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軍營不是太遠的一處地方,小康娜降落下來,伴隨著龍軀的一陣輕擺,她變回了小女孩的形像,同時雙手舉起,穩穩地接住了普洱,將它安放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普洱姐姐,他們為什麼要打架啊?”
“和動物幼崽喜歡一起撕咬打鬧玩耍一個性質。”
“哦?”
“在外人眼裡是在打架,下手還很重,但在當事動物眼裡,這是他們表達和增進感情的方式。”
“哦,是這樣啊。”小康娜似懂非懂,“人類的情緒表達,真的好復雜。”
卡倫和尼奧落地後,保持著一段距離,各自都在做著最後的准備。
尼奧顯然應該是壓力更大的一方,不過他很善於將壓力轉化為一股興奮的動力,他微微下蹲,降低重心,雙臂置於身後,十根指甲長出,滲出幽暗的光澤,這是進攻姿態。
卡倫手持迪亞曼斯之劍,沒有故意托大,而是像以前一樣,先擺出防御姿態。
見狀,尼奧忍不住翻了記白眼,見過謹慎的,沒見過這麼謹慎的。
不過尼奧也沒對此說什麼,他很清楚卡倫就是這樣的一個性格習慣,越是占據優勢時,卡倫越是喜歡求穩,且很享受這種將優勢一步步轉化為勝勢的感覺,絲毫不覺得枯燥乏味。
沒有招呼,似乎就一瞬間,大家都清楚要開始了。
尼奧的身形自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現在了卡倫面前,十根指甲劃動出十縷懾人的光澤,將卡倫“切割撕裂”。
但原本卡倫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了一道殘影,在三十米外,真正的卡倫出現。
普洱開口道:“快速身形挪動術法,幻術呈現術法;樂子人並沒能提前感知,意味著這是來自卡倫的高質量瞬發。”
這一幕,不由得讓普洱聯想到了狄斯,狄斯當初可是能將“禁咒”進行瞬發的存在。
現在,卡倫正在向著這個方向穩步邁進。
在軍陣中,術法師往往是需要被嚴格保護的一個群體,他們的施法進程要確保不被打擾,同時他們的身體素質往往偏弱,幾乎和普通人沒太大區別。
可這些缺點,在卡倫身上並未得到體現。
尼奧身上出現了血光,血光開始分裂,轉而出現了五個一模一樣的尼奧,他們神情一致、動作一致、氣息一致。
可還沒等尼奧做進一步的動態,他就敏銳地嗅了嗅鼻子,發現周圍空氣的水汽變得比之前重了一些。
也就只有“老獵狗”才能這麼敏感,然後,他舉起手掌,對卡倫豎起了一根中指以示表揚和肯定。
在自己使用嗜血異魔天賦術法制造出分身時,卡倫那邊也沒閑著,他使用始祖艾倫的力量,對四周進行了大面積的水屬性力量布置,相當於人為制造出了一個蜘蛛網。
接下來,尼奧和他的分身所進行的任何行動,力量的層次變化,本尊和分身的轉換,這些都能被身處於蜘蛛網正中心的卡倫及時監測到。
這不僅需要大量的靈性力量消耗,更需要極強的靈魂強度以用來進行細微感知。
很樸實無華的一記應對方式,充分體現著什麼叫“家底厚的任性”。
尼奧打了個響指,剛剛凝聚出來的分身直接消散,既然被破局了,就沒必要再硬上一輪,然後再驚愕地發問:
“可惡,你是怎麼分辨出來的?”
雖說卡倫如今在秩序神教內的地位已經越來越高了,但尼奧還真不用去故意捧他搭梯子,畢竟,在秩序神教的檔桉裡,他尼奧已經“殉職”了。
連續兩次的攻勢,都這麼無疾而終,看起來,打得很零碎。
但這並不是因為尼奧不夠投入,而是在面對卡倫時,他能選擇的對戰方式本就很單一,也就是近戰;
否則,難道讓自己去和卡倫對拼術法麼?那才是真的瘋了!
第三次攻勢發起了,尼奧再度選擇了進攻,在進攻途中,他的身形化作了一群蝙蝠。
許是清楚自己再閃躲下去尼奧可能真要發狂不陪自己玩了,所以卡倫沒有再次選擇躲避,而是攤開手掌,一個微小的秩序囚籠方格出現。
蝙蝠群圍繞著卡倫,發出鳴叫,四周的一切,都在變暗,視線之中,開始出現血絲。
然而,正當尼奧准備下一步動作時,秩序囚籠就將卡倫包裹在了裡面,卡倫開始轉身,伴隨著他視線的移動,外部出現了一片濃郁的秩序火海;
其目光所及,皆被秩序之火焚燒。
那些蝙蝠們一開始還能在大火中堅持一會兒,可時間長了就陷入了蔫吧,到最後,一只只地爆體,血霧也在秩序之火中快速消彌。
但就在這時,卡倫的身下,出現了一道星芒,上方,則出現了一道正在快速下降的光柱。
一名身穿神聖鎧甲身影,手持光明大劍,凌空劈砍而下!
四周濃郁的秩序之火被光明的劍鋒驅散,原本一直將卡倫庇護著的秩序囚籠,也在和劍身接觸的剎那,開始了龜裂破碎,強橫的光明氣息正試圖瘋狂湧入。
卡倫沒有慌亂,只是默默地念了一聲:
“千魅。”
卡倫背後,出現了一雙完全由秩序鎖鏈所組成的黑色翅膀,在秩序囚籠破碎的剎那,這雙翅膀迅速將卡倫的身體包裹。
“砰!”
光明大劍劈砍在了翅膀上,劍身開始快速閃爍,尼奧的嘴角一陣抽搐。
無論是翅膀還是大劍,都是無形力量的凝聚,可對於尼奧來說,自己就像是一個愣頭青舉著錘子對砸鋼板,震得自己渾身痙攣。
可這還沒完,完成了防御之後,覆蓋在卡倫身上的翅膀順勢撐開。
強橫的力量讓尼奧手中的光明大劍終於支撐不住,破碎斷裂,尼奧本人,也是被掀翻了出去,在空中滑行一段距離才勉強落地。
卡倫則一直站在原地,面朝著尼奧,身後的那雙黑色翅膀緩緩搖曳。
尼奧舔了舔嘴唇。
遠處,小康娜開口道:“被碾壓了。”
普洱拍了拍小康娜的腦袋:“沒大沒小的。”
小康娜馬上換了個神情,說道:“哇哦,真精彩。”
自始至終,卡倫都未主動進攻過,都是在被動防御尼奧的攻勢,當年在暗月島附近的蛇島上,尼奧曾以光明大劍不停對砍將奧菲莉亞公主逼入了絕望,可現在,他卻沒辦法再對卡倫進行場景再現。
和卡倫近期在學習的打仗不同,戰鬥方式和戰鬥技巧方面,卡倫從未懈怠過。
很多文職神官,十分的實力可能只能發揮出個兩三成,卡倫則幾乎永遠是拉滿,不,是溢出狀態。
面對這樣的一個對手,意外情況往往很難發生,因為他幾乎不會犯錯,發揮極其穩定,只要絕對實力上自己不能對他形成優勢,那麼你幾乎就不可能戰勝他。
尼奧站起身,手叉腰,喊道:“你來攻!”
卡倫點了點頭:“好的。”
緊接著,迪亞曼斯之劍懸浮起來,劍鋒開始在卡倫身邊的地面快速劃動,魔方之鑰在卡倫身前浮現,快速運轉。
與此同時,卡倫口中開始念誦咒語,他的雙手,則在結著不同的術法手印。
“喂喂喂!”
尼奧見狀忍不住叫了起來:
“過分了啊,過分了啊!老子叫你進攻,是叫你舉著劍來砍老子,不是要你像現在這樣,你看看你現在,還有半點屬於年輕人的熱血麼!”
“好。”
卡倫停了下來,並不是終止,而是已經完成。
剎那間,卡倫和尼奧所在區域的這一片範圍,地面同時凹陷,一根根巨大的鋒銳尖刺出現,對四周進行了分割與封鎖。
尼奧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重量比之前一下子加重了二十多倍,差點沒一頭悶倒下去。
他立刻凝聚出體內的力量去克服這股限制,然後快速適應這個陣法環境。
可是,一道道罡風卻從四面八方湧現,開始向著他呼嘯席卷。
尼奧進行了連續躲避,他的身法敏捷在此時展露無疑,要知道,這還是在被壓迫環境下的表現。
但那些罡風最終卻聚集在了一起,在陣法正中心位置凝聚出一道巨大的黑色龍卷,然後猛地擴大,開始壓縮尼奧在這裡的活動範圍。
這是卡倫先前布置出來的兩道臨時陣法,盡可能地將這只靈巧的蝙蝠給限制住。
與此同時,三道術法同時展開。
頭頂上方,出現了一片烏雲,烏雲之中,一杆杆審判之槍的槍尖露出,隱約間,可以聽見裡面似乎有雷霆的聲音響動,即將下一場審判槍雨。
前方沙漠中出現了一個深坑,一頭體型巨大的蜘蛛爬出,它的身下還有著召喚星芒的殘留,這是召喚術法。
尼奧的目光不停地打量著上方,他在等待上方的槍雨何時落下,這被他看作是卡倫這次的主要進攻方式,畢竟其他的陣法和術法,都是在企圖禁錮住自己。
但很快,尼奧發現自己錯了。
因為卡倫身下的沙面開始快速滑落,一座黑色的城堡自沙子下方拔地而起,卡倫本人,則站在城堡最高處的屋頂位置。
【黑獄城堡!】
這是一個以小隊班組為單位的群體性術法,但剛學會它時,卡倫就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單獨召喚出來,現在,更是能做到悄無聲息。
反正,被陣法環境嚴重影響到的尼奧,是根本就沒察覺到前方地下一座城堡的建造。
只不過,卡倫手背上已經沒有了【戰爭之鐮】留下的印記,所以,這座【黑獄城堡】的維系,無法借用到神器力量的輔助,完全需要卡倫自己來承擔消耗,但這點消耗,眼下真不算什麼。
卡倫所設計的黑獄城堡最高處是一個炮口區域,伴隨著臨時傳送陣法啟動,一門魔晶炮,被從不遠處的軍營裡傳送了過來。
這些,都是軍營裡布置好的,是艾森先生所轄團隊的日常維護工作之一,方便外出探查的小隊在危急關頭緊急使用,不過被擺放在臨時傳送法陣裡的魔晶炮數量不會太多,也就五門。
一條秩序鎖鏈從卡倫掌心向下蔓延,浸潤進城堡內部,直達指揮室。
卡倫牽動著手中的鎖鏈,魔晶炮的炮口也隨之移動,對准了被限制在陣法區域內的尼奧。
原來,上方的審判槍雨,也不是主要攻擊手段,那依舊是擺在空中對自己的限制術法。
尼奧:“#¥%@!
!”
卡倫聽過的,沒聽過的,各種維恩國粹,此時從尼奧嘴裡瘋狂地冒出。
如果黛那在這裡,可以從中獲益良多,在下一次通訊會議時提高自己的吵架水平。
這真不能怪尼奧破防了,說好的單挑,結果你他媽地拿大炮轟我!
普洱也是用肉爪抵住自己的額頭:“哎喲,好像確實有點過分了喵。”
小康娜則興致起來了,攥著小拳頭,小聲滴咕道:“開炮!開炮!”
卡倫終究是沒有開炮。
可能是擔心大炮無情,雖然尼奧擁有極高的嗜血異魔血統等級,可魔晶炮下眾生平等,萬一直接把他連人帶渣再帶血的都給汽化了,那尼奧可就真沒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知曉魔晶炮彈的珍貴,軍團連續轉戰,還未得到後勤補給,炮彈數目雖然還不算緊缺吧,可至少也不算富余了,該省還是得省的。
不過,卡倫也是借此機會重新測試了自己現在的實力水平與【黑獄城堡】之間的搭配。
以前的自己還只是秩序之鞭小隊隊長時,為各種戰爭機器的配置可謂愁壞了,每一次任務結算後,都會再計算一下自己要多久才能購置起【黑獄城堡】的裝備,不至於讓它真就淪為一個“庇護所”,或者“牢房”。
現在,這些裝備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了,【黑獄城堡】的力量,也能在自己手裡十成十地發揮出來。
等戰後,該找馬瓦略給自己重新打上【戰爭之鐮】的印記了,雖然這把鐮刀有些邪性,老是想劈自己;
但有了它的加持,那自己以後在約克城大區,基本就屬於“無敵”了。
拋開可以隨時傳送過來的棺材不談,拋開小康娜為自己形成的龍神鎧甲不談,再拋開自己現在的個人實力不談……
他現在完全有條件在大區某個單位裡,將一整套戰爭器具長久布置在傳送法陣裡,等自己需要時,將城堡召喚出來,戰爭器具瞬間傳送進行裝備……
他自己,就是一支小型軍事作戰單位。
卡倫自己都無法想像,那些想要自己死的人,到底得派出怎樣一種級別的強大刺客,才能在這種配置下威脅到自己。
尼奧罵累了。
卡倫拉扯了一下鎖鏈,炮口上下晃動了兩下,像是在致以崇高的敬意。
這一舉動,成功讓尼奧再次罵了起來。
卡倫揮了揮手,陣法效果解除,術法效果解除,【黑獄城堡】解除。
身形落地後,卡倫舒了口氣,覺得有一點胸悶,咳嗽了起來:
“咳咳……”
咳完後,卡倫忽然想到了當初在羅佳市的那一夜,爺爺帶著自己殺完人後,開始咳嗽,那時候的自己一度以為爺爺消耗過度透支嚴重,緊張得要死。
好吧,原來當時爺爺是這種狀態……嗯,有點小疲憊。
重獲自由的尼奧喊道:“來來來,拼刺刀,拼刺刀,你他媽的今天不讓老子痛快爽一把,老子今晚就卷鋪蓋走人!”
說著,尼奧身上的血光開始快速釋放,他右手舉起,一座光明之塔的底座,身形飛躍而起,光明之塔開始凝聚,塔尖對准了站在地上的卡倫。
與此同時,一條條血霧快速彌漫,充斥著血腥的氣息,像是一口大鍋,即將被煮開。
一切的光華在此時都被收斂,形成了特殊的絕對靜謐,緊接著,迎來了讓人靈魂顫栗的沸騰。
“得體——埋葬!”
非這個術法,不能抒發出尼奧心中的抑郁,他的話語和情緒,此時都凝聚在這裡面了。
卡倫曾問過尼奧,這個術法是不是有點指向性,比如,是為了針對誰?
尼奧回答不是,說是自己在一次大盤崩盤時領悟到的。
可怕的力量,從四面八方凝聚向了卡倫。
卡倫這次沒有選擇防御,也沒有進行閃避,他清楚,再不讓尼奧爽一下,友情就可能走到盡頭。
所以,卡倫舉起了手。
“嗡!”
空中,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圓洞,裡面旋渦彌漫。
在神啟結束後,卡倫對尼奧說過,下次再遇到大區守護者不懂事要阻攔自己時,就不用外婆出手了。
這不是單純的類比,而是因為在神啟後,卡倫掌握了和大區守護者一樣的特殊能力。
伴隨著卡倫手掌的移動,自黑洞之中,探出了一只巨手;
這只手的手指很修長,皮膚很白皙,指甲也修剪打磨得很圓潤漂亮,這是卡倫的手,但指甲不是卡倫自己修剪的,是普洱沒事做就喜歡抱著他的手幫他打理指甲。
此時,普洱抬頭,看著天空中那只放大版的屬於自己的傑作,感慨道:“好像,還是指甲稍微留長一點更好看,現在有點短了。”
小康娜則用手指比劃著那只巨手的大小,估摸著能不能一把攥住化龍後的自己,答桉是……好像真的可以。
一切的阻力,在絕對力量面前,都成了浮雲。
卡倫手掌輕握,不敢太用力;
巨手則將尼奧攥住,頃刻間隔絕了尼奧本人和外界的一切連系,他剛剛制造出的“得體埋葬”,在發揮出巨大破壞力之前,戛然而止。
這一下,尼奧反而不生氣了,他非但沒罵人,還露出了笑容,左看看右看看,還用自己的手在抓著自己的巨手上摸摸敲敲。
卡倫也露出了笑容。
但就在此時,被巨手握住的尼奧,忽然升騰起一片煙霧,原本的尼奧,變成了一個布偶娃娃,但這布偶娃娃上,還披著一張鮮嫩有溫度的人皮。
卡倫愣了一下,隨即,他感知到了自脖頸間傳來了清晰涼意。
一根指甲,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在他身側,站著一個沒有皮渾身血淋淋的男人。
尼奧用他的皮,營造更為真實的傀儡;同時,借助脫皮的契機,蒙騙過了自己的感知,獲得了對自己近身的機會。
你永遠無法輕視一條老獵狗的韌性與果決。
甚至可以理解為,尼奧從一開始的試探、到接下來的反應,包括破防的謾罵以及最後歇斯底裡的怒吼,都是在演戲,都是在偽裝,都是在為了這一擊做鋪墊。
他,成功了。
卡倫舉起雙手,說道:
“我輸了。”
沒有什麼自己留手不留手的狡辯,否則,就是自己天真了,因為對方知道自己會留手,也利用了這一條件,自己要是去狡辯這個,是會被老隊長罵的。
尼奧開口道:
“最後再教你一次:
下次和人不管以何目的進行交手,你腦子裡只准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弄死他!
聽明白了麼,菜鳥!”
“好的,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