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蕊笑道:“那太好了,月底之前我就能把醫藥費全還給你!”
陸峰皺了皺眉,“我說過不必還了。”
在部隊,軍令如山,還從沒有人忤逆過他的命令,他更沒有將一件事重復兩遍的習慣。
陸峰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強橫氣場著實讓蘇蕊嚇了一跳。
發覺自己的語氣有些嚴重,陸峰神色緩了緩,心下有些後悔,這裡畢竟不是部隊,而蘇蕊也不是她手下的兵。
不過,蘇蕊也不是能被輕易唬住的人,“女人要有自己的堅持和原則,你可以施恩不望報,但我不能受恩不感,所以錢我一定要還給你,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這也是我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了。”
兩人不甘示弱地互相瞪著。
最終,陸峰妥協了,“那好吧。”
幾番接觸下來,他有點摸透蘇蕊的脾氣,外表雖看著嬌弱,內心卻很倔強,一旦決定的事情,很難有所改變。
不過卻暗自捧腹她還自稱女人,明明就像個小孩子,想到這,他臉一熱,想起了那日在山上為蘇蕊急救包扎的畫面。
他以為自己救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所以毫不猶豫地撕開蘇蕊滿身是血的衣服檢查傷口,並做了簡單的處理包扎,而後頂著肩部傷口再次裂開的疼痛,將她從山上一路背到鎮上的診所。
家屬來後,他才得知蘇蕊其實是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
可別小看這幾歲的年齡差,這在農村是待嫁的年紀,而且家屬來後就污蔑他們上山幽會,如果蘇蕊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就算污蔑頂多說他拐帶孩子什麼的,也不會說出和男人幽會這種話。
昨日在水中又一次救了蘇蕊,那緊貼上來的嬌弱軀體,微微鼓脹的胸脯再次提醒了他那日在山上發生的事。
陸峰是個打骨子裡就保守的人。
雖然他知道那是救人之舉,不能算作什麼。
雖然當時天黑又慌忙,他確實沒有看到什麼。
但…活到這麼大還沒碰過女人赤體的他,就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這道坎。
再看蘇蕊懵懂稚嫩的模樣,他知道自己這是鑽了牛角尖,只能努力將這種不合時宜的想法從心裡抹掉。
………
捉蝦賣蝦的生活又重復了六天,這段時間劉鳳仙整日找宋家要錢,倒也沒空管她早出晚歸干些什麼。
算上新賺的三塊錢,加上之前的,蘇蕊才攢到了五塊錢。
今日也算湊巧,剛到車站就有一位出手闊綽的阿姨將她桶裡的十斤蝦全買了,她每斤便宜了五分錢,饒是這樣,也比平時多賺了五毛。
這樣一來就湊夠了還陸峰的八塊錢,後天她再多捉幾斤帶縣城賣,把今天的盈利補上全交給王大娘就行。
終於放下心頭大石,蘇蕊早早回屋,正想一覺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年。
門外卻響起了一陣激烈的拍喊聲,“開門!別給老娘裝聾作啞,給我把門打開!”
劉鳳仙剛從宋家回來,憋了一肚子火,發現蘇蕊今早沒有出門,正想找地方發泄出來。
蘇蕊被她吵的不行,知道今天躲不過去了,一把拽開門。
劉鳳仙沒想到門會突然打開,還在發力的手收不回來,朝前摔了個踉蹌,火氣也一下子被點燃。
她一把抓住蘇蕊的手腕一個狠勁把她拽到廳裡,往桌子上摔去,“村裡有人看見你坐車去縣城,說!是不是給你媽打電話去了?”
鎮上只能寫信發電報,蘇蕊坐車去縣城,不用說也是找電話去的。
這都快月中了,蘇母還沒有寄錢過來,宋家那邊折騰了幾天也沒要到一毛錢,劉鳳仙急的嘴角長了一大串火泡,偏最近逮不著蘇蕊瀉火,今天看不好好教訓她,好讓她明白這裡誰才是天!
蘇蕊困勁未過,這會被大力摔出去,來不及反應只覺得小腹一痛撞上了桌角。
頓時臉色煞白,渾身冒出一股冷汗。
劉鳳仙又找到以往虐打蘇蕊的氣勢,上來又是幾個嘴巴子,她常年干活,下手重且狠,往往手掌落下就是幾道青淤。
蘇蕊被打的差點暈厥,劉鳳仙見她雙眼失焦,才收了手,將人丟向一邊,“你不說話就是承認了?我告訴你,你媽要能管了你,也不會把你送到我這來,你要是老老實實的,日子也就將就過,你偏給我玩兒這些心眼兒,就別怨我替你媽好好教教你!”
又是一腳重重踢來,踹到她的腿上,猛烈的疼痛與衝力使蘇蕊狠狠跌坐到地上,久久無法動彈。
撫著火辣辣的臉龐,原主曾經的記憶再次浮現於腦海之中,每次一挨打,那可憐的,蜷縮成一團的小小身軀,那樣弱小無助、任人欺凌…
兩個身影漸漸重疊,委屈與痛苦如潮水般將她漸漸吞噬。
蘇蕊目光渙散,內心一片死寂。
杜仲聽到媳婦把人打了才跑出來,看到蘇蕊呆呆坐在地上,好像從前那樣懦弱無能,心中微微松了口氣:“不是讓你有話好好說,咋動起手來了。”
這是他們夫妻管用的計量,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哄蘇蕊就範。
劉鳳仙冷哼一聲,因為那幾巴掌,最近積壓在心裡的不痛快也消失大半,又對杜仲使了使眼色。
杜仲老好人一樣搓著手道:“蕊啊,你嬸就是暴脾氣,你別往心裡去,你媽那邊到這時候還沒寄錢過來,所以…”
蘇蕊抬頭,冰冷的目光掃向二人,而後默不作聲走上前,雙手掐向她的脖子,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潑婦,你憑什麼打我?你有什麼資格打我?”
就因為她孤苦無依?任誰都能欺辱她?打罵她?
宋么妹傷害了她,卻理直氣壯的要東西;張蘭明知女兒有錯,卻想當眾逼迫她息事寧人;杜家人拿著蘇母的錢卻連一頓像樣的飯菜都不給她吃,劉鳳仙一個不如意就能虐打她…
她們,憑什麼?有什麼資格這樣做!
蘇蕊手下力道越來越重,憤怒與不甘如熊熊燃起的烈火。
劉鳳仙被她眼中的恨意嚇的腿軟,竟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嘴裡哆哆嗦嗦道:“你要干嘛…老杜,老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