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親愛的邪神大人。”
“你覺得呢?”
“我覺得就算是邪神,也做不出讓一只貓去吃油潑面的事,還配大蒜。”
卡倫伸手摸了摸普洱的腦袋,普洱對他翻了個白眼;
“挺好看的,比我預想中要好看得多。”
為什麼社會上一直會強調內在美,因為本質上,這是一個看臉的社會。
“我那會兒比她還要好看。”普洱倔強地強調道。
“有照片麼?”
“那會兒還沒發明出照相機,但我應該有壁畫。”
“在哪裡?”
“我想想,艾倫古堡的地下城內,應該會有保留。”
“艾倫?”
“那是我的家族姓氏。”
“貓妖家族?哦不,異魔家族?”
“如果我用異魔家族來形容茵默萊斯家,你會覺得高興麼?”
“我對異魔並沒有什麼偏見。”卡倫說道。
“你可以理解成,是一個比茵默萊斯家更大、人口更多、傳承更久的家族。
為了對你表示尊重,我沒用‘螻蟻’兩個字拿來對比茵默萊斯家和我的家族。”
“很好。”卡倫點了點頭,“那現在呢,斷代了麼?”
“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
“因為一般喜歡用螻蟻來反襯出自己家族偉大的家族,基本都消亡在歷史長河中了。”
“該死,我開始懷疑狄斯上次去貝爾溫是不是把一個死去的孫子埋了,然後把另一個流落在外的雙胞胎孫子給接回家了。
你知道麼,
你有時候跟我說話的語氣,和年輕時的狄斯簡直一模一樣。
反倒是上一個‘卡倫’,我不喜歡。
倫特,我也不喜歡。
總覺得,沒辦法端上宴席的餐桌。”
“好的。”
“所以,有時候我能理解狄斯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你,你知道麼,這個世界上其實是有一種傳承,它甚至比血脈傳承更被重視也更為緊密。”
“我能理解。”
“你真能理解?”
“嗯。”
卡倫知道,普洱說的是衣缽傳人的意思。
“可現在問題是,狄斯好像沒有讓我入教的打算,他現在更像是張羅著要給我娶妻然後生子。
我能夠理解老人家希望家族開枝散葉的期望,不過我還是覺得太快了點。”
普洱歪了歪腦袋,疑惑道:
“你只需要負責舒服就好,用你吃什麼苦?
甚至,孩子生出來後,你可以丟給狄斯帶,也能丟給瑪麗帶。
瑪麗這個人肯定會喊:天吶,又要再撫養一個孩子!
但相信我,她肯定還是會盡心照顧的。
狄斯選兒媳婦的目光一直不錯。”
“那姑媽呢?”
“溫妮麼,別看她現在這麼文靜,但年輕時可是叛逆得很,她成功地掙脫了來自狄斯的‘束縛’與‘魔爪’奔向了她所想要的幸福;
然後,婚姻破碎,離婚了。”
“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很難想像,眼下一直管著家裡賬說話做事都很沉穩的姑媽,當年也有打破封建大家長制勇敢追求幸福的一面。
普洱繼續跟在他旁邊,道:“我覺得樓下的那個小姐很不錯。”
“我覺得這個好像沒人在懷疑。”
“不不不,我說的是氣質,氣質,她的氣質,讓我很舒服。”
“人家還沒進屋,你就感覺到氣質了?貓的專屬直覺?”
“這是一位年長者的銳利目光,懂麼!”
“好的,好的。”卡倫開始下樓。
普洱沿著樓梯扶手跟著往下走:
“這種氣質好的小姐,適合生養。”
卡倫聽到這個話,張開雙手,道:
“我聽到的說法是,屁股大的好像更適合。”
“那是膚淺!那只能誕生出健康的寶寶!”
“只能?”
“是啊,那種純粹健康的寶寶有什麼意思?要生就要生出那種體質更適合接受淨化,更容易接引信仰之力的寶寶,這才叫好寶寶。”
“你這說法……”
“所以,沒問題的,我覺得你可以拿下她,讓她給你生孩子!
茵默萊斯的血脈,狄斯的血脈,以及你,不傳承下去,真可惜了。”
卡倫停下腳步,看向普洱,問道:
“你沒結婚吧?”
“我現在是只貓,怎麼結婚?”
“我的意思是,當你還是一個人時,你也沒結過婚吧?”
“額……”
“也沒談過戀愛吧,沒喜歡過一個異性吧?”
“額……你閉嘴!”
“我就知道你沒有。”
“你知道當初想追求我的人有多少麼,我當年就是一個傳說,是不知道多少年輕俊彥的夢中情人。”
“但你還是沒談過戀愛。”
“我……”
“所以,在你眼裡,男人和女人待在一起,就是奔著生孩子去的?”
“不應該嗎,難不成是為了談情說愛?”
“好吧,跟你說不通。”
卡倫覺得,或許普洱是因為當貓太久了,所以思想上把“愛情”轉化為了和“交配”等同的概念;
再加上貓貓狗狗配種時需要選品種,它默默地受到了主觀代入的影響。
“我這是為你好,相信我,卡倫,那位小姐身上的氣質,確實不一樣。”
“你是說她是異魔?”
“她不是異魔,我能保證,但她的模樣就能讓我覺得很舒服,就很順眼,這種人肯定天生靈性很高。”
普洱直接跳到卡倫肩膀上,用肉爪拍打著卡倫的臉:
“她能為你孕育出優秀的邪神後代!!!”
卡倫伸手將這只莫名激動的黑貓從身上拽下來,丟到了一邊:
“你真的比那些只喜歡盯著女孩屁股看的老外婆還要老外婆。”
落在樓梯台階上的普洱喊道:
“論年紀我比她老外婆的老外婆還要大多了。”
“你自己沒生過孩子吧?”卡倫問道。
“沒有。”
“所以你的家族是因為你沒有孕育出優秀的後代,所以斷代了麼?”
“我的家族不缺我一個孕育後代,該死!我家族的人很多,你應該擔心擔心茵默萊斯!”
卡倫擺擺手,懶得再搭理這只貓。
走出客廳,來到院子,這時,黑長裙小姐已經自己打開院門進來了,在看見卡倫後,她很歉然道:
“很抱歉,我以為家裡人不在,所以就先打開院門想進來看看。”
“該抱歉的是我,是我沒能及時出來迎接。您是尤妮絲小姐吧,米娜的老師?”
“是的,我是米娜的數學老師,你是米娜的哥哥?”
“是的,你可以叫我卡倫。”
“好的,卡倫。”
“請進。”
“謝謝。”
“米娜從未告訴過我,她的數學老師原來這麼漂亮。”
“米娜也沒告訴過我,她有這麼一位英俊的哥哥。”
“請坐。”
“好的,謝謝。”
“喝咖啡還是紅茶?”
“冰水,可以麼?”
“好的,你稍等。”
卡倫上樓去取廚房冰箱裡的冰塊,在樓梯上,仍然趴在扶手上的普洱看著他又開口道:
“冰水,兩杯冰水,嗯哼。”
普洱知道,卡倫平日裡不喜歡喝茶和咖啡,只喜歡喝冰水。
卡倫無視了這只貓,上去倒了兩杯冰水走下來。
尤妮絲小姐正站在一處牆壁壁畫前欣賞,聽見卡倫下樓的腳步聲後,她回過頭,笑道:
“我喜歡這裡的裝修氛圍。”
樓梯上的普洱聽到這句話,小聲嘀咕道:“你也應該喜歡地下室。”
卡倫將一杯冰水遞給她一邊說道:“宗教元素有讓人內心安寧的作用。”
“是的,沒錯,我覺得這應該就是宗教最吸引人的地方,它能給我們內心……”
“給我們的精神世界也蓋起一座房子,獨屬於自己的房子。”
“您形容得真是太貼切了,不愧是羅佳大學心理學高材生。”
嗯?
羅佳大學心理學高材生?
卡倫瞬間明白了過來,
給自己推薦相親對像時,嬸嬸對自己的學歷造假了。
不出意外的話,可能還謊報了自己的年齡。
雖然,說我是心理學高材生沒什麼問題,另外,自己內心年齡也不低,但……
“或許有一些誤會,我是對心理學感興趣,但我沒上過大學,去年因為心理上的一些困擾,導致我高中就輟學了。
另外,他們告訴你我多大?”
“十九歲。”
“我十六。”
“未滿”兩個字,卡倫還是斂去了,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誠實。
“真的是完全看不出來,您給我的感覺,很沉穩,像是比我大一樣,哦不,抱歉,我不是說您長相老成,其實,現在能感覺出來,您確實還很年輕。”
“我一向不喜歡用人生的長度來衡量一個人的年紀,我更喜歡用人生的厚度來代指一個人的真正年歲。”
“是的,很有道理。”
“您是維恩人?”
“是的,我是維恩人,我在維恩長大,不過我母親是瑞藍人。”
“為什麼會在羅佳市當老師?”
“因為外婆去世了,母親很傷心,所以想要在外婆的故居住一段時間,我正好大學畢業,就在羅佳市找了份教師的工作。”
“很抱歉。”
“不,不用,因為我從未見過我外婆,包括她離世時,收到消息後我母親和我趕回來,外婆已經安葬了。”尤妮絲環顧四周,伸手指向了客廳的停屍台:“外婆的棺材,應該也曾擺放在那裡。”
她外婆的葬禮,應該是在茵默萊斯家辦的。
卡倫說道:“是個很慈祥的老人。”
雖然,自己並不不記得她。
“你還沒用午餐吧?能有幸邀請你一起用午餐麼?”
“不麻煩麼?”
“不,一點都不。”
卡倫領著尤妮絲走上二樓。
普洱仍然趴在扶手上,
尤妮絲上前,主動將普洱抱起來:
“好可愛的貓貓,她的毛真順滑。”
卡倫有些意外,普洱似乎並不抗拒躺在尤妮絲的懷裡。
普洱似乎是察覺到了卡倫的目光,
還用自己的貓爪爪踩了踩尤妮絲的胸,
然後再給卡倫一個眼色。
卡倫覺得今天這只貓是瘋了。
得虧知道她是一只母貓,否則他可能會直接把它給丟出去。
“你先坐,馬上就好。”
“需要我幫忙麼?”
“待會兒只需要你幫忙品嘗就好。”
“好的,辛苦您了。”
尤妮絲將普洱放在餐桌上,然後下意識地手撐著側臉,看著站在廚房裡的卡倫。
普洱也匍匐在尤妮絲臉旁,先看看卡倫,再看看尤妮絲;
心裡道:
“看吧,你淪陷了,只要長得足夠好看,高中輟學又怎麼了,比自己小又怎麼了,都不是問題。
唉,
膚淺的人類啊。”
卡倫將一盆酸菜魚端了出來,放在了餐桌上。
“這是什麼菜,我從未見過,嗯,好香啊。”尤妮絲問道。
“酸菜魚,開胃下飯。”
“真想馬上嘗嘗。”
“不,這不是給我們吃的,是給它的。”卡倫指了指餐桌上的普洱。
聽到這句話的普洱眼裡當即亮起了光。
卡倫拿出一條三角巾,給普洱系上,然後將裝著酸菜魚的盆推到普洱面前,提醒道:
“小心燙。”
普洱看向卡倫,又看向尤妮絲,心道:
“你還在等什麼,為邪神大人生孩子是你的榮耀!”
卡倫從廚房裡端出來兩碗面條,辣子和其他調料全都在最上面。
“是需要拌麼?”尤妮絲好奇地問道。
“不,稍等一下。”
卡倫又從廚房裡舀出一大勺熱油,先潑在尤妮絲的面碗裡,再潑向自己的面碗;
“滋滋滋滋滋…………”
對於喜歡吃面食的人來說,這種聲音是世上真正的天籟。
“我來幫你攪拌吧。”
卡倫用筷子幫尤妮絲攪拌;
“這是什麼餐具?”
“這是筷子,我習慣用這個吃飯。”
“看起來,很新穎也很方便,而且它也很精致。”
卡倫原本做的是竹筷子,自己削的,但阿爾弗雷德後來按照相同款式給自己打造了十雙銀筷子。
“你想試試麼?”
“想。”
“給。”
尤妮絲拿起筷子,讓卡倫有些意外的是,雖然看出來是有些不熟練,但她確實是成功地將面條送入了口中。
“很美味,我喜歡這個味道和口感,我聽您嬸嬸說,您平時很喜歡烹飪。”
“是的,我覺得幸福的生活永遠離不開美食。”
“我也很喜歡品嘗各地美食,在維恩有很多其他國家的風味餐館,我很喜歡去試吃。”
“相信我,那些餐館肯定做得不會正宗。”
卡倫也坐了下來,開始吃面。
尤妮絲吃一口,看一會兒卡倫,再吃一口。
正在吃魚的普洱抬頭看見這一幕,
默默地把先前它用貓爪子剝好的大蒜推到尤妮絲的面前:
看什麼看,吃你的蒜!
“嗯?”
尤妮絲看見了被貓推到自己面前的大蒜。
卡倫伸手拿起一顆,直接咬了半個,一邊咀嚼一邊順入一大口面;
呼,
大蒜永遠是面條的最佳伴侶。
“這是,搭配著吃的麼?”
“是的。”
尤妮絲學著卡倫的樣子,咬了一口,當即辣得她閉起了眼,身邊沒有水,本能用面條去壓。
“真是,太辣了。”
好一會兒,尤妮絲才緩過勁來,看著手裡還剩下的半個大蒜,先放入面裡,再用面裹著它一起送入口中。
“嗯,我覺得我有點喜歡上這種感覺了。”
“我也是。”
卡倫看著尤妮絲說道。
一邊的普洱忽然覺得自己面前那一大盆香噴噴的酸菜魚,一下子不香了。
它用爪子悄咪咪地又摸回來一顆大蒜,咬了一口:
“喵!!!”
吃完面條後,尤妮絲堅持她來收拾餐具,卡倫同意了。
接下來,
二人很自然地面對面地坐著聊天。
基本都是尤妮絲在說,卡倫在聽同時附和,畢竟,如何讓對方放下心防敞開心扉愉悅地聊天,是卡倫的專長。
從聊天中,卡倫得出的信息是尤妮絲家裡條件應該非常好;
她說她小時候在家後院騎馬受過傷,嗯,這意味著她家在維恩的首都約克城裡有帶馬場的莊園。
她說她為了陪母親,所以現在住在萊茵街,嗯,都懶得租房子,直接在羅佳市貴人區的萊茵街買了一套。
在聊到藝術時,她舉了好幾個例子,比如王妃和女王的著裝以及她們所欣賞的畫作,這意味著她能經常見到維恩國的女王與王妃,不是在儀式上遠遠看一眼的那種。
要知道,和淪落到要給服裝品牌代言的瑞藍王室不一樣的是,維恩國的王室依舊享有著極大的政治影響力。
在聊天過程中,
普洱就一直耷拉著腦袋在旁邊看著:
你們還要聊多久?
你們怎麼還能繼續聊的?
為什麼不去三樓臥室裡打一場愉快的撲克牌?
以及,
為什麼不嘗試制造出一個寶寶來增添話題的互動性?
唉,
這位小姐身上的氣味,讓我覺得好舒服,我多想看見你肚子隆起,然後生出一個充滿靈性的寶寶來給我玩。
天色漸晚,
尤妮絲看了一眼窗外,詫異道:
“真的很不好意思,居然已經這麼晚了,很抱歉,我平時其實話沒有那麼多的,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和您聊天我就忍不住想說話。”
普洱耷拉了一下眼皮:因為你饞他!
“我也很高興能和你聊天,真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是的,我也這麼覺得。”
尤妮絲看著卡倫,然後從自己的女式包裡取出了一個粉紅色的錢包:
“這是我送給米娜的禮物。”
“好的,謝謝,我代米娜向你表達謝意。”
卡倫將這個粉紅色錢包放在了餐桌上,然後陪著尤妮絲下樓送她在路邊打到了車。
嗯,不是卡倫不想開車送女方回家,雖然家裡剛提了新車……
看著尤妮絲坐上出租車離開後,
卡倫轉身回屋,走上了二樓。
餐桌上,普洱正在擺弄著那只粉紅色帶著獨特logo的錢包。
卡倫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問道:
“什麼牌子的?”
普洱怔怔地抬起頭,看著卡倫:
“老外婆的老外婆,老外婆的老外婆……
不,
狄斯,
該死,
狄斯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這一切都是狄斯安排好的,該死!”
“你怎麼了?”
“你不准碰她,卡倫,絕對不能!
我求求你,千萬不能,千萬不能!
偉大的邪神大人,
你千萬不能碰她,不能!
請你遠離她,永遠遠離她!!!”
“你腦子今天是不是出了些問題?”卡倫疑惑道,“要不要帶你去寵物醫院看看?”
普洱用爪子指著身前粉紅色錢包上的特殊印記,
大叫道:
“這位尤妮絲小姐,她……她是我的家族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