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嘞,”年輕人終於反應過來了。
趕緊把姜小白手裡的錢接過來,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皺皺巴巴的毛票,准備給姜小白找錢。
“行了,剩下的三毛錢不用找了,你找兩個被子,我們去旁邊聊會。”
姜小白擺擺手說著,已經自顧自的朝著一旁陰涼的地方走去了。
身高的年輕人愣在了當場,剩下呢三毛錢不用找了是什麼意思?
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真的想追上去問問姜小白,是不是這三毛錢就給自己了。
這是賞給自己了嗎?早就聽說原來拉車的有賞錢,但是自己這是啤酒販子也有賞錢嗎?
愣了一下,他就很快反應過來。
“劉嬸借你兩個杯子,還有凳子,謝了啊。”
年輕人衝一旁胡同裡的小飯館裡拿了被子和凳子,話音沒落就又衝了出去。
等飯館的主任聽見聲音抬頭的時候,人已經沒有了。
不過飯館主人也不是太在意,這年輕人雖然風風火火的,但是每天都在他家飯館吃飯。
一段時間下來,也相熟,再說了,那凳子和杯子也不怕丟,也不值錢。
“來,哥們,你坐。”姜小白剛到地方,年輕人就過來,把凳子放在地上說道。
姜小白也不客氣,累了一天了,早就想歇一會了,腳一勾凳子就到了屁股底下,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
“哥們,聽你口音不是我們京城本地人吧,我給你倒一杯,你嘗嘗我們京城的散啤酒,順便消消暑,這天太熱了。”
年輕人一邊給姜小白倒啤酒,一邊說道。
“好,嘗嘗。”姜小白也沒有問年輕人怎麼知道自己不是本地人的。
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的口音,本地人一聽就能夠聽出來,這沒有什麼奇怪的。
“哥們,你干這個黃牛多長時間了?”
姜小白接過杯子,“吸溜”一口,痛快。
當然要是有冰鎮啤酒就更好了。
“什麼牛?黃牛?”年輕人有些疑惑的看著姜小白,他沒有聽懂。
看著年輕人懵逼的表情,姜小白這才想起來,這個時候還沒有黃牛這個稱呼。
“就是你排隊買啤酒,再賣給別人這事,你干多久了?”
姜小白問道。
“哦,這事啊,干兩個多月了。”年輕人在一旁也坐了下來。
“給自己也倒一杯啊,”姜小白看著年輕人沒有給自己倒,好感又多了一些。
懂得規矩的人,總是會讓人有好感的。
“好,那就謝了。”年輕人見姜小白這樣說,也沒有客氣,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
“你怎麼想起來干這個的?”姜小白有些好奇的問道,說實話他對於年輕人還是挺感興趣的。
黃牛黨要是放在後世,那是一點也不奇怪。
可是放在現在,70年代末,改革開放之初,能夠干黃牛,那說明真的是有一定的經濟頭腦的。
“上山下鄉回來,沒有給分配工作,整天在家混吃等死的,家裡人看著也煩,再加上年紀也不小了,也沒臉和家裡伸手要錢,
倒是也想過開個飯館之類的,可是沒有本錢。所以就干這個掙點零花錢。”
年輕人苦笑著說道,要是有辦法,誰願意干這個啊,不過干了一段時間下來。
他卻覺得干這個挺有意思的,掙的錢也不少,工作還自由。
“你是知青?在哪插隊,哪一屆的?我也是知青。”
姜小白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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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見知青,當然也談不上什麼兩眼淚汪汪的,因為這個年代到處都是知青。
不過有過相同的經歷,卻讓兩人之間呢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
姜小白也知道了年輕人的姓名,周國民。
“你們返鄉以後,街道沒有給安排工作嗎?”姜小白問道。
“街道那安排的過來啊,這麼多知青返鄉,我們也去找過街道幾回,街道就讓等著,可是這都等多長時間了?”
周國民搖了搖頭說道,其實個體工商戶的放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大量的知青返鄉,國家沒有辦法安排我這些人的工作。
“也是。”姜小白點了點頭,幾百萬知青的大軍,根本沒有那麼多工作崗位安排。
“對了,哥們你現在干什麼呢?”國民又好奇的看著姜小白問道。
“我應該算是最後一批知青了,剛插隊就趕上恢復高考,去年沒有考上,今年考上了,現在在北師大上學。”
姜小白說著,周國民臉上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大學生啊,和國家干部那是劃等於號的。
更何況北師大的學生了,只要不是在學習裡得罪了人,都能夠分配一個特別好的工作單位。
那是前途無量,要是人在激靈點,未來不說其他的,國家部委的處長,那是沒有問題的。
而他就不一樣了,就是一個無業游民。
“當時我們插隊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還能夠恢復高考,有辦法的都在找關系回城,沒有辦法的就在農村老實的干活,吃飯都吃不飽,哪還有心思學習的。
甚至還有一部分人直接在農村成家有孩子的,今年統一回城的時候,那些成家的都是瞞著組織,在老婆孩子丟在村裡……”
周國民說起來,也是一臉的唏噓。
“是啊,確實不容易。”姜小白點頭道,前一世關於知青的影視劇不少,不過大部分展現的都是浪漫的一面。
可是只有生在這個年代,親身經歷以後,才會明白,浪漫個屁啊。
玉米粥裡邊的老鼠屎,小石子能夠卡著你喉嚨,就是這都吃不飽,還浪漫。
“熟悉啊,我家就是這一片的,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這,每條巷子我都閉著眼睛能找到,你說我熟悉不熟悉。”
周民國笑呵呵的說道。
“你干這個一天能夠掙多少錢?”姜小白繼續問道。
“不一定吧,有時候一天一塊錢,天氣要是熱的厲害,能夠掙一塊五左右。
我干這個活,那也是靠天吃飯。”周民國說著,戳了戳自己身上曬脫的死皮,自嘲的笑了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