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落入傷口帶來的火辣辣的痛卻讓烏麗晴感覺自己更真實,更像是個人,而不是一件工具,她的耳邊似乎響起了方志華遠去的腳步聲,那是皮鞋與地板磚接觸發出的“啪啪”聲,這聲音她很熟悉,因為她經常聽到,因為那雙鞋是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說他很喜歡,他笑得很開心。
她又仿佛看到了此時方志華的表情,他在笑,只是不在溫暖,不在讓她迷戀,他的笑很冷漠,冷漠得讓烏麗晴感覺害怕,感覺恐懼,他走了,而烏麗晴的心空了,她的世界開始坍塌,她突然有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這個世界在沒有值得她留戀的人跟事了。
貝一銘看到了烏麗晴大大的眼睛不在明亮,變得污濁,變得灰蒙蒙,他知道此時眼前這個女孩有了尋死的念頭,他突然道:“是不是想一死了之?”
烏麗晴茫然的看向貝一銘,隨即輕輕點點頭道:“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是值得我留戀的嗎?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走了,因為我不在有任何的利用價值,現在我連成為他工具的資格都沒有,我是不是很可憐?很下賤?都這樣了我還在想著他,念著他?”
貝一銘用力的搖搖頭道:“你並不可憐,至少你不在想當一件工具,至少你想離開他,你想當一個有自己獨立思想的人,你想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活下去,你不想看看沒了他你的生活會是怎麼樣的嗎?”
貝一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嘆口氣道:“你們怎麼認識的?”
烏麗晴本是暗淡的雙眸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有了光澤,這是懷念、溫暖的光澤,她雙眼看向貝一銘,眼神穿透了時空,來到那個炎熱的夏季,她提著大大的皮箱穿著土氣的衣服,一頭汗的在學校裡找報名處。可是學校太大了,她找不到,其他打扮時尚的女孩有師兄、師姐們的指點,甚至是親自帶她們去。
只有她沒有。大家都嫌棄她,嫌棄她的土氣,嫌棄她包裡帶著的那一捆大蔥散發出的刺鼻味道,她接連攔住好幾個人想要問問路,但每一個都掩住鼻子滿臉厭惡的搖頭然後跑開。
她心中滿是委屈。她孤零零的站在那就像現在一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就在這時候他出現了,他穿著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褲,臉上有著比陽光還溫暖的笑容,他不嫌棄她的土氣,不嫌棄她包裡那一捆大蔥散發出的刺鼻味道,幫著她提著行李去報名,辦理入學手續,帶著她去宿舍,把她安頓好。
後來她知道他是自己的老師。她很喜歡他的課,從不缺席,但他似乎很忙,他要去醫院工作,他要做手術,他沒多少時間來上課,她為不能經常見到他而沮喪,足足沮喪了四年,但當她實習的時候她欣喜的發現他是她所在科室的主任,是醫院的副院長。她還知道他是研究生導師。
於是她拼命的學習、表現,終於成了他真正的學生,他是個很好的老師,也是個很關心學生的老師。看她家裡困難,經常請她去家裡吃飯,她沒看到過自己的師母,她問過他,他凄然一笑什麼都不說,然後默默的做飯。看到她吃得香甜,他會露出很滿足的笑容,就像是一個父親看到女兒吃了好多自己親手做的飯菜時露出的那種笑容。
他很疼她,給她買漂亮的衣服,把她打扮得跟個公主似的,他喜歡讓她挎著他的手去公園散步,逢人便說這是我女兒,那一刻他很得意,是那種跟朋友炫耀自己的珍寶時的那種得意。
她是他的得意門生,被他視為自己的女兒,但她卻不滿足,她感覺他很可憐,她感覺他應該是她的男人,而不是父親。
她努力接近他,尋求感情上的突破,他開始躲避她,逃避她,但最終還是淪陷了,他也渴望愛,他也發現了她的美,她已經從一只醜小鴨變成了一只白天鵝。
這段注定是畸形而沒有結局的感情就這麼開始了,她知道了他很多的秘密,包括他不是一個真正男人的秘密,但是她不在乎,可他在乎,於是他渴望權利,渴望地位,更渴望財富,他需要這些來填補自己內心中的那種巨大的空虛。
他變了,她也變了,他變得把她當成自己追尋權利、地位、財富的工具,她變得迷失了自己,為了他不惜去做任何事,兩個人越走越遠,矛盾越來越大,到今天終於爆發了,他希望她用自己的身體去控制住一個人,她去了,但是卻沒成功。
而他卻處於瘋狂的嫉妒中,他想殺了她,但最後沒有,他放開了手,她是他的最愛,是他視為女兒的女人,他下不去這個手。
情緒激動下她說他不是個男人,她說她在隔壁那個年輕、英俊的男人身上得到了莫大的滿足,她頭一次知道當女人原來是這麼快樂的事。
於是慘劇發生了,他把她的臉劃出道道深可見骨的口子,當時他認為,只有這樣她才會永遠留在他的身邊,別人在別想搶走她。
但是當他清醒後,他發現自己厭惡這個醜八怪,他不在需要她了,她沒有利用價值了,於是他離開了,他相信她不會出賣他,他相信這個傻得可憐的女人會說是自己劃花了自己的臉。
這樣的故事讓人聽來很不舒服,但他跟她淪落到現在的地步,這是愛的代價。
貝一銘又點燃一根煙道:“你恨他嗎?”
烏麗晴茫然的點頭又搖頭,然後用一種空靈的聲音道:“我不知道。”說到這她凄然一笑道:“你讓我走吧。”
貝一銘搖搖頭道:“你能走去那裡?”
說到這貝一銘突然走到烏麗晴的跟前把她從診療床上拉到窗口指著外邊炙熱的太陽,以及藍天白雲道:“仔細看看這個世界,然後在做出決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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