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看到這麼多吃的用的就感動成這樣,而張正看到那幾瓶藥以後神色就古怪了起來,心想娘親這不知道最珍貴的是啥,要是知道的話,估計也沒心思掉眼淚子了。
回去的一路上,顧招兒都比較沉默,這是第一次見到何氏,而何氏的熱情差點就讓她招架不住,相似的面容,還有著那層血緣關系在裡頭,使得之間的隔閡少了許多。
“咋樣,這一趟沒白走……”顧盼兒正想與顧招兒聊聊,就見李師長迎面策馬跑了過來,身後陣陣灰塵,顧盼兒這眉頭就擰了起來,罵了一句:“他娘的陰魂不散的玩意!”
顧盼兒一臉憂傷:“都怪你們天天來打擾,咱這吃不好睡不好的,一不小心就流沒了,都有人形了,太可惜了。”
李師長:“……”
這聽著還挺可憐的,可老子懷疑你根本就沒有懷上……不過要是真懷上……李師長悄悄地注意了一下顧盼兒的表情,要是真懷上又整沒了,這婦人能這麼淡定?
卻聽顧盼兒又憂傷地說道:“你說我要不要拉點人給它陪葬?”
表情雖然還是憂傷的,可看起來好假,唯獨這句話讓人聽著感覺陰森森地。李師長瞬間就感覺周圍的氣溫下降了許多,渾身涼嗖嗖地,腳底下一股寒氣瞬間就冒了上來。
“那啥,昨日軍隊進山,不少人中了毒受了傷,泗水鎮的大夫不夠,在下還需到三水鎮去請幾個大夫回來,就不與爾等多說了,先告辭……先告辭了哈!”李師長說完趕緊給了馬屁股一鞭子,馬蹄子濺起一陣陣塵土,然後瞬間溜沒影了。
待李師長幾個過去以後,這塵土又少了些,顧盼兒這才給了大黑牛一鞭子:“走咯,回家去!”
不經意你扭頭,余光瞥到張氏與顧招兒正一臉古怪,特別是那眼神……顧盼兒就渾身抖了一下,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下意識伸出爪子用力搓了搓。
“你們倆這是干嘛,眼神怪瘆人的!”
張氏將顧盼兒上下打量:“你剛才說流什麼來著?”
顧招兒也道:“似乎還是這倆天的事兒。”
顧盼兒渾身一僵,嘴角直抽抽,正欲說是假的,話沒說出口就讓打斷了。
張氏道:“你這好不容易才懷上,咋就能流了呢?怪不得你那麼稀罕你小舅娘那肚子,感情還有這個原因在裡面。要咱說你也太不懂得照顧自己,這流了娃子也得坐月子,你這才流了就出遠門,對身體多不好……”
不止是張氏,就連顧招兒也跟著說了起來,一個勁地說顧盼兒不對不懂得照顧自己,還說第一個要是不小心流了,下一個也容易流掉,讓顧盼兒好生養著身體,別一天到晚盡作。
顧盼兒聽得頭大,趕緊喊停了,朝四周看了看,這才老實說道:“得了吧,咱根本就沒懷上,做個鳥月子。不過是那群官兵鼻孔朝天,眼睛長頭頂上,咱不樂意給他們帶路進山找的借口而已。”
張氏還是懷疑,不相信地看著顧盼兒。
顧盼兒再次強調:“真的,糊弄人而已,就咱這體格,要是懷上了能這麼輕易流掉?整天蹦噠翻牆爬山下水都沒事。你們操心個啥?好歹咱還懂點醫術屁大點事能難得了咱?”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張氏反而更擔心了,皺眉道:“你可得小心點,要不然哪天真懷上你自己又不知道,到時候真出事了有你難過的。而且你這膽子也忒大了點,竟然還敢糊弄官兵,要是被發現了可就不好了。”
顧盼兒道:“沒事,他們還敢翻我肚皮瞅不行?”
這句話一落,不止張氏抽搐,就是顧招兒也忍不住抽搐了?
“你還是小心一點,要是他們請來大夫給你瞧,也很容易就瞧出來的。”顧招兒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顧盼兒爪子一揮,道:“不礙事,估計這會淘米大夫還不夠自個用的,哪裡管的著咱這麼一個鄉下婦人,估計巴不得咱不去打擾他們呢。”
這說的也是事實,就是不知道那群官兵傷成什麼樣子,顧招兒自然是沒有多少同情,畢竟看見過的肮髒事情多了去,這種事情聽著反而沒覺得有什麼,平常得很。
可張氏畢竟比較純樸一些,一聽到有不少受傷,這就替那群官兵擔心起來了,憂心道:“也不知道那群官兵傷成啥樣,這葬神山脈可不是那麼好的,鬧飢荒那年也沒少人進去,可都沒有活著出來,他們這人是挺多的,但也不見得安全了。”
顧盼兒道:“你吃飽了撐著不成?管那麼多干啥?”
張氏又道:“咱好像還瞅著銀哥兒進去了,不知道情況咋樣?咱也知道你不待見他,咱也不待見。可他終歸是你堂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不出事還好,這一出事咱心裡也不好受。”
顧盼兒斜眼,自己可是半點難受都木有,不過顧大河難不難受地,就不得而知了。
還有張氏到底是善良,不說是顧來銀,就是村裡任何一個進山沒了命,張氏都能跟著難過老久。
顧招兒保持沉默,這些年本就沒在村裡過,就算是血肉至親對她來說也不過是一層淡的不能再淡的關系,所以對顧來銀之事毫無感覺,如同聽到一個路人的消息一般。
至於恨,那也沒有了,或者這就是命,沒有這等遭遇自己也不見得就過得好了。
慶幸的是能遇上孫言,又找到了爹娘,這輩子便沒有什麼遺憾之事了。
顧家村內那群所謂的精兵的情況並不好,很多人都讓蛇給咬中了,並且他們的運氣也可能太差了一點,竟然遇到一大群正在遷移的狼群,這狼群很大,足足有三百多只狼。
而原本並沒有跟這群狼直面碰上的,可不知是什麼原因,這群狼明明就已經過去,可沒過多久又跑了回來,然後雙方就打了起來。然而沒打多久這狼群又退了回去,卻在遠虎視眈眈。
因著被狼群盯上,這群官兵也沒有別的好辦法,只能從林子裡退了出來,而茶籽雖然采集了不少,可也沒有完成任務,還有一小半沒能采集。
本就有不少人受傷,這匆匆忙忙地出來,慌亂間又有不少人中了蛇毒。有些還能挺到出林子,有些當場就倒下了。
一千人進去,出來的就只有七百多個人,剩下沒有出來的,不是折損在狼群之下,就是被毒蛇咬中沒辦法再走只能是留下來解毒,照著那毒蛇的那毒性,留下的那些人能活著出林子的可能性很低。
這種情況已經在官兵們的預料,畢竟以往也有不少被派進山脈的,不說能有七成的人活著出來,就是全軍覆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讓人心中不甘的莫過於這次是有目的性,並且路程也不遠,可仍舊折損了這些人。
提起葬神山脈,這些活著回來的官兵都有死裡逃生的感覺,再讓他們進去也必然是毛骨悚然,打死也不樂意再進了的樣子。
有些人倒是回來了,可傷勢過重到現在都沒有脫離危險,有些人則中了毒,未能馬上就解掉,也是命懸一線,所以這群官兵才亂了起來,折騰得整個村子都雞飛狗跳的。
而且死了這麼多人,村民們不免就害怕了起來,本就對葬神山脈有所畏懼,這會是更加的恐懼了。人家那麼多的官兵一起進去,可愣是死了差不多三百人在裡面,這個數字可嚇人了。
整個村子還沒有三百人呢,這等於是死了一個村子的人。
況且這群官兵個個配著大刀,瞅著十分厲害的樣子,這都死了那麼多人,要是換成顧家村的男女老少,哪能活得下來。
還是顧大丫厲害!
村民們不由得想起顧盼兒來,因為顧盼兒每次進去都能活著出來,跟她一塊進山的也能活著出來,就算是受了傷,也不是多重的傷,養幾天就能好了。
然而也好奇顧盼兒為什麼這次不帶人進山,不過就算是好奇,村民們也不會說出來。
畢竟經過這一次以後,村民們更相信顧盼兒是鎮村大神了,才不會沒事給大神找麻煩。畢竟大伙對這些官兵沒有好印像,才不會為了這些討厭的人,把村裡頭的大神給供出來。
要是他們把大神給帶走,那誰來鎮守村子?
官兵麼?他們才不管村民死活咧!
瞧他們那麼多人受了傷,村民們閑不閑地都去幫忙了,可這些人不給好臉也沒聲感謝,不少村民還挨了打罵,簡直就是一群狼心狗肺的混賬東西,沒死在裡面還真是可惜了。
顧盼兒可沒有想到這群官兵會停留在自個家裡,並且不止自個家,就是隔壁的娘家也停留了不少官兵,說是什麼地方不夠,先借用一下地方。
屋子裡倒是沒有小兵,可在客廳那裡坐著跟位大爺似得,你哪位啊?懂不懂禮貌啊?要不老娘教教你好了。
顧清見顧盼兒回來趕緊將顧盼兒拉倒一邊,說道:“這些官兵沒有地方落腳,村長也沒有辦法,畢竟他們傷的傷,中毒的中毒,要求在村裡頭落腳。這村裡就咱家房子大,就安排到了咱家,剩余的則在你娘家那邊。”
顧盼兒意有所指道:“那位大爺是誰?這在咱院子落腳也就罷了,那位大爺貌似不是那麼好相處啊!”
顧清道:“不知他們打哪得知咱家有解毒丸,正跟咱要解毒丸呢。”
顧盼兒道:“咱瞧他那態度根本就不像是在要,而是跟個大爺似得,等你腆著臉送上去。”
顧清抽搐道:“還真被你給說對了,不過他這態度咱也瞅不過去,所以也沒給多少解毒丸,就拿出來二十顆,讓他們泡水分著喝了。可這將領還真是臉大,就中了點小毒而已,自己就直接吃了一粒,剩下的才給那群官兵泡水去,這中毒的可是有上百人,正半死不活地拖著。”
顧盼兒道:“你肯定是老早就拿出來了,這會肯定是又向你要呢吧?”
顧清點了點了點頭:“當時看他們傷的傷,中毒的中毒都挺可憐的,就拿出來了。畢竟這當兵的也是娘生的,指不定這時候還在家等著回去,要是死在這裡,家裡頭得多難過。”
顧盼兒白眼:“你倒是善良,可人家也沒見得感謝你說不定這會還在罵你摳門呢!”
顧清沉默,這事又被顧盼兒給說對了,還真有不少在罵的。
並且這麼多人待在這裡定然要吃飯,自家的糧食再多也不可能拿出來給他們吃,要知道他們吃一頓的糧食就夠自家差不多吃上一年了。
然而就是沒給做飯這一事,又惹來了那將領的訓話,讓人惡心得不行。
“村長老頭還真會省事,把麻煩都丟給了咱!”顧盼兒翻了個白眼,然後對顧清道:“你甭管那將領,說啥只管當耳邊風就是了,要是他能鬧得話咱就把他給丟出去,都什麼玩意那是。”
顧清皺了皺眉,顯然有些不贊同,擔心這樣會惹出什麼事來。
“下次他再向你要解毒丸,你只管把藥材名報上去哪樣貴報那樣,讓他要藥的話就拿藥材來讓咱煉藥,沒藥材就要銀子,都沒有的話管他們去死,最好就讓那些小兵也知道,省得到時候怨咱。”顧盼兒絲毫不臉紅地說道。
雖然這解毒丸值不了那麼多銀子,可一顆的造價也不便宜,誰會嫌銀子多白送給他們。
要是這將領態度好些也罷了,偏生還跟個大爺似得,當官的了不起啊?還偏就不慣你這臭毛病。
顧清抽搐,不過倒是沒有反對,能不白給這群官兵東西,還能收到不少銀子的話,這種事情多干點也沒事,於是乎顧清也放心了,拎著水壺就去了客廳。
感情這會正給那位大爺沏茶呢!
這茶還是真茶,顧清特地跑了一趟鎮上,花了一兩銀子買回來的二十斤不咋樣的茶葉,專門給這些官兵喝的,而且還嘀咕了好多次,說自家都沒喝過茶葉泡的水啥啥啥的。
所以盡管這茶水不好喝,那將領也沒說啥,還覺得有面子估計。
顧清給這將領沏茶,這將領又問起了解毒丸的事情,看樣子也是急了。
“作為讀書人應該懂得向朝廷效力,若是有解毒丸還是拿出來的比較好。”這將領說話的語氣已經用上了威脅,似乎顧清再不把解毒丸交出來,日後顧清考功名之時還會給參上一本。
顧清聽著更是不喜,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一副愁容不展的樣子說到:“不是小生不樂意拿出來而是這解毒丸不好煉制,其所需的藥材甚為珍貴,小生已是得之不易,已經全交了出來。不過倘若大人能尋來藥材,小生倒可以想辦法再弄些出來。”
這將領立馬皺起了眉頭:“要什麼藥材?”
顧清一臉認真地說道:“靈芝,老參,龍血藤,靈蛇草……”一連念了十二種藥材,顧清才住了嘴,見將領面色已經有些難看,又添了一句:“年份越高的解毒效果越好,像小生之前交出來的那些,藥材都是百年份以上的。”
這就算是普通的已經讓這將領面色難看了起來,一聽到是百年份以上的,這將領的臉色立馬就黑了下來,直接就將佩劍給抽了出來,冷聲道:“要知道欺騙朝廷命官可是重罪,重者可當場抹殺!”
顧清心底下微驚,但還是鎮定地說道:“大人倘若不信可以讓大夫查其中的藥物成份,並且小生還沒有將很多需要用到的藥材說出來,僅僅是將缺了的十二種說出來罷了。大人若是不放心便另請高明,畢竟這些藥是小生娘子所煉娘子近日來受了驚嚇,不小心小產,此時還需靜養!”
若是顧清說話躲躲閃閃,這將領可能還不信,可顧清一臉豁出去地樣子,還真讓這將領為難了。
這書生可不是什麼普通書生,而是考了榜首的童生,官府中可是留了底,甚至其資料也會送到州城,倘若傷在自己手下,那便是有理也說不清,更何況自己沒有半點理由。
最終這將領還是將佩劍收了回來,一臉陰沉地坐在那裡。
也幸虧他把劍給收了回來,否則只要再指著顧清多那麼一息的時間,顧盼兒就衝進來了。這衝進來自然不會跟這將領講道理,而是直接揍人了。並且揍人還是輕的,說不定就把這將領給廢了。
本來顧盼兒在外面偷聽得好好地,特別是聽到顧清自稱小生時,感覺特別的好笑,可轉眼間這將領就拿出劍來,顧盼兒就笑不出來了,火氣蹭蹭蹭地冒了上來,只想揍人。
便是將領將劍收了回去,顧盼兒也沒再偷聽,而是直接走了進去,陰著臉道:“所有的藥材皆需百年份以上,否則免談。當然,你也可將之折算為銀子,少一個銅板都不可以,否則別想咱幫著煉藥。”
說完顧盼兒在顧清蹙眉之下緩緩地上了二樓,不過卻沒有進房間,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將領不免疑惑:“這位是?”
顧清抹了把汗,說道:“這便是小生娘子,受了小產的刺激,現在脾氣可不怎麼好,小生已是勸了許久,才讓娘子答應下此事。大人可莫要再刺激小生娘子了,否則就她這脾氣,就算你把她腦袋給砍了,也不一定會替大人煉藥。”
對於顧盼兒會煉藥一事,此將領也是從李師長那裡得知,並且李師長也警告過不可得罪這一家人。
可向來高高在上的將領哪裡能聽勸了,覺得李師長那是大題小做,把事情給說誇張了。畢竟哪有民不怕官的,說不定一繃起臉來就把他們給嚇個半死,哪裡敢不聽話了。
可剛才那女子那一眼,著實讓將領嚇了一跳,冷汗都冒了出來。
這哪是一般農婦能的眼神,瞅著怪可怕的。
就是李師長來了,這將領也不吃李師長那一套,畢竟不是自個的上司,甚至鬥膽地要求李師長幫忙去請大夫。可剛對上那婦人,卻有種比看到將軍還要悚人的感覺,這將領就開始琢磨了起來。
莫不成這婦人真有什麼厲害之處?就連李師長都要給三分面子的人,應該不是什麼等閑之輩。
可想到這解毒丸竟然要那麼貴,這將領臉都綠了。自己原先不過是一個百夫長罷了,因為這趟任務才被提升為千夫長,上頭可是說了這趟任務要是成功的話,自己這個千夫長的位置就能夠坐穩,並且這次派來的兵以後都是自己名下的。
所以這將領也不樂意看到這些兵死掉,心裡頭挺著急的。
可著急又有什麼用,就算自己把這一路上省吃儉用摳下來的軍餉全都拿出來,也不夠買幾顆這藥丸的。
“這一份藥材,能煉出幾顆藥?”想不出辦法來,這將領就想著向上級申報,這申報就得報告大致的量。
顧清想了一下,道:“最多出十顆藥丸。”
才十顆?這將領臉又綠了起來,按照這報出來的藥材,一份至少也要五百兩銀子,這中毒的有一百零幾個人,合著就要十一份的藥材,那就是……
怪不得這書生不能將藥丸拿出來,就是換作是自己也不可能會拿出來,甚至是一顆都舍不得。
早知道把那十九顆藥丸都收起來了!這將領下意識想到。
不過看到顧清面色古怪,這將領訕訕地笑了一下,然後起身出去了。
不管如何,這事還得向上級說一下,上級要是批下來的話,那百來人就有救,要是不批的話自己就沒有辦法了。
本來就只剩下七百人多點,要是這一百零幾個人也沒了,再加上傷殘了的人,可就只剩下六百多個人,這才六百多個人,自己這個千夫長當得還真是有夠窩囊的,不過……終歸比百夫長要好上許多。
這將領是個什麼樣的人,李師長也懶得去理,之所以答應幫忙去請大夫,不過是因為李師長比較愛惜自己的羽毛,連帶著對這將領帶過來的兵也有些愛惜,覺得好不容易才從山裡頭死裡逃生回來,若是再死在傷毒之上,那就太可惜了一些。
而且換作是李師長,就算是腆著臉,死磨硬泡也要顧盼兒拿出藥來。
這人與人到底是不同,所以處理方式也不一樣。
這將領的申報很快就快馬加鞭送到了州城,然後沒過多久州城就給帶來了消息,卻不是什麼好消息。
上頭說既然那些人已經受了傷,那便發撫恤錢讓他們直接退役,那些中了毒沒有辦法解掉的也同樣發下撫恤錢,讓他們直接退役。
至於退役之後是死是活,上頭卻不管了。
而且這每個人還只有五兩銀子,三十多受傷的加上一百零幾個中毒的,合著也不過給七百兩銀子下來,這將領瞅著臉都綠了,這還得自個搭上去點才夠。
上頭還真是好算計,讓自個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這還不算,還讓趕緊把茶籽給運回去,說是京城那頭正在等著。
至於林子裡頭剩下來沒有收集完的,上頭卻沒有了說法。
作為一個新上任的千夫長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將上頭的意思給說了出來,然後每個傷員就給了發了五兩銀子,讓他們收拾一下就回家去,然後那些中了蛇毒的也是那麼個意思。
那些受傷的還好一點,只要傷口不感染就不會有多大的事,可是那些中毒的卻面如死色。就給五兩銀子,卻不給解毒,這帶著毒退役,豈不是讓他們去死?不說這些受傷的和中毒的,就是那些慶幸沒有受傷中毒的,也難免有些兔死狗烹有感覺。
撫恤錢發下去以後,這將領也不敢多留,當天就帶兵將茶籽運走。
遺留下的一百四十出頭的人,也沒說如何安排,估計就是讓他們自個回家去,而不是讓人將他們送回去。那些受了傷的還好一些,養好了傷就能自己回家,可那些中毒的,時間越長這中毒就越深,說不准就得死在半路上。
一時間這一百來人情緒無比低落,個個了無生趣的樣子。
好不容易才從林子裡回來,誰想到還是逃不過一死字,與其死在半路上,還不如就死在山裡頭干脆一點呢。
顧清看到遺留下的這些殘兵也很是無語,難道大楚國都是這樣對待小兵的?自己瞅著都嫌心寒,別說這些小兵的心裡頭了,估計連自殺的心都有了。有點人性的話,就算這些小兵沒救,也得派人將這些小兵送回各自的家裡,好讓他們在臨死之前見上自己家人一面。
“別這麼同情他們,這種事情可是屢見不鮮的,像他們這樣的估計還好一點,至少有撫恤錢,雖然五兩銀子少了點,可好歹能讓家裡頭過上一段日子,那些死在林子裡頭的,估計是什麼都沒有了。”顧盼兒面無表情地說道。
顧清道:“要是當初你帶他們進林子的話,他們應該不會……”
顧盼兒打斷顧清的說話,道:“少當好人了,這群小兵說是精兵,事實上就是一群炮灰,就算沒有林子這事,也有別的事情等著他們。你以為就咱顧家村這裡的林子他們試圖進去?為了政職,這些當官的可沒少派人進林子裡面,除了咱這裡的這一片林子,還有別的地方也有呢!這葬神山脈可是大到連京城那邊都有,我估計他們每年都有派人進去,要不然這又沒有打仗的,咋可能每年都征那麼多兵。”
其實這征兵的數量也不多,可相對每三年退下來的那些老兵來說,這量就大了不少,竟比每一次征的量都比三年一退的量要多許多。
“也不見得全是送進了山脈裡面,可能是剿匪什麼的事情折損的。”顧清說道。
“說這話的時候你自己信?”顧盼兒冷笑:“哪一次剿匪不是傳得沸沸揚揚的?可最近這幾年,你可有聽說過?”
顧清搖頭,就算自己不去聽人說書,村裡頭也沒少人去聽,聽了就喜歡在村裡頭說,可最近這幾年關於剿匪一事卻是沒有聽說過。倒是這葬神山越傳越是神秘,什麼時候死了多少人這種事情經常能聽得到。
就是今年,光是明面上進葬神山脈死去官兵,就有上萬人那麼多。
“別的先不提罷,這些人你說該怎麼辦才好?”顧清看向長回廊那邊,還躺著不少人在那裡,連帶著隔壁岳家那些傷員也過來了這邊,難不成將這些人直接轟出去?顧清自認為辦不到。
顧盼兒道:“看他們走不走,不走再說罷!”
到底顧盼兒是不比從前了,若是換作還在門派裡作威作福的時候,這些人的死活她根本就不擔心,看不順眼的話直接就丟出門去,要不然就直接給他們補上一刀。
現在換了個環境,似乎心境也變了許多,武功的進展也比前世快上不少。
“要不然你還是替他們解毒了罷?”顧清猶豫了一下說道。
“你果然還是太善良了!”顧盼兒說道。
顧清皺眉:“這與善良不善良無關好嗎?畢竟這件事情對你來說並不困難,可以說是舉手之勞,可對於他們來說,卻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如果能夠解了毒,他們就能回去與妻兒團聚,到父母跟前盡孝。”
盡個鳥孝,提到孝之一字,顧盼兒就想翻白眼。
不過小相公似乎說得也對,要不自己就幫他們一把?省得他們死在這裡還要自己去清理屍體啥的?清理屍體這活計可是挺惡心的……況且家中要是死了這麼多人,也顯得晦氣了一些。
反正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將他們趕出去任他們自生自滅,一種是幫他們解毒,再送他們點上好的金創藥。
正想著事情呢,院門外就傳來哭喊聲,聽這聲音應該是陳氏的。
顧盼兒這眉頭就皺了起來,這哭聲得多大才能隔著門往裡面傳進來,真不知這陳氏又是個怎麼回事,竟然跑到自家門口哭來了。
反正現在也無事,顧盼兒便朝門口朝了過去,把門拉了開來。
“大丫,你救救銀哥兒,他被狼咬傷了腿,還不小心被濺上了毒血。本來以為洗一下就行了,可是這會銀哥兒他都昏迷不醒了,全身都黑得跟炭似的。”陳氏眼睛都哭腫了,不過是大半個月未見,這人看起來就老了許多,兩鬢盡是白發。
看來分家之後,這陳氏的日子過得並不好。
不過聽陳氏這麼一說,這銀哥兒還是挺倒霉的,被狼咬一口的話,要是不重養養就能好,可這冷不丁被濺了毒血,還真就是倒霉透了。
被蛇咬了還就認命了,可好好地被濺了血,還真是能郁悶死個人。
“這與咱有什麼關系?”顧盼兒反問,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
陳氏撲通一下跪了下去,眼淚嘩地就流了下來,使勁地磕著頭:“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救救銀哥兒他吧,他才十七歲啊。這不好的是咱這些當長輩子的,咱給你磕頭認錯,銀哥兒好歹也是你堂弟,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這一番話倒是沒有咄咄逼人,倒也是真情流露,看起來並沒有半點假的成份,或許這才是真正當娘的,要換作是周氏指定是罵罵咧咧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也鐵定做不到陳氏這樣。
顧清走過來,將顧盼兒拉了開來,小聲道:“你也不怕折壽了。”
傳說長輩跪晚輩是會折晚輩的壽的,顧盼兒雖然沒在意這個,可顧清卻是在意得很。
之後顧清又看向陳氏,小聲對顧盼兒說道:“之前咱倒是看到銀哥兒受傷了,不過只是被咬掉一塊皮而已,他還得意著自己運氣好。可沒想到走一中毒傷兵那裡過的時候,那傷兵正好劃開傷口放血,血就濺到了他的腿上。嚇得他趕緊就去洗傷口去了,可沒想洗了傷口還中了毒,不過比起那傷兵來說他也算是好的了,那傷兵不到半柱香就死了。”
顧盼兒呲牙:“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也會塞牙縫!”
顧清想了一下,道:“你這話沒道理,喝水怎麼可能會塞牙縫!少扯別的,你看怎麼辦?聽起來這蛇毒應該挺厲害的,要不是這樣你大伯娘也不會來求你,看瞅她額頭都磕破了。”
顧盼兒道:“我是不想理。”
顧清猶豫了一下道:“畢竟是你堂弟,就這麼不管的話,不太好。”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管一下咯?”顧盼兒斜眼:“憑啥?”說完扭頭就走。
顧清扯住顧盼兒的衣袖道:“你不就忌恨他以前打了你一棍子?其實想想,若不是那一棍子,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說不定還是傻呵呵的。”
顧盼兒斜眼:“那你的意思是他打得好?”
顧清搖了搖頭:“只是想著,那不過是過去的事情,你老惦記著不放也不是個事。要不然你把他的毒給解了,然後把他痛打一頓,打斷他兩條腿都行。”
陳氏聽著,趕緊應聲:“對對對,大丫你先幫銀哥兒把毒給解了,之後你想打斷他的手也行,打斷腿也可以,可……好歹把命給咱留著……”說著陳氏又哇哇哭了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顧盼兒皺起了眉頭,這事情還能這麼算的?
曾經也不是沒有想過給顧來銀一棍子的,可就那麼打死那小子又覺得太便宜那小子了,而且那小子要真被打了一棍子,很明顯第一個要懷疑的目標就是自己。就算是讓顧來銀失蹤,說不准還是得懷疑到自己的身上,所以那件事就擱淺了下來。
直到聽說顧來銀給吸了精,顧盼兒才有種解氣的感覺,暗罵了好久的活該,並且在那件事以後,就淡了找那小子算賬的心思。可讓顧盼兒出手去救那小子,顧盼兒是怎麼也不樂意,所以除了翻白眼還是翻白眼。
“跟咱有半個銅板的關系?反正咱不管,你愛管就自己管去。”顧盼兒想著反正眼不見為淨,只要那小子不在自己面前蹦跶,那就啥事都木有,可要是還敢在自個面前蹦跶,那就休怪她不客氣。
陳氏頓時就急了,就想上前抱住顧盼兒的腿,顧盼兒趕緊蹦了開來,二話不說就朝裡頭跑了進去,絲毫不理會身後的陳氏哭叫。
顧清看得眼角直抽搐,打心底下服了這瘋婆娘了。
看著陳氏追上去的身影,顧清又皺了皺眉頭,自己手上倒是還有解毒丸,可要拿出來給陳氏麼?要麼要麼?還是算了罷。
“你追她也沒用,她就這個脾氣,不過這兩天她有可能會給這群官兵煉藥,到時候你要是趕上的話,說不定能得到一份。”不過顧清雖然沒把藥拿出來,卻告知了陳氏這個消息,但顧盼兒會不會給這些小兵藥,就有點難說了。
陳氏一聽,頓時眼睛一亮,趕緊點頭:“咱一定趕上,必須要趕上。”說著又哇哇哭了起來,看起來十分凄涼的樣子。
不過話說回來,這陳氏還真是瘦了不少,人也變得很黑。
從打聽來的消息聽著,這陳氏也挺可憐的,大兒子分了出去以後直接就到鎮上不回來了。家裡雖然還有兩個兒子,可也是兩個祖宗來著,每天要伺候大的還要伺候小的,完了還得到田裡頭干活去,最近還斷了糧……
“行了,你趕緊離開吧。”盡管覺得對方可憐,顧清卻不想與對方多說,畢竟這人是自家瘋婆娘所厭惡的,自己作為瘋婆娘的相公,就算不厭惡也不能與之交好。
更何況,自己也是打心底下厭惡他們,自然就不耐煩聽她哭訴。
待陳氏出去以後,顧清將門掩上,然後轉身進了屋。
進屋之前又看了一眼回廊那邊,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良久良久……終是嘆了一口氣,決定還是去勸一下自家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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