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第一反應都是碰到了自己人?
但雙方很快接上的第二反應則是流露出了懷疑。
女人疑惑明明自家深淵神教在這裡沒有傳教所,為什麼會忽然冒出來一支人數這麼多,而且給人一種肅殺感的精銳隊伍?
這支隊伍現在存在於火島的意義是什麼?
要知道,他們三個出發前都被長老一遍遍叮囑只是來“見證”的,不允許自己三人出手暴露身份。
卡倫疑惑的則是按照秩序神教的習慣,外派的神官一般分為三類:
一類是外交神官,有著自己的辦事機構,很顯然,火島是沒有的;一類是從事特殊秘密任務的部門人員,這也不符合這三位直接亮明身份的行為;最後一類則是執行其他任務的秩序之鞭小隊,但如果是秩序之鞭小隊的話,對方應該認得自己。
並不是卡倫想要給自己臉上貼金,而是他本來就是秩序之鞭出道,在外教可能沒什麼名氣,但本教秩序之鞭內部系統的年輕人,應該見過自己的報道,而且月神教也在大肆宣傳觀摩團慘遭輪回毒手的消息。
最重要的是.....
火島上三家海盜家族和支持暗月島的秩序神教有仇,在這一前提下還敢大大咧咧地稟出自己秩序神官的身份,這怎麼看都有點腦子有問題。
除非,他們根本就不是。
卡倫微笑道:“真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秩序的朋友。”
女人也回應道:“是的,我也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深淵的朋友。”
“既然是交朋友,那就進來聊一聊認識一下?”“好的,當然。”
在卡倫的邀請後,女人走進了卡倫的房間。卡倫隨後進入。
原地的兩個青年其中一個下意識地邁開步子想要進去,卻被同伴伸手拉住。
“拉我做什麼?”
“我們站在這裡就好。”“哦,好吧。”
站在門口的阿爾弗雷德將房間門關閉,開口道:“放心,只是交朋友,大家都會很安全。”
那個先前想要跟進去的男子則笑道:“不是,我是擔心你家的.....”
“少爺。”
“嗯,我只是擔心你家的少爺會不安全。”
阿爾弗雷德微微一笑,道:“你們用過午餐了麼?”“還沒有,但我們不會吃陌生人給的食物。”
“好吧,搬幾張椅子過來,我們坐著等。”阿爾弗雷德看了一眼文圖拉。
很快,文圖拉就搬來了幾張椅子。“謝謝。”
兩個青年坐了下來。
阿爾弗雷德敏銳注意到對方坐下去時,椅墊下壓後又迅速回彈,這是一個極為細微的變化,但擁有魅魔之眼的阿爾弗雷德觀察力本就極好,捕捉到了這一點。
椅墊被下壓時,被擠出去的細微氣體中還夾雜著大量的土塵,這意味著這兩個青年......很重。
是那種超越了尋常人身體重量的沉重,再胖的胖子也達不到他們這一標准,只不過他們似乎是習慣了去調節和減緩自身重量在日常生活中可能造成的不便。
阿爾弗雷德坐了下來,從口袋裡取出一包煙,對坐在自己面前的兩個青年問道:“抽煙麼?”
“抽。”“不抽。”
阿爾弗雷德拔出一根煙,遞給那個說抽的,但那位卻搖頭道:“我在外面不接外人的煙。”
“是的,在外面肯定要時時注意謹慎,這是個好習慣,那介意我抽煙麼?”
“不介意。”“嗯,謝謝。”
阿爾弗雷德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大口,然後對著身前下方緩緩吐出,同時調節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但目光卻一直鎖定在煙霧觸及到對方靴子和小腿位置。
他看見了煙霧在觸碰他們身體時所產生的輕微震蕩.....果然,自己先前的猜測沒錯。
這兩個家伙,重得有些離譜,到底是怎樣的身體才能具備這樣的重量,而且還能依靠自身力量進行調節遮掩到這種程度?
阿爾弗雷德這時候想要去提醒一下自家少爺,這三個“秩序神官”絕對不簡單。
不過,很快阿爾弗雷德又釋然了,自己能發現的,自家少爺肯定也能發現。
女人走進了屋,看見屋子裡還有一條狗和一只貓。
狗正趴在床下面打著盹兒,看見她進來連眼皮都不抬一下,那只貓則在用爪子撥弄著地毯的毛線。
當女人從自己面前走過去時,普洱有些疑惑地盯著女人先前落腳的地毯位置,同在地毯上的它清晰地察覺到,女人的腳落地時,沒有絲毫震動和牽扯傳來。
而且顏色偏淺的地毯上,也沒有留下女人靴底的痕跡。
神袍是有自淨的能力沒錯,但女人並未穿神袍,靴子也是正常的,身上的服飾沒有任何一件流露出正在“工作”的能量波動。
普洱心中疑慮:這麼輕?
凱文睜開了眼皮,顯然,趴在地上的它也察覺到了異常,它眼珠子轉了一圈後,開始向上。
“喵喵喵。”(這女的好輕,感覺脫光衣服往窗外一跳不會落下去,反而會升起來。)
“汪汪。”(是的,沒錯。她在刻意控制自己落地,盡量給人一種很正常的感覺。)
“喵喵喵。”(所以,她到底是什麼身份?)
“汪汪汪。”(現在還不好確定,不過卡倫不是裝作自己是深淵神教的神官麼,深淵神教裡倒是有這樣的一種存在。)
“喵?”(深淵神教?你說的難道是.....天使?)
“汪汪汪汪汪。”(深淵之神打通了地獄和天堂,讓二者連接,自此之後,深淵的信徒裡開始出現地獄永墮者和天堂的天使。不過這應該不是真的有地獄永墮者和天使成為了深淵信徒,而是進入地獄深處和飛升至天堂本就是深淵之神所擁有的兩個能力特性,應該是他的信徒修習了這一序列,獲得了相對應的能力。)
“喵喵喵喵。”(我以前倒是遇見過一個年邁的天使,她是深淵叛教者,躲藏在一處秘境裡,結果被深淵神教的人發現了,在最後她面對圍殺時召喚出了一尊天使虛影,只一下就滅掉了半支追殺隊伍。)
“汪汪汪。”(深淵神教的天使序列就是移動的人形術法祭壇,永墮者則具備極為強悍的身體素質,他們數目很稀少而且十分珍貴,但一般出來時都喜歡天使搭配永墮者來保護。)
女人坐下來後笑著說道:“你的寵物們很活躍。”
“是的,它們平時就比較吵鬧,看見陌生人時就更喜歡進行它們之間的交流。
你喝點什麼,這裡條件有限,冰水可以麼?”“當然,謝謝。”
卡倫倒了兩杯冰水走了過來,一邊將一杯冰水遞給女人一邊自我介紹道:
“你可以稱呼我為席爾瓦。”“姓氏還是名字?”“有什麼區別麼?”
“是的,沒什麼區別,你可以稱呼我勞拉。”“好的,勞拉小姐。”
“不是,我們是在附近執行另一個任務,現在任務完成想要歸程,計劃中是要來火島轉乘傳送法陣的,但現在法陣都關閉了,我們就只能滯留了下來,你呢,勞拉小姐?”
“一樣。”勞拉聳了聳肩,“我們現在也回不去了。”“為我們共同的不幸運,干一杯。”
“好的。”
兩個人拿起玻璃杯對碰了一下,各自抿了一口冰水。
“我聽說,深淵神教裡有一處秘密花園,那裡孕育著早已滅絕的各種植物,我個人平時喜歡養一些盆栽,所以我對這個地方很好奇。”
卡倫微笑道:“是的,那是偉大的索麗馬大人留下的花園,叫“夢鄉’,只不過除了一些特定的祭祀場合,其余時候我是沒資格進入那裡的。”
“是麼,原來如此;對了,我還聽說你們深淵神教有一處地方......”
“是的,是這樣的.......”
關於深淵神教的事卡倫從霍芬先生筆記裡知道一些,再加上自己工作時也會留意和關注到一部分咨詢,大方面的提問卡倫是能回答起來的,不知道的問題可以直接說內部機密不方便說。
“喵。”(好枯燥且沒營養的對話。)“汪。”(這是一種試探。)
“喵?”(那為什麼一直是這個女的在問卡倫?)
“汪。”(因為卡倫已經確定她不是秩序神官,但女的還在懷疑卡倫是否是深淵神官。)
終於,雙方都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幾乎同時站起身,卡倫將勞拉送出門,勞拉和卡倫告別,帶著她的兩個同伴走下了樓梯。
穆裡走了過來,詢問道:“隊長,是否要派人跟著?”卡倫搖了搖頭,道:“沒這個必要。”
走出旅館後,一個青年小聲問勞拉:“是我們的人麼?”勞拉回答:“我不確定。”
“我去試一下?”
“沒這個必要,不管是不是我們的人,對方的態度很明確,就是不想惹事。”
“天使和永墮者?”卡倫聽完了普洱的敘述,笑道,“這樣說,他們的實力很強了?”
“這個不清楚唉,除非真的交過手,但我覺得他們應該比我們認知中要更強一些。”
“這個屬下是相信的。”阿爾弗雷德伸手指了指腦袋,“那兩個門口站著的家伙,給我一種菲洛米娜的感覺。”
站在旁邊的菲洛米娜聽到自己被提到,而且是被當作形容詞,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
阿爾弗雷德看向她解釋道:“就是那種實力肯定不能小覷的感覺。”
“算了,不管他們的身份是什麼,都無所謂了,回家吧。回去後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再不回去的話,說不定你們家人都把你們的葬禮給辦好了。”
聽到這話,大家都笑了。
其實卡倫計較的是這次政治投機已經完成,該回去變現了。
接下來,就是純粹的等待時間。
普洱靠在凱文的肚皮上,等待著吉拉貢的意識波紋到來,它要去和那條“廢狗”好好告別。
沒出什麼意外,吉拉貢確實是聽了普洱的話,這次多預留了一段時間,然後意識波紋還是掃了過來。
那條三頭犬應該是很煎熬地在等待,就像是站在小伙伴家門口不停徘徊的小朋友。
凱文尾巴晃了一下,普洱會意,調整了一下“金毛枕頭”的姿勢,閉上了眼。
在閉眼前,凱文還特意看向了卡倫。
卡倫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身走了過來,伸手抓住了凱文的尾巴。
整個島以及附近海面上,能夠感知到吉拉貢意識波紋的,往大了說也不會超過十個。
卡倫本來是其中一個,但後來吉拉貢直接固定目標了,不會再去呼應其他人,但卡倫可以通過凱文這一“天線”,將信號接入。
閉上眼,再睜開,卡倫視線之中是灰蒙蒙的一片。
他靜下心,等待了好一會兒,將自己的本能抵觸和自我防御給壓制了下去,眼前灰蒙蒙的一片才算消失。
在普洱和吉拉貢的眼裡,卡倫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其實他早就在邊上站了好一會兒了。
見到一個陌生人進來,吉拉貢馬上衝到了普洱面前將普洱護在身後,對著卡倫發出了警告:
“吼吼吼!”
卡倫則仔細觀察著這條三頭犬,從現在來看,確實看不出什麼,但真實中的它一旦出現,那威勢不遜於大火山的爆發。
“乖啦,這是自己人。”
普洱伸出爪子摸了摸吉拉貢的腦袋。
吉拉貢有些疑惑地盯著卡倫,然後開始圍繞著卡倫轉圈圈。
普洱則跑過去,極為熟稔地爬上卡倫的身體,在他肩膀位置坐了下來:
“我之前倒是沒想到你也能進來。”
“嗯,反正沒事做,就進來看看。”卡倫沒告訴普洱是凱文提醒的他。
“來,給你介紹一下,我的新小弟,深淵罪惡三頭犬——吉拉貢。”
“吼!”
吉拉貢發出了長音叫了一聲。
“吉拉貢,這是.....“普洱一時沒想好該怎麼介紹卡倫,因為它發現當自己和卡倫擺在一起去論述關系時,不管從哪個角度去說,都會破壞自己“大姐頭”的形像。
“你和它告別了麼?”
“剛剛告別過了,我告訴它我必須得先走了,還告誡它等它解封出來時,千萬不能毀壞城鎮和吃人,否則它會有危險,這些你都記住了吧,廢狗?”
吉拉貢用力點頭。
普洱有些傷感道:“如果它一解封就大肆破壞和屠戮,必然會遭受來自正統神教的注意,下場肯定不會好,所以我覺得如果它能乖乖地出來,跳進海裡,找個荒涼一點的區域藏一段時間,說不定就有機會保證自己的自由。
等它確認自由後,就能來找我了,我教給了它定位術法和一些藏匿術法。”
“它應該用不上。”卡倫說道,“解封之後,如果它能在外界多待一些時間,血脈裡的一些能力應該會恢復記憶。”
“聽到了沒,廢狗,解封之後,你什麼都不要干,繞開城鎮跳進大海,哪怕在海底找個地縫鑽進去,多躲一段時間你就不會是一條廢狗了!”
“吼吼吼!”
“唉,我真的挺想留下來看著它出來的。“普洱遺憾道,“畢竟,雖然它有些廢物,但內心還挺淳樸可愛,勉強夠我小弟的標准。”
卡倫看了看凱文,又看了看吉拉貢,怎麼都不覺得這兩條狗除了都是狗之外有什麼相似處。
不過他也發現了,普洱身上應該有著屬於她的一種特有魅力,一個壞脾氣大小姐,很容易讓人討厭和反感,但又很容易讓人喜歡和親近。
連貝爾納那種人渣.....都能喜歡上她。嗯?這個比喻怎麼感覺好違和。
應該是連狄斯在沉睡前都囑咐自己要照顧它,如果說自己的奶奶是一個征服了狄斯的女人,那普洱呢,狄斯為了幫它出氣,可是親自出手將一位神殿長老掛在十字架上吹風的。
再者,卡倫可以很平靜地接受未來某一天拉涅達爾對自己的背叛,但他更相信,拉涅達爾背叛自己時,不會去傷害普洱。
“不要怪我急著走。”卡倫開口道,”是實力不允許我留下來,我現在追求自己在教內地位的提升,也是為了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時,可以更從容地選擇;如果我說話分量夠的話,就能直接打報告讓秩序神教派人過來接引它,而且能篤定被接引回秩序神教後,它依舊會被歸置在我的視線裡。”
“我明白,我知道,卡倫,你和狄斯很多地方都很像,但有一點,你和狄斯不一樣,想知道是哪裡麼?”“說吧。”
“你和狄斯一樣都擁有可怕的天賦,你們其實都很怕麻煩,但你願意把麻煩的事情撿起來去做,如果狄斯那時候也是這樣,或許在明克街的那所教堂裡時,他就不用直接用神格碎片去炸神殿了。
蠢狗也是一樣,它如果當時成神時和成神後願意花費時間和精力去培育自己的信徒建立自己的教會,現在也不會除了我們家就沒地方去了。”
“我比不上狄斯,也比不上凱文。”
卡倫彎下腰,伸手想要去摸一摸吉拉貢的狗頭。
邪神的狗頭他都經常摸,所以並不覺得三頭犬的頭摸不得。
但吉拉貢明顯對卡倫不熟,而且被摸狗頭明顯帶有”臣服”的意味,它很反感,所以直接後退躲開了。
凱文見狀,狗嘴都要笑歪了。為了解除卡倫的尷尬,
為了防止卡倫這一彎腰和抬手動作所付出的力氣浪費,凱文馬上主動湊過去,將自己的禿頭擺放在最合適的位置。
卡倫揉了揉凱文的狗頭,笑道:“為什麼在這類似夢的環境裡,你腦袋上的毛還是沒能長出來?唉,看來這個禿頭是沒法治了,回去後讓普洱給你也設計一頂帽子吧,畢競是它給你燒禿的。”
“汪!”
凱文興奮地喊了一聲,搖動著尾巴表示自己很開心。
然後馬上扭頭看向站在一邊的吉拉貢,目露清晰的不屑和譏諷:
有時候,個人的命運真的需要看個人的選擇。
你真的以為,幫你解開封印了的人,會讓你就這麼溜走麼?
所以,你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剛剛你的那次躲避,到底躲開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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