長,我您是知道的,我這人干活最賣力氣了,遲到的那點時間,我肯定能給您補回來。”
“李科長,您去和小白廠長說說吧,我們就是覺得遲到這一條太苛刻了,至於其他的盜竊物資什麼,我們肯定嚴格遵守。”
眾人圍著李小六議論紛紛,李老頭在一旁不陰不陽的說道。
“李科長,你說大家家裡連一個表都沒有,都不知道什麼時間,你讓大家伙怎麼按時按點來上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