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京中時,千殤公子就聽說有一名顧姓女子,其醫術高明。
千殤公子當時聽著很是驚訝,因為醫者向來為男居多,女子頂多就學一點藥膳。畢竟女子自嫁人以後就不宜拋頭露面,學得再多亦是無用。況且從打聽到的得知,此女子現年才十七歲,並且嫁為人婦。
“莫不成老鼻子說的那位是顧家村那位?”千殤公子不免好奇。
長青老道正生氣呢,自己珍藏的酒,自己平日裡都舍不得喝上一口,這死小子一來就搬了一壇不說,還全都喝了干淨,一口都不剩點給老道。
“想知道,老道還偏就不告訴你!”
千殤公子勾唇笑笑:“你不說,本神醫就不會去查?你且等著。”
“神醫個屁,再在老道面前臭屁,以後就別再出現老道跟前,省得老道聽得惡心!”長青老道瞪了千殤公子一眼,之後又不舍地聞了聞酒壇子,這才無奈地將酒壇子放下。
好好的一壇酒,竟然就這麼喂了這黑心小子。
“不管是江湖朝廷,還是大楚國的老百姓,都稱我為神醫,我以此自稱又有什麼不對?”千殤公子揚眉一笑,配上那俊美笑容,煞是動人。
可惜對面的是一老道,直接掐指一算:“本道長算定你此生有劫,雖然你這小子命硬,老道算得不太清楚。不過這次可算是有點眉目了,你小子的大劫來了,老道倒要瞅你到時候還怎麼笑得出來。”
“桃花劫麼?”千殤公子戲謔。
老道這一下沒算,斜眼:“說不好!”
千殤公子聞言直接撲哧一笑,直搖頭:“你這老鼻子肯定又在瞎算,這把戲騙騙小老百姓還行,想騙本神醫卻是不可能!本神醫就不留下來陪你了,還有事情要忙,先行一步!對了,老鼻子,謝謝你的好酒,本神醫下次再來!”
長青老道吹胡子瞪眼:“你可千萬別來了!”
“對了,晗王讓我給你帶句話:沒死就趕緊回去!”
“倆臭小子!”
千殤公子如沒有聽到一般,飛身上馬翩然離去,司家飛鴿子傳書,昏迷不醒的司家主母已醒!日夜兼程由京中趕至此,就是為了證實此事真假,如若是真,還需為南雨檢查一下身體。
陰冥宮之所以如此猖獗,就是因為其陰冥掌過於毒辣,若是在中掌之初不曾解去,日後便難以解開。內功深厚之人尚且深受其害,又何況是普通之人。
正因為如此,隨著陰冥宮的日益擴大,連朝廷都忌憚幾分。
好在天道恆在,陰冥掌不是隨時都可以使用,其陰寒之氣用一分少一分,需積累到一定的程度才可使用,所以一般的嘍啰少有使用,否則不止江湖大亂,就連朝廷亦是岌岌可危。
如今聽說南雨清醒,若是能找到克制這陰冥掌之法,最好不過。
千殤公子此番前來,亦是受了晗王所托。
長青老道吹胡子瞪眼看著千殤公子離去,隨後習慣性掐指一算,又是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子,卻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臉錯愕:“這小子還真是桃花劫啊?”
該,活該,讓你得瑟!爺孫倆一個命!
哈啾!誰又在罵老道?!
長青老道再次掐指算了算,可愣是沒算出啥來,撓著腦瓜子琢磨了一下。這天下算不出命理來的人不少,通常有那麼幾種,好比如潑天富貴、煞氣太重、龍子龍孫等等,這些人通常都不是普通人,命中多變,自然不好掐算。
可自己最近好像沒得罪什麼人,除了……哈啾……
肯定是了!
“這死老道拿出來的書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差不多本本有殘缺,肯定不是什麼珍藏的好東西,還有蟲子啃過的痕跡!”顧盼兒回到家以後,發現客人還在,直接扭頭就走,翻牆跳到了隔壁看書去了。
看的自然是老道拿過來的書,這會都放在小豆芽的房間裡呢。
姐弟仨都在寫字,很是認真的樣子。
而這翻牆的一幕正好讓曹先生看到,伸著手指頭指了半天,胡子都吹飛了起來。
“先生莫怪,隔壁是自家人,無大礙。”顧清汗滴滴地解釋,心裡頭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這瘋婆娘,就算是你娘家你也不能一直翻牆啊!
老這麼翻牆,要門口來干什麼?
曹先生既是驚訝女子的能耐,又氣這女子太過隨便,不似正常人家的女子。
一想到這學生有這麼個彪悍娘子,曹先生都抹了把汗。
這些日子姐弟仨都一直在抄書,雖然這字算不上好看,但好歹還算是工整,能看得出來是什麼字。而且這姐弟仨也對這些武功秘籍啥的好奇,所以抄著也挺起勁,沒有半點膩歪了的感覺。
這一點猶四丫最為認真,雖然大多都不懂,可每一個字都記在了腦海中。
“大姐,這些都是真的?”四丫木著臉問道。
顧盼兒其實也沒怎麼看過這些書,所以也沒有辦法回答四丫,便說道:“這我也不知道,反正這些都是那騙子老道拿來的,說是好東西來著。”
小豆芽道:“是不是武功秘籍什麼的,都是這麼破爛?”
不等顧盼兒說話,三丫便道:“雜史裡面都這麼說的,越是珍貴的東西就越顯得糟蹋,爛爛兮兮的,看不出來真假。”
小豆芽若有所思地點頭,四丫的神情更加嚴肅了起來。
顧盼兒卻是抽搐了,無語朝天翻了個白眼。
要是真正的好東西誰會舍得亂放,肯定是無比珍重,不說會包裹幾層蠟油啥的,至少也會拿上好的布包上,然後放到盒子裡啥的。
想當初自己去挖人墳墓取書的時候,那本書還是包裹了好幾層蠟油,又用上等木枕裝上,墊在死人腦袋下的。
換做是一般人,哪裡會想得到一個破木枕裡頭會有這麼個好東西?
要不是自己找不到好東西,把那死人拎起來打算鞭屍,也不會發現那枕頭不對勁,也就不會發現到那本書了。
“大姐你在想什麼?”樣子好怪,有點嚇人。
顧盼兒斜眼,想什麼自然不會告訴你們,難道說你們咱以前不是個好人,啥壞事都能干得出來?那多破壞咱現在這個老好人的形像啊!
三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之後站了起來,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去給你們做飯。”
顧盼兒道:“今個兒那邊不少人呢,你姐夫的先生來了,亭長還有村長都在,你多做點素菜,肉就少炒一點,要不然得挨那先生噴!”
三丫皺眉:“那大姐你咋辦?”
顧盼兒說道:“我這就去河裡頭抓幾條魚去,一會你做完飯的時候就做個魚鍋吃。他們一鍋,咱幾個一鍋,不跟他們湊一塊去。這吃別的肉,這先生會噴人,吃魚的話應該不會說啥!”
連吃魚都說的話,老娘掀桌去,都甭吃了!
三丫點了點頭:“那咱就先過去了!”
顧盼兒點了點頭,之後又翻了一下這些破書,仍然是無比的嫌棄,連看下去的*都沒有,心想干脆等這幾個小的抄完以後再看好了。
“走了,小留兒,咱們一塊抓魚去!”
四丫默默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破書,將之放下,然後跟著顧盼兒出了門,剛出到門口就開口道:“大姐,我馬步能扎四柱香時間。”
走在前面的顧盼兒一個趔趄,差點沒一頭栽到地上,回頭無比錯愕地看著四丫:“騙姐的不是好孩子哈!”
四丫道:“我打五禽戲比三姐他們快很多。”
“快多少?”
“所用時間少一半!”
“少一半啊……什麼?”
四丫木木地看著顧盼兒,無聲勝有聲,直看得顧盼兒汗滴滴地。
本來顧盼兒以為四丫怎麼也要一個星期才辦得到,沒想竟然這麼快就已經辦到。莫非她打五禽戲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五禽戲的好處,不是依樣畫葫蘆,而是深得其精髓?
若非如此,又如何解釋四丫現在打牛掰樣?
“既然這樣,明天咱就教你練拳!”顧盼兒拍了拍四丫地腦袋,示意四丫少說廢話趕緊跟上。
四丫無聲跟上,她的話向來就少,廢話更少。
到了河邊以後,顧盼兒對四丫道:“現在大姐教你一點,學武功就要練會耳聽八方,眼觀六路,你現在就好好練練,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若有發現,需跟你大姐我說一下。”
四丫木木地看著顧盼兒,然後幽幽地點了點頭。
於是乎顧盼兒放心地將外衣除去,一頭扎進了水裡面。岸邊四丫木木地看了一會兒,將顧盼兒的衣服疊整齊放到一邊,然後開始耳聽八方眼觀六路。
明明就是放風,直說就好了!
一條魚,兩條魚,三條魚……四丫邊把風邊將顧盼兒丟上來的魚用小繩子穿好以防魚再蹦噠回水裡頭去。
可越穿四丫的臉色就越沉,終於出聲:“大姐,三百斤魚了!”
在河裡正抓得起勁的顧盼兒聞聲一頓,冒頭往岸上一看,頓時傻眼:“還以為沒多少呢,沒想竟然這麼多了!那就不抓了吧!”說完還又扔了一條魚上岸,這才從水裡頭跳出來,奢侈了一把,用靈力將身上的濕衣服烘干。
四丫默默地看著,心裡頭再次得出個結論,武功還有這個好處,以後下河抓魚再也不怕濕衣服了。
午飯做的是酸菜魚,水煮魚,紅燒魚,清蒸魚,還有一大鍋魚丸子,其余的則是素菜,並沒有做別的肉菜。曹先生這臉色雖然不太好,可到底是沒能說點什麼,畢竟這瞅著是鋪張浪費了點,可肉菜都是魚,倒也算不上太浪費。
畢竟這魚河裡頭有得是,一般人都不太喜歡吃,嫌它忒腥了點。
顧清本來還在擔心,當看到一桌子的魚肉,卻差點忍不住要笑出來。心知這瘋婆娘肯定是故意的,要不然不會做了這麼一大桌子菜,讓人瞅著覺得十分浪費,卻又說不出浪費這兩個字來。
不過這也讓桌上的四位大開眼界,本以為不會好吃,沒想到卻好吃的差點連舌頭都要吞下去了。特別是曹先生,向來秉承節約,很多時候都是兩個饅頭,幾根鹹菜,少有葷腥之時,忍不住就多吃了起來,什麼話也顧不上說了。
其實不止是曹先生,另外一個先生也是如此,就連亭長這個小貪官也是吃得滿嘴流油。
就村長看著還好一點,畢竟在顧盼兒這裡得過不少好處,很多好吃的都吃過了,自然就穩重了一點。顧清也沒有笑話他們的意思,時不時給斟上一杯果酒,並且說了是自家釀造的,心裡頭也清楚自家瘋婆娘是故意的。
卻不知顧盼兒他們幾個正躲在廚房裡頭吃火鍋,熱乎乎又火辣辣的鴛鴦鍋,吃得幾個小的哇哇直叫。
相比起他們那一桌魚肉,這裡不僅有魚肉魚丸,還有狼肉片,羊肉片,豬肉片……幾個人圍在一塊吃著火鍋喝著酒聊著天,十分的熱鬧。
盡管吃得開心,三丫卻未免有些擔心:“大姐,咱這樣不太好吧?要是讓他們看見了,說不定姐夫又得挨說了!”
說到姐夫,顧盼兒眼睛一亮:“你們先吃著,我先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三丫你多准備兩雙筷子跟碗。”話才說完人就沒了影。
三丫想著應該不是去叫爹娘,畢竟爹娘的飯菜已經送了回去,莫非是……
不到半刻中的時間,顧盼兒就回來了,手裡頭拎著目瞪口呆的兩個人,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來來來,別楞著了,趕緊開吃!”司南笑眯眯地招呼了起來,儼然一副主人的樣子。
顧盼兒也沒怪司南多嘴,將兩人按到凳子上,然後自己也坐了下去,拿起筷子碗就吃了起來,嘴裡含糊道:“快吃,自己想吃什麼夾什麼,客氣的是王八蛋!”
小娘子與孫言對望一眼,都有些無語。
這大姐一到家裡就說讓他們過來吃飯,然後不等他們有半點反應,直接就把人給拎了過來,這會都做在這裡了,還能說拒絕的話?自然也就端起碗筷來,學著這些人的樣子吃了起來。
小娘子在京城裡長大,百花樓又是那等地方,美酒佳肴自然也有品嘗過,不過這等吃法還有這種味道卻是第一次嘗到,加之現在的日子又過得簡樸,初嘗到時眼睛一亮,覺得好吃得不得了。
不過小娘子也沒有多好奇,以為是這個地方的特別吃法。
“若是在京城開上一個飯館,就專門賣這……這叫什麼來著?反正就是這種吃法的菜,一定會非常紅火。”小娘子只顧著吃,倒沒問這叫什麼來著,這說起話來才知道自己並不知道這叫什麼。
顧盼兒道:“這叫火鍋!”
三丫聽著若有所思,很早之前三丫就有這個想法,不過當時想的並非是到京城裡開館子,而是在鎮上開個小店,就賣最不值錢的魚,把魚做好了論斤賣。可想法只是藏在心裡頭,一直都沒有實施,畢竟這開店也是要租金的。那個時候家裡頭沒有銀子,大姐才給家裡一個房子,沒那個臉再跟大姐借銀子。
“京城啊!”顧盼兒想起了三妹顧來兒。
倘若把這館子開到京城也未嘗不可,畢竟顧來兒身陷王府,得了王府的大恩,想要出來談何容易。倘若把飯館子開到京城,倒是能時不時見上一面,至少這是包子爹娘所期待的。
不過開飯館一事,顧盼兒嫌麻煩,可不樂意干這事。
自家又一心想要科舉,自然不會去開什麼飯館子,這麼一來自己家中就無人辦這事……安氏就別提了,絕逼不是開飯館子的料。
於是乎顧盼兒咬著筷子從眼前眾人一個一個地瞅了過去,先是瞅的小娘子倆口子,這二妹倒也是挺合適的,不過妹夫這德性估計幫不了什麼忙,光二妹一個人估計得累壞了。
小娘子道:“別打我主意,此生我不想再踏足京城。”
小娘子道:“寫在臉上了!”
顧盼兒聞言直抽抽,又將視線看向他們旁邊的小豆芽,只見小豆芽正試圖嘗一塊辣鍋裡頭的羊肉,才一口就辣得直吸氣,顧盼兒立馬就放棄了。視線移向四丫,頓了一下,直接忽略過去。然後就剩下三丫了,再看三丫旁邊的司南,這眼睛立馬就亮了起來。
三丫面無表情地瞥了顧盼兒一眼,之後繼續低頭吃著東西。
“顧望兒,這艱難的任務就交給你,如何?”顧盼兒眼睛賊亮賊亮地盯著三丫看。
三丫道:“大姐,你缺銀子?”
顧盼兒搖頭:“不缺。”
“那你為什麼要開館子?”
“是你要開。”
“那我為什麼要開館子?”
“你缺銀子。”
“……”
三丫面色立馬就陰沉了下來,盯著顧盼兒不再說話,那眼神很是明顯,*裸地說著:大姐你撒謊找借口!
顧盼兒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道:“這不你三姐在那麼,要是開個館子說不定能常見到。瞅你那樣也不像個種田的泥腿子,京城裡有的是才子美男,說不定你在那裡待久了能尋個如意郎君啥的。”
三丫道:“大姐,說實話。”
顧盼兒敗道:“好吧,咱這是心血來潮,覺得要是有人在京城開個館子。咱以後到京城玩不止有地方落腳,還能免費吃飯,還能有人介紹……”
三丫陰著臉道:“說實話會死嗎?”
顧盼兒立馬豎起眉頭:“你這麼了解你大姐我真的好嗎?這要是讓你姐夫給知道了吃醋怎麼辦?趕緊吃你的東西,少啰嗦!”
三丫:“……”果然是不肯說實話。
司南在一旁聽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這館子沒必要開到京城,再說了京城的人長得都跟豬似的,一點都不好看。而且京城的人也不好,壞人很多,去那裡開館子什麼的,實在太危險了。還在待在這裡比較好,要是沒銀子的話可以找本公子,本公子別的沒有,就銀子最多了。”
顧盼兒道:“人傻錢多,的確是。”
三丫道:“本來咱還想考慮一下的,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這館子若是不開到京城的話,咱這心裡面還真就不舒服了!你不是人傻錢多,這開飯館的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到時候咱就等著坐收銀子了。”
說這話的時候,三丫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話太理所當然了一點。
一向大大咧咧的顧盼兒也沒去注意,小娘子卻是注意到了。
司南聽著就不太樂意,這不是銀子的問題,而是京城就像顧盼兒說的,那是人傑地靈的地方,才子與美男眾多,真怕三丫去了那裡會被迷了眼睛。本來三丫就不待見自己,要是看上了別的男人,還能有自己什麼事?
眼瞅著再有一年就盼到她十三歲的時候,可不能剛情竇初開就讓人給拐走了。
“怎麼?沒銀子?”三丫一臉陰惻惻地斜向司南。
“有!”司南趕緊回道。
三丫又道:“舍不得?”
司南訕訕道:“舍不得你去京城。”
三丫陰惻惻地盯著司南看了一會兒,轉頭看向顧盼兒,說道:“大姐,咱倒是想開這館子,可是沒有銀子怎麼辦?”
顧盼兒道:“給你兩根千年人參。”
千年人參……那值多少銀子?司南算計了一下,頓時就抽搐了。
這千年人參都達到了貢品要求,價錢自然不能低了,賣得好的話一萬兩一支應該是跑不了的。這兩支就是二萬兩銀子,就算是在京城那等地方,這二萬兩銀子也是吃得開了的,雖說開不起酒樓,可開個飯館子卻是綽綽有余了。
“要你人參做甚,這事包在本公子身上了!”司南咬牙說道。
顧盼兒看了一眼司南,突然恍悟:“是哦,你還欠老娘銀子呢!”
司南:“……”本公子的功勞又要被搶了不成?
有那麼一瞬間,司南覺得自己成了黑大姐家的奴才,又是給建房子又是開酒樓的,就是到刀具鋪去逛一圈還得自己去付賬……不過很快司南就否定了,這是黑大姐對自個的承認,這是要當成黑大姐妹夫的節奏啊!
不就屁大點事麼?讓下面的人去辦了就成了。
這邊還吃得熱鬧,那邊顧清那一桌就已經吃完,不過顧清並沒有吃多少,畢竟這右邊的胳膊還不能動,僅僅只是用勺子吃,很多菜都夾不了。也是到了用餐的時候,這幾人才發現顧清的胳膊受了傷,都不免關心地詢問起來。
畢竟書生的右手對書生來說,猶為重要。
顧清先是謝過這幾人的關心,然後便說自己是摔了一跤,摔脫臼了去,養養就能好,並無大礙。
等桌子收拾得差不多了,顧清便借著機會到廚房看了一下。
這一看,顧清頓時抽搐了起來。
家裡頭還來著客人呢,這瘋婆娘光讓客人吃魚吃青菜,自己卻跟一大伙子人躲在這裡吃火鍋,實在是太壞了。
乍見到顧清,顧盼兒也是一愣:“吃完了?吃飽了沒有?”
顧清指了指自己的右胳膊,翻了個白眼:“你說呢?”
顧盼兒點頭:“肯定沒吃飽,要不要再吃點?”
顧清搖了搖頭,不是不想坐下來再吃點,而是客人都還在客廳那裡,自己只是借著尿遁的機會出來,馬上就要回去,要不然待久了就不好了。
“一會先生們還有亭長要回去,你趕馬車送一下。”顧清說道。
顧盼兒道:“反正這馬車也是蛇精病家的,讓蛇精病的人送去。”
顧清道:“讓你送就送罷,哪來那麼多廢話。”說完轉身就走,也不給顧盼兒機會反駁。
顧盼兒嘴角抽抽了一會兒,又默默地吃了起來,看起來應該是認命去送人了,不過怎麼瞧都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說到底還是不怎麼待見那鎮學的幾位先生。
小娘子撲哧一笑:“大姐,我看姐夫若非是胳膊受了傷,定然是他自己去送了。這是受了傷才讓你幫忙,你總不能瞧著不幫吧?若真是看那兩位先生不順眼,那便不看,一心趕你的車便是。”
顧盼兒道:“吃你的東西,那麼多吃的還塞不住你的嘴!孫言你個書呆子,沒看到你娘子碗空了嗎?趕緊給燙點肉去!”
孫言‘呃’了一聲,立馬看向自家娘子的碗,見真是空的,趕緊就夾了一筷子肉去燙,瞅著還嫌不太夠,又多夾了兩筷子。眼瞅著快燙熟了,趕緊將小娘子的碗給拿了過去,就要往小娘子的碗裡頭裝。
小娘子先是一愣,然後笑罵:“這呆子!”
顧盼兒道:“少在咱面前打情罵俏,沒看有人臉都綠了麼?”
這綠了眼的是誰?自然是司南咯!
本來是有樣學樣的,想給三丫燙點肉吃的,結果三丫轉手就把那燙好的肉丟給了四丫,然後四丫又丟給了小豆芽,小豆芽幽幽地看了一眼,又丟給了孫言。孫言這個呆子正忙著給小娘子燙菜,一時間並沒有發現。
等發現以後還以為是自己燙的,直接就夾進了嘴裡頭。
瞅著自己燙好的肉進了一個男人的嘴裡,司南這臉能不綠麼?
熱熱鬧鬧地又吃了將近一柱香的時間,除了顧盼兒以外個個都吃得肚子滾圓,顯然胃口小的跟胃口大的不能相比,顧盼兒還差點沒吃飽,還得再吃一會兒。可是那邊顧清已經來找人了,說是兩位先生與亭長要回去,讓顧盼兒趕緊送人去。
顧盼兒沒吃飽,不樂意動,顧清就下手去拽。
“回來再吃,反正咱也沒吃飽,一會陪你一塊吃。”顧清只能用左手,力氣小得很,根本就拽不動顧盼兒,臉都黑了下來。
顧盼兒聽到顧清這麼一說,歪著腦袋想了一下,還是不舍地放下了碗筷,順著顧清的力度站了起來:“行罷,我陪你送人去,真是麻煩!不過我可得先警告一聲啊,牛車我會趕,這馬車就不太會了,一會要是翻了車可別怪我!”
“要是這平路也能翻車,你得多唬啊!”
“……”
去套馬車之前,顧盼兒有點不死心地去看了一下大黑牛,見大黑牛還呼呼睡著,毛色暗淡了許多,並且眼屎都糊了一臉,頓時就死了心了。
這潑皮貨,不就是流了點血麼?至於一直睡一直睡的麼?
兩先生與亭長本來是打算走路回去的,畢竟這路也不遠,走半柱香就差不多了,不過顧清堅持要送,說是還要到鎮上辦點事,他們便沒有拒絕。不過亭長這心裡頭還是慌慌的,比較悚這家的那頭大黑牛,直到見到的是馬而不是牛的時候,這才松了一口氣。
直到馬車牽了出來,顧清才告訴顧盼兒,今個兒可能有人伢子經過鎮上。
去年冬天和今天早春的時候,下雪比較多一些,等到解凍的時候,山上的雪出現了滑坡,將鄰縣的整整一個鎮都給埋住了。很多人就成了無家可歸之人,再加上那個鎮比較窮,很多人自賣自身,要麼就賣兒賣女,水縣城裡的人伢也趕了過去,買了不少的人回來。
如果沒料錯的話,今天應該會到鎮上,並且在鎮上待上一天。
“你之前不是一直鬧著要買人麼?這正好。而且咱家也缺個做飯的,總不能讓三丫一直來幫忙,你自己又不會做。”顧清說道。
顧盼兒斜眼:“你可以做的!”
顧清一本正經道:“君子遠離庖廚!”
顧盼兒立馬道:“哪個先生教你的,老娘去找他算賬!”
顧清:“……少廢話,趕緊把車趕出去!”
上了馬車以後,顧清與兩位先生還有亭長坐在裡面,顧盼兒自己坐在外面趕車,好在這馬也算得上是熟悉了,倒是沒給顧盼兒尥蹶子。
曹先生不免感嘆,這女子的確勤快又能干,就是脾氣差了一點。
而且其貧富思想不可取,不可取啊!
車內四人又開始談起話來,顧盼兒坐在外面就算是不想聽,也時不時聽到了一點,這兩位先生還有亭長覺得顧清可以參加縣試,如果通過了那就是秀才爺。但若是沒把握的話,就最好等到三年以後,到時候若是能再上榜首,便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前十都是廩生,每月都能領到糧食,榜首能拿到的更多。
這不僅僅是糧食的問題,還關乎於名聲。
想想單是考上一個童生榜首,就有不少人想要巴結,若是考上了秀才榜首,那跑過來巴結的人就更多了,定然是名利雙收。
馬車正到鎮口上,就遇見了帶著一群衣衫僂爛、神色委頓的男女老少的人伢子,因為這群人先進的鎮口,顧盼兒不得不先將馬車停了下來。心裡頭猜測,這一群人估計就是自家小相公說的那一群人了,瞅著還挺多的。
不過看這情況,大人倒是不多,小孩子占據的數量最多。
可能是家中生的娃子忒多,又可能是遇到這災害實在是養不活這些,不得不賣掉幾個啥的。反正瞅著十歲以下的娃子占據了大部份,男娃女娃都有,個個一臉的迷茫,不知所措,只盲目地跟著人群走著。
馬車停了下來,車中幾人便掀開簾子看了一眼,這一眼可不得了。
曹先生一看這情景立馬就痛心疾首起來,捶胸嘆道:“這些都是一些無家可歸,不得不走這一步的人啊!若不是有那麼多為富不仁者,又豈會如此。哪怕那些富貴之人僅僅捐贈一點,這些人也能得到很好的安置,又何必賣身為奴啊!”
顧盼兒心道,這老先生又開始作上了,幸好他不知坐著的著馬車是司家的,否則還不知道會怎麼個鬧法呢!
本來這說一句兩句,或者再多幾句啥的也就罷了。
可這曹先生卻是一直感嘆,一直痛心疾首的樣子,瞅著一副快要難過得暈過去的樣子,然後還對顧清一個勁地教導。如果是讓顧清好好讀書將來考了官好好對待百姓啥的也就罷了,卻一個勁地規勸顧清若是有能耐就多幫幫這些人。
還說什麼能幫一個是一個,不能跟那些商人似的為富不仁啥的。
顧盼兒聽著聽著就不樂意了,忍不住說道:“得了吧你,還說個沒完了!這富人家要是沒了奴才,那老些事情難道就讓富人自個做?要啥都自個做了,哪有那個時間去賺錢?這賺了錢還得貢獻給窮人用,把富人當成傻子了不成?”說完見這群人已經進了去,便又開始趕起馬車來。
曹先生一噎,立馬又指著顧盼兒吹胡子瞪眼,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顧盼兒又再說道:“你還不如燒香求神敗佛啥的呢,讓它少降些天災啥的!這些老百姓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那可是跟富人沒有半個銅板的關系,別什麼都怪到富人身上。人家賺的錢是人家的,又沒欠老百姓點啥,憑啥要捐贈?再說了,這些窮人又不是沒手沒腳的,沒銀子自個不會去賺?沒吃的不會去找?自己都睜著眼等死,那能怪得了誰!”
“你你你……”倆先生都氣得沒話說,吹胡子瞪眼的。
一旁亭長卻在心裡頭暗自叫好:這說的是大實話啊,多對啊!
“你老說這些富人買這些人回去奴役不對,可你老有沒有想過,要是這些富人沒有把這些人給買回去,這些人又會是什麼下場?是餓死病死還是凍死?所以說富人買奴才也是一種好心……算了,咱還是不說了,瞧把你們給氣的,咱要是再說下去,你們這肺還不得氣炸了!”顧盼兒撇了撇嘴,可真不是像嘴裡說的怕這倆先生氣炸了,而是被顧清給瞪的。
剛顧盼兒就跟連珠炮似的,一個勁地說著,顧清就算是想插嘴也插不上,眾目睽睽之下呵斥的話,又忒落這瘋婆娘的面子,只得狠狠地瞪了一眼這瘋婆娘。要是再不閉嘴的話,還真就要罵人了。
幸好還算是聽話,老老實實地閉了嘴。
顧清這才尋了機會去安慰這倆先生,真怕被瘋婆娘給氣出好歹來了。
其實吧,倘若顧盼兒說的不是實話,這倆先生肯定會反駁一下,可偏偏顧盼兒說的就是大實話,想要反駁卻是無比的蒼白。於是乎倆先生拿顧盼兒所說的話半點辦法都沒有,也只能自個生著悶氣兒。
好在顧清這個學生還算是懂事,被安慰了這麼一會也算是順了氣兒。
顧盼兒卻在心裡頭嘀咕,要是這個學生沒能耐,說不准這倆先生立馬就翻臉,說不准還得給這學生記上一筆,將來下點絆子啥的。
這是考上了榜首才趕著貼上來的,想沾點光啥的,要不然哪能給這麼好臉?
裝模作樣,切!顧盼兒心中腹誹。
“我這是到了,顧夫人就在這裡將咱放下來就行。”亭長家可是到了,趕緊就開了口,這表面上雖然沒說些啥,可這心裡頭總有點不是滋味,並且也有點膈應這倆先生,老早就想下車了。
雖然這倆先生都沒說自個,可亭長就覺得自個也被算了進去。
屬於那種天殺的為富不仁,至少得挨千刀!
顧盼兒將馬車停了下來,爽朗地說了聲:“亭長慢走啊!”
亭長也樂呵呵地打了聲招呼,然後背著手向家中慢慢踱步而回,瞅著還真有小官姿態,可就是貪了那麼一點,不過這世上有不貪的官麼?
輪到倆先生下車的時候,顧盼兒脖子一擰,連瞅都懶得瞅上一眼。
顧清微笑著送倆先生離去,轉首就朝顧盼兒的腰間掐了一把,笑罵:“瞧你這德性,這屁大點事,就不能忍一下?”
顧盼兒道:“難道你聽著就不嫌煩?”
顧清笑道:“是有那麼點煩,可再煩他們也是我先生,以前我也在鎮學上念過,就是他們教的我,我在他們的教導下也學會了不少的東西。而且那時候家裡窮,經常吃不飽,曹先生有時候還將自己省下來的饅頭分我。而且他們只是頑固了一點,人其實挺不錯的,要不然我能這樣?”
“原來是饅頭之恩,回去我讓三丫給你做一筐子的饅頭!”
“你這瘋婆娘,明明就聽懂了,還裝!”
“行罷,兩筐饅頭!”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