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的老房區建立起來的電梯樓大部分住戶還都在裝修時期，一棟十一層，走廊的感應燈忽明忽暗，東方陌走到門前的時候，門是虛掩著的。他輕輕推開，房間很暗，窗簾被緊緊拉上，只有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泡茶。

　　男人關上了門。

　　屋裡開了空調，進來以後氣溫瞬間變得暖和，他將圍巾一層一層的繞開，放到了一旁的衣架上。

　　“老朋友，你在人界呆這麼久都不來找我，太見外了吧。”

　　東方陌穿著棉襪子，他走在地板上，來到了少年的旁邊。

　　他仔細看了看他的模樣。

　　變化還是很大的，至少在他以牧小星的人類之身呆在梁秋秋身邊的時候，他完全沒有認出來——當然了，這家伙也不想讓任何人認出來。

　　客廳裡的茶幾是古檀木做的，上面刻著好看的花紋，兩個人分別跪坐在地毯上面，裊裊茶香飄在屋子裡，盡管屋裡一點光都沒有，以他們的視力看到彼此毫無壓力。

　　牧九星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他至少看上去年輕了十歲，現在的他外表就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只是那英俊不凡的眉宇間隱隱可以看到他長大以後的模樣。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也就不想上門打擾。”

　　少年將泡好的茶推了過去，他看著男人始終不變的容貌，笑道：“你還是老樣子。”

　　男人端起茶杯，他輕輕吹了兩口氣，看著杯中的茶葉起起伏伏。

　　“到什麼階段了？”他問得很直接。

　　牧九星挑眉，他的心裡未必信得過這個家伙，可是有些事情呢也沒有瞞他的必要。

　　“目前已經通過了兩個最初的階段，還剩下三個，我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你來的正好，不如幫我參考參考？”他只是隨口問道。

　　東方陌放下茶杯，他端坐著身子，用手蘸了蘸茶水，在茶幾上畫出一個五角星的符號。

　　五角星開始發光，卻不是很亮的光，反而像是用布蒙著，很是黯啞。

　　牧九星蹙眉。

　　這星印就是他的靈術，哪怕他在人界呆了這麼久，卻仍然沒有找到突破修煉的辦法，繞來繞去，到最後也只不過達到第二個階段而已……

　　東方陌的手指有規律的敲擊著桌子，他抿唇笑道：“其實與陰陽師締約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你的內心並未與她真正締約——不是嗎？”

　　曾經，剛剛來到人界的牧九星，他因為失去了所有記憶，就那麼稀裡糊塗的成了梁秋秋的契約靈。

　　可是那樣的契約，只是書面契約，而他當時又只是一個小小虛靈——現在他的階級變高了，心中對梁秋秋依然不屑一顧。

　　“這要從何說起？我乃堂堂的冥界之主，總不可能真的對一個小丫頭俯首稱臣吧？”

　　“所以說，這是你的試煉。”

　　“哦？”

　　“如果能那麼簡單的就解決，你也不會在人界飄蕩這麼久吧？你想要的是得到更強大的力量，可是現在的你就算****徘徊在三途河的岸邊，也卻連曾經的一半都五分之一都不如。冥王，你倒不如選擇一條不可能的路去走……時間不多了。”

　　他們是老相識。

　　兩千年前就認識，只是還不是那種可以坐下來喝茶聊天的關系。

　　時代不停地變換，也許當初的兩個人誰也沒想到，竟然還能在以朋友的身份坐在一起。

　　東方陌的忠告讓牧九星不得不認真思考，眼看時間一天一天的流逝，他的心裡當然急了！如今的冥界情形不容樂觀，再加上魔王的復蘇，如果他還不能結束試煉那麼到頭來，整個冥界都要跟他一起受苦！

　　他輕輕嘆氣。

　　少年的臉龐多了幾分憂慮，這樣看過去，他倒是比實際年齡成熟很多。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試試吧。”

　　心甘情願的與她締約嗎？

　　怎麼可能！

　　他可是叱吒三界的冥王啊，怎麼可能願意去服從一個人類的小丫頭？就說現在，他也從來不會聽從梁秋秋的指揮，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根本不需要跟她報備。

　　難。

　　牧九星在心裡連連搖頭，締約最難的，不是說你演演就可以，而是……真正締約所需要的儀式，如果他不是心甘情願的話，那麼這契約將永遠不可能完成。

　　兩個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這一次他們都不約而同的避開了梁秋秋。

　　時間一點一滴消逝，大約過了兩個小時，東方陌起身告辭。

　　牧九星送他到門外，兩人還算有客氣的互相作揖。

　　東方陌離開以後。

　　冥界的左右護法來到了牧九星的身旁，寂蘿擔憂道：“王，這個男人……他值得相信嗎？你居然把自己的身份都告訴他了，他——”

　　“寂蘿。”

　　“屬下在！”

　　“你生得太晚了些。”

　　“啊？”

　　寂蘿不明所以的看著面前比自己還要矮的少年，她眨了眨眼睛，用手揪了揪身邊的搭檔。

　　——喂喂喂，王在說什麼？

　　她用眼神詢問道。

　　嵐斯忍住笑，他耐著性子解釋道：“如果你能早生一千年，大概也能親眼目睹他當年的風采吧。”

　　在嵐斯的心裡，天上地下，輪回三界，他東方陌是唯一一個不輸給王的人。

　　就算是現在閉著眼睛，嵐斯依然能夠回憶起當年那個手持長劍，睥睨眾生，立於世界巔峰的男人。

　　人也好，鬼也好，妖也罷——看到他的話，心裡只剩下佩服了吧？

　　寂蘿苦惱的皺著眉。

　　東方陌的傳聞她聽過的哇，可是真的有書裡記載的那麼厲害嗎？可以和王不分伯仲？寂蘿自出生就長在冥界，後一步步當上了冥界護法，她一直都忠心不二的追隨在牧九星的身邊。

　　在她看來，冥王殿下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出色的男人！

　　嵐斯低頭笑了笑，他知道寂蘿內心的想法，王當然很出色，也是他心中唯一願意追隨的男人。

　　“你們去幫我辦個事。”少年將一張紙條遞給了嵐斯。

　　嵐斯接過，他看著上面的名字，眼裡閃過一抹詫異。

　　但是，他什麼都沒問。

　　寂蘿探出腦袋看了看，她“呀”了一聲，卻只是捂住嘴。

　　兩個人一起應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