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頭和周老太太盤腿坐在沙發上嗑瓜子,周騰兩腳搭在茶幾上,美滋滋嘬著煙看電視。
家裡烏煙瘴氣不說,瓜子皮吐得滿地都是。
原先家裡沒人抽煙,就算陸父和陸峰,也不會在屋裡吸,兩人一進門就咳了起來。
周騰見人這樣,也沒有把煙掐掉的打算,“喲,這就是陸峰媳婦吧?”
臉蛋挺嫩,就是人長得太瘦小,在村裡可難做活,也生不出胖娃娃,周騰用農村娶媳婦的眼光,心裡對蘇蕊差評一番。
蘇蕊按輩分叫了一遍人,周老太太笑呵呵喊她到身邊坐。
陸菲打了聲招呼便上樓看書,給蘇蕊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幾個外孫、外孫女和她不親,周老太太並不在意。
況且這是在大女兒家,平日都是大女兒拿錢養一家人,現在他們過來有事找陸家幫忙,自然會對陸家人客客氣氣,也不會對新進門的外孫媳婦有什麼挑剔。
“多俊的閨女,聽你婆婆說,你家是這市裡的?自己還干個鋪子?”周老太太別看年紀大,眼睛卻透著一股精明勁兒,話只撿關鍵的問。
蘇蕊點頭稱是。
周老太太依舊笑道:“年紀不大還真是能干,跟你婆婆年輕時候一個樣,你婆婆從小就有主意,十幾歲就自己出來做買賣…對了,你是干什麼生意的?”
陸母在廚房做飯,聽周老太太一臉喜色說自己的往事,臉色更加難看。
那個年代做買賣都是見不得人的事,到哪都受別人輕視,自家人也對她淨是白眼。母親又是個偏心的,年輕時可聽她說了不少難聽話,現在到老嘗著她給的甜頭,又說起好來,陸母不但不高興,氣直往上頂。
她知道這次娘家人來者不善,偏今天情緒不好。忘記囑咐兒媳婦幾句。可別被他們算計上了。
想想就覺得丟人,也難以啟齒。
蘇蕊簡單道:“賣點辣椒醬。”
“辣椒醬?那東西不是家家都會弄,有人買嗎?”周老太太一輩子都是農村的生活方式。有錢就是能吃上肉,不太清楚現在的市場變化,覺得那辣椒醬不是什麼好東西。
蘇蕊點頭,“有人買。”
她一直謹記小姑子的提醒。問啥答啥,不多言語。讓外人看了只覺得靦腆,不會想到她是刻意回避這些問題。
“喲,現在這東西都能掙上錢了?如今的城裡人可真是懶,在我們農村。哪家不弄辣醬過冬,你妗子可是一把好手,做的醬十裡八鄉都說夠味兒…”
陸母就知道母親問來問去有算計。不耐的打斷她,“媽。晚上想吃面還是米飯?”
“你看著弄,我這正和外孫媳婦嘮嗑呢。”周老太太不喜的說,偏又不敢得罪女兒。
今時不同往日,大女兒再也不是那個任她打罵的丫頭了。
她們這次來,一是為了孫女說親、孫子當兵,二來也想讓兒子一家在市裡重新安頓。
一晃這些年過去,早年的恩怨也該消散了。
眼下正巧有機會給啥也不會的兒媳婦找個工作,沒曾想剛說到關鍵地方,到嘴邊兒的話被攔了下來。
蘇蕊湊著這個空子,趕忙起身道:“媽,我來幫你做飯。”
陸母忙接上,“你胳膊剛好,就幫媽淘淘米吧。”
周老太太眉頭一豎,周老頭咳了一聲,瞪著她道:“行了,你少說話。”又不是不知道女兒煩她,剛進門就打人家兒媳婦算盤。
周老太太賭氣地抓了把瓜子咳得啪啪直響,續了半天話,其實她也有些不耐煩了,這外孫媳婦跟外孫還真是一家子,一問一答,都是悶葫蘆。
眼見父親不讓母親說媳婦工作的事,周騰坐不住了,嘴上的煙頭往地上一扔,起身走進廚房,靠著牆道:“姐,你也知道姜紅啥也不懂,但做辣醬可是絕活,正巧侄媳婦做這個買賣,讓她給侄媳婦搭把手,自家人能干何必便宜外面那些打工的?”
陸母淡淡諷刺著,“你媳婦要真有一門拿得出去的手藝,還用在家賴這些年?周騰,別跟我打那些鬼主意,你們來有什麼事就直說,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再敢亂算計,別怪我把你攆出去。”
陸母一點面子都不給,當著侄媳婦的面,讓周騰一陣沒臉。
蘇蕊也尷尬起來。
周騰見人還記恨著往事,忙賠起不是,“姐,你別生氣啊,我們就是來看看你,這不二侄子結婚了,也來給他道個喜。”
他咽了口吐沫,至於其他事,還是讓父親開口吧…
人一走,蘇蕊道:“媽,妗子真想找活干,去廠裡也無妨?”她是不想讓婆婆被為難。
陸母一臉無奈道:“小蕊,你不知道裡面的事,他們說什麼你只管別應。”
蘇蕊點點頭,直接不准她同意…看來這一家子積怨還挺深的。
婆婆娘家的事,她不知情也不好說什麼,反正不攙和就好了。
廚房裡做活無事,蘇蕊便把批藥的事跟陸母說了,陸母也上了心,只是不巧,“你爸去金陵開會,眼下已經在火車上了,估計要明天中午才能聯系的上。”
前提還得是那老東西主動打電話回來,不然誰能知道他在哪…
陸母也是心善的人,“這種事趕早不趕晚,晚上讓陸峰去院裡找找高院長,他和你爸交情不錯,看能不能想辦法先給批下來,用咱家的名義便是,等你爸回來再讓他簽字。”
“媽,謝謝你了。”怎麼說都是她娘家人的事,婆婆願意動用人情,她真的很感激。
陸母笑道:“傻孩子,咱們是一家人,還道什麼謝。”
對待兒媳婦娘家關系平淡的親戚都能傾力幫忙,卻對自己娘家人沒個好臉色,蘇蕊不禁回頭看向客廳裡悠哉的幾人,帶著一絲說不清的情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