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顧盼兒聽到周氏的叫聲,轉身就朝周氏那走了過去,那又笨又拙的柴刀看在周氏的眼裡卻是明晃晃地嚇人,驚得周氏連蹦帶跳地站了起來,一臉驚恐地躲在老爺子身後。
“老,老頭子,可別坐了,快讓人管管這瘋子。”見老爺子還十分端正地坐在凳子上,周氏下意識去拽了一下,把老爺子拽了個趔趄。
老爺子沒好氣地扯回自己的衣袖:“這砍得好,管啥啊管?不管!”
周氏聽得一臉錯愕,心想這死老頭子不會是被氣瘋了吧?卻見顧盼兒一刀將剛才自己坐的凳子劈成了好幾瓣,周氏頓時頭皮一麻,心裡頭一個勁地發悚。
顧盼兒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老爺子,見老爺子老神自在地看著,本想將老爺子坐的那張凳子也砍了的,後來想了想還是繞過那張凳子,把堂屋裡能看到的桌凳全給砍了個稀爛,然後左看看右看看,看到角上一個櫃子頓時眼睛一亮。
周氏頓時急眼:“攔住她,快點攔住她!你們都當啥吃的,連個女娃子都攔不住。這家具要是都被砍完了,你們拿啥玩意吃飯,還咋過日子喲。”
喊完以後周氏一屁股坐一地上,‘嗷’地一聲就哭嚎了起來:“老天吶!這是遭了什麼孽喲,咋就生出這麼個敗家玩意來喲!天啊,你怎麼不來個雷把她給劈了啊!這挨千刀的不給人活人,把人往死裡整啊!虧得這家還養了她十來年,還不如剛生下來就一把掐死了得了,要了命的白眼狼……”
張氏使勁掙扎,想要上前攔住顧盼兒,可腿被四丫死死抱住坐在腳丫上,三丫也扯住張氏後背衣服,使得張氏寸步難行,根本就沒有辦法上前,只能干看著著急,卻無能為力。
顧大河看著這些半新的家具被砍了個一干二淨,有心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可話到嘴裡又咽了回去。這些都是這大半年來的心血啊,自打腿傷了以後,為了證明自己還是個有用的,顧大河一個勁地埋頭做家具,把舊家具都換上新的。也虧得以前學過點木匠活,才做得有模有樣的,結果現在全被砍了。
將那櫃子也劈爛以後,顧盼兒拍了拍身上的灰:“這些木頭都不錯,夠燒挺久的了!”
劈了這麼久也沒見啥人出來阻攔,顧大湖是被柳氏給拉住了,也不知道在耳邊說了點啥,顧大湖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顧大海倒是想挺身而出,可李氏扯住顧大海朝大房那邊呶了呶嘴,顧大海看了一眼也消停了下來。
至於大房的,人早就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也縮在那裡不動。
於是乎顧盼兒劈得很順利,沒花多長時間就弄了這麼多柴出來,可以燒不少時間了。不過顧盼兒不打算就這麼收手,將柴刀扛到肩膀上,朝堂屋外走了出去:“這廚房裡還有不少東西吧?我去看看,這牲口留到後面再宰。”
說著顧盼兒向廚房走去,周氏一聽到顧盼兒要去廚房,也不坐在地上嚎了,‘哧溜’從地上爬了起來,朝廚房飛奔過去。而老爺子初時還皺了皺眉頭,但顧盼兒出門以後老爺子皺起的眉頭就松了下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你說老爺子這是在想啥?”李氏小聲問顧大海。
“這我哪知道?”顧大海也想知道呢。
卻見顧盼兒雖扛著柴刀朝廚房走去,可是路過大房的時候卻停了下來,神色莫名地盯著那扇緊關著的房門,停頓不過三息便徑直朝大房邁去,嘴裡嘀咕道:“聽說這大房裡頭可是有不少好東西,至少比我爹那裡的多多了,我來瞧瞧有沒有合適的,有合適的拿點回去用,反正我爹也沒給我嫁妝。”
周氏剛鎖好廚房門就看到顧盼兒朝大房走去,打從心裡頭松了一口氣,又有些解氣的樣子。不過周氏並沒有放心,而是又跑著衝進了後院,估計打算把牲口都給鎖起來。
大房門緊關,房裡頭的人隔著窗和門縫死死地盯著外面,見顧盼兒走向大房頓時就驚了一跳,趕緊逃離了房門,神色不定地看著。
顧盼兒可不管你關不關門,推了一把沒推開,然後又踹了一腳還是沒有踹開,正要將柴刀從肩膀上拿下,身後便傳來顧來財那得意的笑聲。
“顧傻子,想進我家,沒門!”
顧盼兒扭頭詭異地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沒門我就不能劈出個門來?
幼稚是一種病,不過能不能治好就是另一回事了!
柴刀在手,要門便有!
哢嚓!
瞧這一刀劈得多准,正中門中央,再來這麼一下,門後的木拴絕對能被劈斷了。
顧來財笑聲戛然而止,一臉憤怒地衝了過去:“要你劈我家的門,你給我去死吧!”故技重施,顧來財想跟推顧大河一樣,將顧盼兒也推倒。要說早上推顧大河用的是八分力氣,現在就是用了十二分,連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了。
顧盼兒心中冷笑一聲,在顧來財快要碰到她之時,以詭異的速度側身避開。
碰!
一聲巨響,緊接著一聲慘叫響起。
“嘖嘖~!我用刀都很難劈開,你個半大的孩子竟然想以*之軀撞開這門,不得不說你這舉動還真是讓人驚訝吶!就是不知道你這麼想進門,房裡頭你娘知不知道吶!”顧盼兒一個勁地嘖嘖稱奇,看顧來財那胳膊別扭的樣子,估計就算是不骨折了也得脫臼了。
陳氏也聽到了顧來財的慘叫聲,心底下一慌,趕緊打開門跑了過來,便見顧來財兩條胳膊聳拉著,臉朝天在地上一個勁地打滾大聲慘叫著。
“你,你你咋那麼毒咧,財哥兒再怎麼樣也是你堂弟,你這麼做也不怕天打雷劈。你你……你顧大丫不得好死啊!”陳氏看著一直打滾的顧來財無從下手,頓時就急了眼,開口就罵了起來。
從房間裡衝出來的顧來金與顧來銀兄弟見自家弟弟受了傷,也不管是不是顧盼兒給打的,擼起袖子握著拳頭就衝了過來。
“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讓你欺負我弟弟!”
“顧大丫你欺人太甚!”
顧盼兒眼睛一亮:“打架啊,我喜歡!”
結果給了一拳和一腳以後,顧盼兒不屑地一撇嘴:“真他娘的廢物,小的還沒開打就把自己撞了個半死,兩個大的也不禁揍!”
被一拳和一腳打飛的金銀兄弟倆捂著腹部倒在地上也打起滾來,痛得冷汗直冒。一個一臉驚恐,一個則一臉恨意。
顧盼兒朝那個滿臉恨意地看了過去:“咋地?不服?敢不敢再來打一場?”
顧來銀眸孔一縮,恨恨地低下頭,不敢再看顧盼兒一眼。
“廢物!”顧盼兒冷冷一嗤,扭頭看向一臉憤怒地瞪著她的顧大江:“大伯是不是也想教訓侄女,想就出手唄,侄女絕不怪大伯以大欺小!”
以大欺……欺小?顧大江差點沒一口水噴死顧盼兒。
腦子被驢踢了才出去找打呢!
眼見這侄女出手如此狠辣,三個兒子都被打得爬不起來,顧大江哪敢去觸這個霉頭,趕緊拽了拽陳氏的衣袖:“你個死婆娘,還不趕緊把那文書交出來給人家,你還真想咱也被打一頓?”
陳氏被扯得回了神,轉身就一巴掌打到顧大江的臉上,尖聲叫了起來:“你個窩囊廢,人家都打上門來了,你還把腦袋伸出去讓人打。給什麼給?她顧大丫把老娘三個兒子都打傷了,她要不賠醫藥費,這文書她想都別想……”
聲音戛然而止,轉而換作一臉驚恐與顫抖。
“說啊,怎麼不說了,怎麼個賠法,咋好好聊聊?”顧盼兒湊近陳氏,一臉陰惻惻地盯著陳氏,要說這個家裡她最想揍的人是誰?第一個自然是周氏,第二個嘛,就是陳氏了!周氏她自然是不能揍的,要是揍了村長都得找她聊天。
可是這陳氏嘛……
要是揍了,頂多被說一下閑話,村長應該不會請她祠堂裡聊。
陳氏連三個兒子都不管了,趕緊後退到屋裡頭,直到距離讓她覺得安全以後,便大聲地叫了起來:“賠錢,三十兩銀子,一個子也不許少!”
顧盼兒眸中厲光一閃,這進了屋裡頭就安全了?沒聽說過關門放狗麼?
啊呸!是關門打狗!
顧盼兒跨步就要進屋,陳氏驚得頭發都要豎起來,趕緊就想上前去把門給拴上。顧盼兒哪裡能讓陳氏得逞,一腳就將快要關上的門踹開,陳氏被門給扇得頭暈眼花,肥大的身體一個沒站穩摔了個四腳朝天,發出‘砰’一聲巨響。
“殺人啦,要殺人啦!”顧二丫在屋子裡頭大聲尖叫起來。
顧盼兒一個冷眼看了過去,顧二丫立馬嚇得閉上了嘴,抖著肥大的身子跑到角落裡頭縮著,一動也不敢動地瞧著顧盼兒,生怕顧盼兒會連她也揍了。
陳氏四腳八叉地躺在地上,腦袋被砸得有點懵,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
顧大江見狀立馬就想要縮起來,可大房就他一個男的能說上話,他就算想走這後路也讓顧大海跟顧大湖給堵住了,可謂是進退兩難。
“大哥還是去勸勸的好,要不然這屋裡頭也得落不著好。”顧大湖一臉沉重地看了一眼堂屋,看起來真像擔心大房的樣子,卻沒有半點上前的意思。
身後柳氏狠狠地掐了一把顧大湖,小聲嘀咕:“多事!”
顧大江縮了縮脖子,不由得看向顧大海。
顧大海臉一撇:“我可是記著大哥剛教訓我的時候說了啥,這事我就不摻和了,省得大哥又說我多事管大房。”
顧大江沒了轍,余光瞥見張氏,立馬就瞪了過去:“你……”
不等顧大江說完話,三丫一個快步擋在張氏面前,一臉陰惻惻地盯著顧大江,那神情跟剛才顧盼兒那神情極度相似,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顧大江頓時就驚得直後退,心裡頭一個勁地發毛,這三房下的崽子咋個個都他娘的狠毒咧?
這要把這三房的全得罪光了,往後還能得了?
又看了一眼依舊在地上打滾著的顧來財和另外兩個捂著腹部坐在地上的兒子,顧大江這會算是怕了,可要他進去跟顧盼兒談,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啊!不由得將求救的目光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不知心裡頭在想些什麼,根本就沒看顧大江,而是一臉沉思的樣子。
大房屋裡,顧盼兒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陳氏,陳氏‘哼唧’了一聲又沒了反應,顧盼兒見狀冷笑一聲,抬眼朝屋內四周看了看,然後朝最值錢的梳妝台奔了過去。這個梳妝台顧盼兒有印像,是胡氏成親那會送給陳氏的,陳氏一直寶貝得很,連顧二丫鬧了幾天也沒給,只同意一起合用。
砰!哢嚓!
還真是結實,這一刀下去也只是裂開了個縫,居然沒有劈開。
“我的梳妝台!”顧二丫顧不得害怕尖叫出聲。
“梳,什麼梳妝台……啊,我的梳妝台!”陳氏茫然抬頭看去,正好看到顧盼兒第一刀劈下去的東西,正好是自己寶貝了兩年多的梳妝台,頓時慘叫一聲爬了起來,朝梳妝台撲了過去,一副要梳妝台不要命了的架勢。
顧盼兒嘖嘖稱奇:“果然是母女,連叫聲都如出一轍!”
既然人家都要東西不要命了,顧盼兒也不好再劈第三刀,雖然她有把握在第三刀把這梳妝台給完全劈廢掉。只可惜殺人要嘗命,要不然她真想連著陳氏一塊全劈了,這樣說不定能省得好多事情。
緊接著顧盼兒又轉身朝炕桌走去,跳上炕一刀劈了下去。
砰!轟隆!
沒想到炕桌也是那麼結實,炕桌也咋劈壞,倒是被炕給鎮出一個大坑來。
“啊呸呸呸……”顧盼兒灰頭灰臉地從炕上跳了下來,剛才那一下她自己都差點掉了下去,不過很快顧盼兒又跳了回去。因為她不經意間竟然瞥見那坑洞裡頭竟然有閃閃發亮的東西,跳下去撿起來一看。
大叫一聲:“哇靠,有銀子嘿!”
這一下可是炸了馬蜂窩了,別說之前還抱著梳妝台的哭的陳氏,膽小的顧大江,就連躲在角落裡的顧二丫也瞪圓了眼睛撲了上來。
“我的銀子!”陳氏又是慘叫一聲。
相比起來顧大江可是含蓄多了,悶聲不吭地趕緊將銀子扒拉到自己懷裡,不多時那看起來約麼有二十兩的銀子就被拿了個一干二淨,就連顧盼兒手上那錠一兩的也被搶走了。
不過這搶回去了就萬事大吉了麼?
顧盼兒是看不上這點銀子,可這家裡頭有看得上的啊!
“銀子,銀子在哪裡?”這不隔得老遠的周氏就聽到顧盼兒吼的那兩個字,還在後院裡頭的她就趕緊跑了過來,扒開堵在門口的人衝了進去。
顧盼兒笑了,笑得十分的燦爛:“這得問我大伯跟大伯娘了。”
周氏立馬就衝顧大江夫妻倆伸出爪子,張口就要:“銀子呢?你們把我的銀子藏哪了?趕緊給老娘拿出來!”
“哪,哪裡有!”顧大江矢口否認。
陳氏緊緊護著懷,死命地搖著頭,也打死不承認。
也不知道顧二丫有沒有搶到銀子,此刻又縮回了角落那裡,正鬼頭鬼腦地往這邊瞅著,看向陳氏的眼神中有著擔心與及貪婪。
不知誰在門外捏了一嗓子:“咋沒有,二十兩銀子呢!”
這一下可不得了,周氏兩眼睛都瞪圓了,自個存了好幾十年都沒有存著二十兩銀子,這大房的就有二十兩銀子,這簡直就是……造了反了!平日裡私藏幾個銅板被周氏發現的話,都要鬧上一通,將人打得一臉青紫。這若是藏了二十兩銀子,跟要了命還有啥區別?反正這會可別想消停了。
“你,你給我過來!”周氏陰著臉指著陳氏命令道。
“干,干啥?”陳氏不但沒有過去,反而倒退幾步,一臉防備。
周氏見陳氏竟敢不聽話,立馬就撲了上去,扯著陳氏的頭發就‘咣咣’給了兩耳光,然後也不管有沒有外人,直接扯開陳氏衣服朝陳氏懷裡摸去。這一摸立馬就摸到了個硬綁綁的東西,拽出來一瞅,頓時兩眼珠都瞪圓了。
果然是銀子,而且還是五錠一個的,擦得錚亮錚亮的。
“你這好吃懶做的婆娘果然私藏了銀子!”周氏又‘咣咣’兩巴掌打了過去,再次用力扯陳氏的衣服,在陳氏懷裡摸索了半天又摸出三個一兩每錠的銀子來,合著就是八兩銀子。
光這八兩銀子就讓周氏眼睛瞪得夠圓了的,不過周氏可是記得剛有人喊有二十兩銀子的,現在陳氏的身上已經讓她摸了個遍,那剩下的就是顧大江了。
周氏轉眼又死死盯上顧大江:“你是自己交出來,還是讓老娘動手?”
顧大江眼神閃爍,縮著脖子老大不樂意地從懷裡陶出五個銀錠子,都是一兩的:“都,都在這裡了!”
周氏一把搶了過來,合著數了數就是十三兩銀子。
“還有,別想著偷留著!你可是從老娘肚子裡爬出來的,撅起屁股老娘就知道你想拉屎還是拉尿,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老娘!”周氏又伸出了手,一副十分肯定的樣子,顧大江不給她就一直伸著,看誰強得過誰。
可顧大江愣是沒有拿出來,一副真的沒有了的樣子。
“老二,老四,你們倆給老娘進來,給老娘狠狠搜!”周氏一臉陰狠地盯著顧大江,一副認定了顧大江還藏了大頭的樣子。
顧大江一聽,頓時又縮了縮脖子,不過還是硬著不肯交出來。
顧大海與顧大湖對視一眼,兩人均是有些無語,不過既然周氏都已經發了話,就算兄弟倆不去搜,周氏自己也會親自動手。眼看周氏都這麼大年紀了,要是到時候大哥一不高興,不小心傷到周氏就不好了。
“得罪了,大哥!”
顧大江兩眼一瞪:“誰讓你們過來的,給老子滾開!”
一直不吭聲老爺子突然抬頭:“誰是誰老子?老子我還好好站在這呢!老二老四,不用給他客氣,狠狠地搜,不配合就往死裡揍!”
顧大江聞言蔫巴了,動也不動地讓搜了起來,只是雖然低下了頭,眼內卻充滿了怨恨。眨間的功夫藏在腋窩那個大銀錠子就被搜了出來,整整五兩的一錠,加上之前搜出來的足足有十八兩銀子。
不過周氏還是不滿意,剛有人喊二十兩銀子來著。
“還差二兩銀子!”周氏不滿地叫了起來。
陳氏怨恨地抬頭看了一眼顧盼兒,然後小聲道:“本來就只有十八兩銀子,都讓娘給搜出去了,我上哪找二兩銀子去。”
顧大江也連連點頭,哭喪著臉道:“就十八兩銀子,娘你都全搜出來了。兒子這都是當爺爺的人了,好歹留給點銀子兒子傍身啊!兒子要的不多,給兒子留個五兩八兩的就行。”
周氏冷笑:“我看你那裡還藏著五兩八兩才對!”
顧大江一聽,頓時冷汗又冒了出來,趕緊發誓:“沒有,這真的沒有了!要真有的話,兒子不得好死啊!”
這都發了誓了,周氏就算再不滿少了二兩銀子,也只能就這麼罷了。
不過一下子多了十八兩銀子,周氏這心裡可算是美滋滋的了。
可惜還不等周氏美夠,那邊顧盼兒就涼涼地開了口:“奶不是一直都說自己是個好的,不管干啥都是一碗水端平?這下得了銀子,再加上之前那二兩銀子,這公中至少也有二十兩銀子了吧?就算分成五份,一份也有四兩銀子,我爹這房的這份,奶打算啥時候給?”
周氏僵在原地,才想起這裡還有這麼一個人。
顧盼兒又幽幽地說道:“其實奶真是個好人,這一碗水端得可平了!同一個桌上吃飯,可就三房的‘能吃’怎麼吃也吃不飽,咱要不要往外面一站,敲鑼打鼓的告訴一下旁人,這飯桌上飯菜是咋個分配的?
奶一天到晚罵三房躲懶,還要自己一個死老太婆天天催促著才肯干活,咱要不要也出去說說這三房每天都懶成什麼德性,讓村裡人都瞧瞧?
還有啊,奶總說寶哥兒花了不少藥錢,就是不知道奶一共拿出來多少,要不也出去說道說道?這一堆一堆的事,咱不能不說清楚了,要不然奶這名聲可就得毀了!奶可能不知道,村裡可都在說奶您的壞話呢!
說啥來著?我想想……
哦,我想起來了!說奶你就個死老虔婆,壞了心黑了肝的死老太婆,整天就只會算計自個兒子,越是老實的就越往死裡折騰。說你這死……咳,說奶你再這麼作下去,遲早得下地獄,被拔舌頭下油鍋,你不得好死了你!”顧盼兒一臉正經的樣子很難讓人去懷疑這話裡的真實性,況且周氏最近在外的風評確實不好。
呼,罵得真爽!特別是這麼光明證大地罵!
之後顧盼兒又笑眯眯道:“其實我知道的,奶的人其實挺好的,對吧?”
周氏瞪眼,臉色難看得不行,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顧盼兒笑得依舊燦爛:“我的好奶奶,其實我爹也不想分出去的,反正奶也不想我爹分出去不是?我這麼一算計,干脆就別分了,省得外人瞎琢磨!不過奶啊,我爹的腿還要花不少藥錢吶,田大夫可是說了,我爹這是傷了底子,得好好補補,那些稀罕的東西就算了,隨便來點人參鹿茸什麼的就行了。我看奶手裡這二十兩銀子就差不多了,奶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周氏趕緊將銀子藏進懷裡,眼珠子一轉,瞄向陳氏不知在想些什麼。
顧盼兒再接再勵:“還有啊,我娘這腦袋這次也算是受了重傷,田大夫可是說了,這腦袋出了問題可是大事!得用好藥,要不然以後得留下病根。奶從來都是一碗水端平不是?我娘身子不好了,自然也要湊點錢給我娘買藥不是?”
顧大河在屋裡休息,自然聽不到這些話,可張氏可是好好地站在這裡,聽到顧盼兒這麼一說,不自然地就摸上自己的腦門,摸到那塊大包,頓得痛得她呲牙咧嘴,臉色都變了。
周氏正好看過去,見狀心中又是一抽,將銀子護得更緊了。
不怕這傻大丫用說的,就怕一會用搶的!
“這家都分了,要買藥啥的關我老婆子啥事?早晨的時候可是說得好好的,分了家以後各管各的,過得好不好的我這老婆子管不著!”周氏護著銀子耍起賴來,耍著耍著就開始破口大罵起來:“從老娘腸子裡爬出來的,一把屎一把尿奶了這麼大,老娘半天福也沒享過,這臨老了還想老娘養著怎麼地?要死自個死一邊去,跟老娘有半個銅錢的關系……”
都說趕得好不如趕得巧,恰好這時顧大河從屋裡艱難地蹦了出來。
咋一聽到周氏這一番大言,顧大河那心都拔涼拔涼的,估計往後再想捂也不好捂熱了。
可周氏沒有看到啊,吧啦吧啦地說了一通以後,就將殺人的眼神剮向陳氏:“你個好吃懶做的死婆娘,一身肥肉太多了還是怎麼地?聽不懂老娘的話不成?還不趕緊把那文書給拿出來?還是你打算給老三倆口子出那銀子買藥?”
陳氏想哭都想到麻木了,那可是十八兩銀子啊,轉眼間就沒了影。
早知道會整出這麼一出,還不如早些把那文書給拿出來了。
這三個兒子還在地上待著呢,怎麼也得要點銀子找大夫瞅瞅,可銀子都到了周氏手裡,想要拿回來哪裡有那麼容易。就為了這文書……陳氏翻出被藏得皺巴巴的文書,連吃下去的心都有了。
周氏一把奪過文書,狠狠地一把摔到張氏的臉上:“文書給你,還不趕緊讓老三摁上手印,然後趕緊給老娘滾出去,這家現在沒你們待的地方!”說完周氏哼了一聲,扭頭就朝上房快步走了回去。
老爺子伸手攔住,強硬地從周氏懷裡搶出四兩銀子,轉身便要塞給顧大河,很明顯老爺子已經看到顧大河。老爺子可不想跟這個兒子離了心,先別說這兒子打小算命先生就說是個富貴命,就說這兒子最為孝順也值得老爺子幫上一把。
“這銀子拿著,找個地方蓋上三間房子,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罷。”
將周氏吃人的眼神看在眼裡,顧大河苦笑一聲,把銀子塞回老爺子手中:“這銀子兒子就不要了,文書摁了手印以後兒子就搬走。”一些場面話顧大河也不說了,而且也沒有心思說,被一直孺慕的親娘這麼擠兌,顧大河這心算是碎了。
老爺子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而是扭頭看向顧盼兒。
顧盼兒被看得莫名,摸了摸鼻子翻了個白眼。
不過被老爺子這麼一瞧,顧盼兒也算是回過神來,一拍大腿驚訝道:“這就分家了,不是說不分嗎,這哪行啊?後院那三頭豬我還沒宰呢!”
周氏還沒來得及伸進去的腿一抖,絆住了門檻,一個趴叉摔進了房間裡,這情況啥樣誰也看不清楚,不過周氏那一聲慘叫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顧盼兒摸了摸胸口,心想這古代銀子就是有這點不好,它膈人吶!
顧大海跟顧大湖兩兄弟都跑去看了,兩人的媳婦也跟在後面,張氏倒也想上前去看看,可才邁步就被老爺子給擋住了。
“別管她,你先把這文書拿給大河弄好了,省得下次還鬧點啥出來。”老爺子這也不知道是看透了,還是有了別的想法,讓顧大河分出去的念頭也淡定了下來,似乎再也不擔心這兒子以後的日子一樣。
不過等顧大河將文書按好手印,老爺子又古怪地瞅了一眼顧盼兒。
“爺你老瞅著我干嘛?不會想要防著我宰豬去吧?”顧盼兒被看得不自在,覺得這老爺子就是個老狐狸,讓人不得不防著點。
老爺子一頓,道:“那豬崽子還小,不到百斤,還是先別宰了。”
顧盼兒立馬瞪眼:就知道是這麼一回事兒!
“我看你是個好的,你爹娘以後就靠著你了!”老爺子拍了拍顧大河的肩膀嘆了一口氣,然後又酸溜溜地說了一句:“你這丫頭,以後燉肉可別光顧著自己吃,你爺我這牙好還嚼得動。”
顧盼兒嘴角一抽,額間數道黑線滑下,直接無語了。
好在顧盼兒對老爺子沒啥意見,並且還有那麼點好感,要不然這老爺子說出這話,顧盼兒鐵定要諷刺一番,而不僅僅是回幾個白眼而已。
這分家分到這裡,才算是真正分了。
先不說這三房人是啥心情,這大房可是傷了大元氣,這人被打了,銀子也沒了,‘算盤’更是被砸了個稀爛,算是徹底把三房給恨上了,特別是對顧盼兒更是恨不得拆骨入腹那種,唯有顧二丫賊頭賊腦的,不知道想干啥。
不過真不知道麼?這銀子就真的只有十八兩麼?
顧二丫倒是想把那二兩銀子給藏起來,可陳氏卻不會放過她,要不然明知道還有二兩銀子為啥不說出來,不就為了等周氏離開以後再拿回來麼?這一點顧大江與陳氏想到了一塊,自然相互配合得很好。
至於顧盼兒知不知道這事?
自然是知道的,不過顧盼兒覺得自己要做好人,應該留給人家點醫藥費。
並且能捉弄到二丫,顧盼兒也很滿足了。
想起後院那三頭豬,顧盼兒還是很猶豫,來的時候她是打算好要宰了的,可這會老爺子都發話了,她要是不給這個面子似乎也不太好。可顧盼兒打算放棄了,三丫卻是不干了,想起那三頭豬三丫可是狠得牙癢癢的。
“找什麼找,不宰了!”顧盼兒一臉正經,語重心長地對三丫說教道:“你還小,不懂!做人要留一線後路,你說你現在要是宰了這三頭豬,這口氣是出了,可是以後呢?你有沒有想過這三頭豬就是奶的命根子,你要把她的命根子給宰了她能放過你?往後出入或者養東西,你就得小心了。”
三丫被說得愣住,心裡頭快速想著顧盼兒的話,又想到周氏的為人,覺得十分有道理,然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良久三丫才道:“大姐,我懂了!”
這下輪到顧盼兒愣了,眉頭微微挑起,一臉疑惑地看向三丫。
三丫一臉沉重地說道:“做人應該要給自己留一線原地,如果對方實力不如自己不留也無妨,可若是對方實力比自己強大或者未知,那麼做事就千萬不要觸及對方的底線,否則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顧盼兒一臉石化,這三丫的思想還真是強大,這都能想到!
“大姐,這豬咱不宰了,不過我知道奶把雞蛋藏在哪裡,咱去把雞蛋拿了!”三丫本是想抓幾只雞的,後來想了想,覺得這雞也是周氏的底線,於是就將主意打到雞蛋上。
顧盼兒這才真的算得上是無語了。
這一分完家天都要黑了,照周氏的意思是一個晚上都不讓再住,可這會出去又上哪去找地兒住?顧大河與張氏夫婦愁了臉,看著倆丫頭樂顛顛地收拾東西,心裡頭不是滋味。這分了家,最高興的莫過於這倆丫頭了,難道她們不知道他們今晚沒地方住,可能要睡樹底下麼?
而顧盼兒則在他們開始收拾東西的時候回了家,一副不打算幫忙的樣子,這讓顧大河與張氏夫婦很是傷心難過,覺得跟這大閨女是真的生了他們的氣。
其實顧盼兒是真的不想理的,可剛進了家門口又繞了出去,向村長家走了過去,到了門口便是一腳:“村長老頭,我來了!”
看著那被踹得一扇一扇著的門,村長吹胡子瞪眼:“你這女娃子手斷了不成?這門又沒有拴著,你不會推了門進來,非得每次都用腳踹,再來多踹幾次這門都得給你踹壞了去。”
顧盼兒白眼一翻:“放心,沒事我絕對不來踹你門!”
村長老臉狠狠地抽抽了幾下,卻是一點也不相信顧盼兒的話,打心眼裡頭認定這女娃子雖然傻病好了,卻有那麼點人來瘋,就不能當正常人來看,又看了看那本,無奈道:“說吧,找我啥事?”
顧盼兒道:“我爹娘這算是已經分出來了,不過這還沒地方住呢人就被趕了出來,你這老頭也算是個一村之長,這村裡有沒有空房子你應該知道。要是有的話就給弄間好點的讓他們先住著,甭擔心,房租絕對少不了你。”
村長是死也不待見顧盼兒說話的語氣,可又不得不去理會,不過顧盼兒這麼一提,村長倒是想起來自家還有兩間空房子,便道:“這空房子村裡真沒有,不過我家倒是有兩間空的,收拾一下也可以住人,離你那倒也不遠,要租不?”
顧盼兒斜眼:“你不會是想要中飽私囊,不把村裡的房子介紹給我,反倒把你們家的破房子介紹給我吧?”
村長吹胡子瞪眼:“愛住不住!”
“住,怎麼不住!”顧盼兒白眼一翻,反正要住的不是自個,管它房子好不好呢!這給找了地方住,也算對得起自個這對包子爹娘了。“不過村長老頭兒,這事還是由你來跟他們說比較好,要多少銀子我回頭再給你,記得早點過去說,省得他們急了眼。”
“你,你……”村長指著顧盼兒半天說不出話來,等他把後半截終於說出來了的時候,顧盼兒也早就沒了影,頓時氣得跳腳。
將這件事辦好,顧盼兒覺得圓滿了,終於可以回家了。
可這才回到家感覺又不好了,為啥?
任誰一進家門就看到一張你欠了他幾百兩銀子,或者弓雖女干了他的樣子的臉也不高興,可顧盼兒就是看到了,而且還被纏上了。
“黑婦人,本公子現在餓了一天,正兩眼發暈,馬上就要死了!”司南躺在長凳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橫在門口,擋住了顧盼兒的去路。
棚屋內傳來讀書聲,眼前傳來嚎喪聲,還真是相映見奇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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