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來得比較晚,盡管到了三月底,很多積雪的地方冰雪還沒有化掉,顧清一行人走得有些艱難,一直走到四月中旬的時候才到了遼州城,在遼州城休息了一天之後,便打算繼續往家裡走。
回來時候顧清並沒有給顧盼兒寫信,心裡頭想著要是顧盼兒看到他回來,會是怎樣的一個表情,心底下忍不住有些期待,歸家的心更加迫切。
安老雖然一臉淡然,可是內心的急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就想著立馬就見到安思,確定安思是真的還活著,又過得如何。
然而老天爺似乎喜歡與他們開玩笑,就在他們將要啟程的時候,天空中傳來一聲炸雷,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本來雪化的時候路上就不平,處處都是淤泥,這一路上顧清一行人就算不是真正的泥腿子,看起來也與泥腿子無多少區別,個個都是一身泥巴。
現在下這麼大的雨,就算讓他們換上馬車也無法行走,因為車轱轆會被淤泥掩埋,馬匹拉著十分吃力。
不得已一行人停了下來,繼續停留在州城。
這一等就是整整一天,到了第二天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趁早回到顧家村,畢竟路上的變數太多。顧清雖然心系家中,卻也擔心安氏的身體吃不消,然而安老也擺手說沒問題,並且強烈要求趁早到顧家村。
下過雨後的路更加的泥寧,又因為冰雪融化的原因,就連河裡的水都漲了許多,一路上行走得更加艱難。在路過土縣的時候,被堵在了一條河前,河水高漲,將過往的橋淹沒,加上又沒有護欄,走在上面十分危險。
面對這樣的情況,顧清就算是歸心似箭也沒有辦法,只能停在了土縣那裡,等待河水水位低一些,將橋露出來,這才可以繼續趕路。
與此同時,上官婉派來的人已經到了水縣,就連上官婉也是日夜兼程到了水縣,准備在路上截殺顧清。之前有派人查過,顧清還沒有回到顧家村,並且從時間上算來,本應是到了顧家村才是,就算在路上耽擱也應該差不多到水縣了。
上官婉不知文元飛已經察覺到她的身份,只是感覺上有些不對勁,見到文元飛日夜守在水縣入口,又等了三日三夜都不曾等到顧清一行人。
此時,手下來報:“報告左使大人,土縣中有條河水水位暴漲,那條河橫穿整個土縣,想要到達水縣必須要經過那條河,而那條河的上唯一的一道橋被河水淹沒,左使大人要找之人可能被堵在了河的對岸。”
上官婉聞言冷笑了一聲,心道你文元飛再是小心又如何,又如何有我上官婉的消息靈通,不管那小雜種是不是你的種,只要他是安思所生,必須死。
“走,去看看!”對於武功高強的人來說,河流得再急,只要不超過十丈寬,一般都能利用輕功飛躍過去。
卻不知此時的文元飛也得到了消息,為了以防萬一,也趕去了土縣,不過比上官婉要稍微晚一些。
與顧清一同被堵在路上的還有不少人,大家都聚到一塊燒火取暖,旁邊就是村子,只是村子裡沒有幾戶人家,大家都沒有辦法找到借宿的地方。剛經歷過災害,大家都少吃缺用,哪怕南風襲擊了陰陽教的數個糧倉,分發到老百姓手上的糧食也沒有多少,難以支撐到秋收的時候,畢竟楚皇也擔心災害會持久,所以讓南風將三分之二的糧食存放了起來。
這分到手的糧食少,老百姓能吃的自然就少,在野菜才出來的時候就引起了爭奪,如今人堵在這裡,野菜就成了爭奪的對像。
顧清一行人在其中明顯有些顯眼,因為顧清一行人很少去挖野菜,就算是去挖了似乎也不是為了填腹,而是為了解饞。有人注意到顧清一行人吃的是肉干,這讓想打獵卻找不到獵物的人無比羨慕,眼饞得不行。
被堵在這裡已經有三天,河水的水位持久下降著,到了第四天一早的時候,只需半天的時間就能夠看到橋梁,到時候就能離開土縣進入水縣,若是速度快一些的話,說不准天黑之前就能回到家裡。
所帶的肉干還有一些,又見這些人不斷地朝這邊看來,並且還有人的目光看似不良,為了避免生事,顧清與安老商量了一下,決定留下一頓所需的口糧以外,將所剩下的肉干都分發出去。
等肉干分發出去之後,顧清一行人將留下的肉干也全部吃盡,再看河水裡,估計再有一個時辰左右橋就會露出來。
就在此時,河的對岸來了一群黑衣人,停在了河對岸。
顧清不經意看到,眼皮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趕緊將頭低下來,挖起一把泥巴往自己臉上抹了一下。安老看到顧清的動作眉頭一挑,也注意到了河對岸,卻是伸初替顧清抹了抹臉。
顧清微訝,不解地看向安老,安老搖了搖頭,抬袖擦了擦自己的臉上不存在的汗,因著袖子有泥巴的原因,面上也是一片模糊。顧清這才發現自己臉上雖然被擦,卻沒有擦干淨,從水坑中照出剛好能遮掩中容顏的樣子,並且看起來還挺自然的,不是那般的刻意。
看到這,顧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上官婉看向身旁邊眾手下,面色不免有些難看,這已經是她所能調動的所有人。之前為了襲擊安思,手下的近千名手下陣亡,未等往自己手中劃拉人,陰冥宮主突然出頭,將所有人都支去尋找名為花生一物,所以此時的上官婉能用的人真的不多,而且武功都不怎麼樣。
這條河有三十米左右寬,這一群手下沒有一個能過去的,上官婉盯著河對看了一會兒,不能確定對岸是否有顧清的存在,不過仍舊陰沉著臉飛躍了過去。
看到有人飛過河,一群人驚訝連連,議論紛紛起來。
“快看,那個人會飛。”
“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看起來挺管用的,要是咱們也會的話,還用被堵在這裡?”
“要是懂得武功,打獵可就方便了。”
……一群人議論紛紛,絲毫不知危險在靠近。
上官婉飛躍過河,然後停在了河岸邊,冷眼朝眾人掃了過去,一旦確認顧清就在這人群裡面,這群人很有可能就會命喪於此。不過若是顧清沒有被發現的話,為了以防萬一,上官婉則不會打草驚蛇,這些人才有可能會活命。
如寒冰一般的眼神掃過,就如同看死人一般,眾人聲音戛然而止,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沒有人再敢開口說話。
這裡面與顧清同齡的人本就不多,倘若真是為自己等人而來,自己很難逃得過。想到司南的來信,顧清這心底下就是一沉,覺得自己有八成的可能是衝自己而來,只是不知到底是文家主母的人,還是文元飛的人。
事實正如顧清猜測的一樣,那冰冷的視線一次又一次地從年輕的面孔中掃過,最後落在了顧清髒兮兮的臉上。
盡管有泥巴的遮掩,上官婉還是一眼就將顧清給認了出來,因為顧清的臉有安思的七分相像,而且也因為這一點,就算顧清不是上官婉要找之人,也一樣不會放過顧清的性命,此刻正死死地盯著顧清看。
顧清心中一緊,低著頭,手無聲息地點了一下手腕上的‘白玉’。
‘白玉’會意,悄悄地從顧清的袖子上爬了下來,無聲無息地朝上官婉靠近。
對於這種小技量,一般情況下上官婉都會發現,只是乍一看到顧清,被其與安思有著七分相似的面容驚了一下,又加上河的對岸來了一群官兵,而文元飛赫然就在其中,上官婉這臉色就難看了起來,防備也就松懈了一下。
趁著這機會,‘白玉’已經從泥土中鑽出上官婉,正伺機而發。
上官婉看到文元飛竟然這麼快就尋來,心中暗恨不已,同時也是冷笑不已,陰惻惻地想到,你文元飛一心想要找到這雜種,本使偏不讓你如願。哪怕就算是找到,那也只能是一具屍體,冷笑著揮手就朝顧清打了過去。
在之前就有查過,這顧清就是一書生,沒有多少武力。
不過這一掌卻是傾盡上官婉七分力,有了安思這前車之鑒,上官婉哪怕是浪費再多的內力,也要將顧清當場打死,絕不留下任何的可能。
就在這時,一道白影從泥土中飛射而起,直撲向上官婉咽喉處。
上官婉心中一凜,伸手擋住,只覺得手背上一陣刺痛,緊接著一股冰寒之感蔓延全身,此寒與陰寒不同,一時間竟有些難以抵擋。
再看咬傷自己的東西,正好看到其飛回顧清手上。
“小雜種,你該死!”上官婉的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揮出去的掌僅是頓了一下,並沒有收回來,而是繼續打向顧清。
顧清自知無法逃過,不過上官婉那一頓給了他時間,將金羽扇打開擋在自己的胸前。
上官婉這一掌將金羽扇打爛,就連顧清身上的蛇皮衣也碎裂開來,顧清整個人被打得倒飛了出去。這一切來得太快,就是安府的老僕都沒有反應過來,只堪堪接住被打飛出去的顧清,免除了顧清摔到地上的悲劇。
另一老僕則迎上了上官婉,與上官婉打了起來,極力阻撓不讓上官婉靠近顧清,但顯然武力不敵上官婉,不過幾招就被上官婉打飛出去。
很快又一老僕迎上,仍舊被打飛,再無老僕阻擋。
上官婉一身冰寒地靠近顧清,想要再次給顧清一掌。上官婉這心裡頭暗恨不已,本來那一掌應該可以要了顧清的命的,卻不曾想到顧清身上竟然帶了寶貝,以至於那一掌僅是重傷而不是死亡。
“去死吧!”上官婉恨聲說著,又一掌打了下去。
“你敢!”文元飛恰好趕到,看到這一幕頓時目眥欲裂,大聲吼了出來,並且人也隨之飛躍過去,重重一掌劈向上官婉的後背。此時就是想要擋在顧清的前面也為時已晚,只能出此下策了。
上官婉不閃不躲,依舊揮掌打下,用了九分力度。
顧清神色一凜,此次他仍舊無法躲閃,只是讓身體微偏了一下,手中的破扇仍舊迎了上去。
一記陰冥掌就要打到顧清身上的時候,一股冰寒由手背上傳來,上官婉整條手臂一抖,彙聚在手心中的陰寒之氣被迫散去,打到顧清身上之時只余下三成力度,而盡管就是如此,也足夠顧清喝上一壺,再次被打飛了出去,手中的折扇完全報廢掉,身上的蛇皮衣也碎成一片片落到地上。
與時同時,上官婉的後背中了一掌,再加上被‘白玉’咬了一口的原因,上官婉現在已經沒有了多少戰鬥力。又見顧清還沒有死,差點就咬碎了一口銀牙:果然不愧是安思生出來的雜種,竟然這樣都不死。
可如今中了不知名的蛇毒,又見文元飛窮追猛打,並不戀戰地快速離去,至於河岸那邊的手下,上官婉連理都不曾理一下。在上官婉看來,這些幫不上忙的手下,就算是死了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離去之前眼神極為惡毒地瞪了顧清一眼,那一眼給顧清的感覺,那就是被毒蛇給盯上了。
顧清盡管兩次都撿回來一條命,但情況卻不太好,受了很重的傷。
這一次雖然沒有殃及池魚,可周圍人的都趕緊散了去,離顧清等人遠遠的,並且一臉驚恐地看著這邊,生怕會發生點什麼不好的事情。
河的對岸,可能是文元飛下令的原因,此刻正廝殺起來。
一群官兵與一群黑衣人,場面對於老百姓來說,十分恐怖慘烈。
“你怎麼樣?”文元飛看著顧清,發現顧清竟與安思有七分相似,雖不能確定顧清就是安思之子,但心底已經有了幾分猜測。將注意力放在顧清身上的文元飛並沒有注意到安老的存在,否則就不用猜測,只接就能肯定顧清就是安思之子。
顧清看著這個男人,眉頭蹙了起來,搖頭:“我沒事,多謝閣下關心了。”
此時水位已經降下,橋露了出來,卻無人敢過河那邊去。顧清盡管受了重傷,卻仍舊是歸心似箭,就算身受重傷,內腑移位也想要先回家。從蛇皮包中取出藥瓶子子,往自己嘴裡倒了五顆藥,剩下的遞給身旁老僕。
“這是療傷的傷,快給兩位爺爺服下,五顆就可。”
老僕接過藥,一點疑惑都沒有,將藥倒出,喂了兩個受傷了的老僕每人五顆藥,之後又與另一老僕將二人抬到了牛車上,之後又將顧清扶到牛車上。
由此至終,安府的人都忽略文元飛,將其當成透明。
文元飛這才發現這些老僕熟悉,不經意看到人群中的安老,頓時就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叫了一聲:“岳父大人。”
安氏冷冷地瞥了文元飛一眼,一個字也懶得跟文元飛說,扭頭看向牛車上的三人,急問:“你們感覺如何,要不就先歇下養傷?等傷好得差不多再走。”
顧清不情願,很想要直接回家,不過那得看兩位受了傷的老僕。
兩個老僕面無表情:“老奴無礙,端看顧公子如何安排。”
安老又看向顧清:“你現在受了重傷,不宜再次上路,在村裡找個地方歇下如何?”
顧清看向村子那邊,只見村民見到自己看過去,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很多人都砰地一聲急忙將門關上,並不想沾上這因果。
“我無礙,要是兩位爺爺亦無恙的話,那便繼續趕路,還差半天的時間就能到家。”顧清苦笑,就算是想要找個地方歇下也是困難,看這天色似乎入夜還有下雨的可能,可不想一次大雨又將自己堵在了橋的這頭。
河岸那邊的戰鬥已經到了最後,官兵以人多戰勝,留下了不少黑衣人的性命,剩下的那些則全部逃走。
由始至終被忽略了的文元飛忍不住開口:“你這受了重傷,不宜長途跋涉,應該找個地方好好療傷,否則很容易得後遺症。”
顧清問安老:“先生,此人是?”
安老眼睛微閃,說道:“他是大楚國的大將軍文元飛。”
文元飛?顧清好奇地打量文元飛一眼,然而面對這生父,顧清真不知是什麼滋味,或許是從來就沒有親近過的原因,顧清感覺不到任何親近,哪怕這之間有著血緣的關系。
“謝謝你的關心,我想我沒問題,而且我有療傷藥,就不勞你費心了。”這感覺很奇怪,就如同面對一個陌生人一般,甚至連別扭的感覺都沒有。當然,這也是在沒有想起安氏是被眼前這人所傷之事,想到了之後感覺就不是那麼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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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遭遇了一些事情,可謂身心疲憊,關於更新問題,也實在無法保證,大家往後要看的話,就早上再看吧,晚上就不要等得這麼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