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臉色有些難看,但轉瞬便冷靜下來,吹了一下額前黑發,冷笑道:“等你來求我上手術。”
楚嫣然覺得夏主任說的有道理,血常規和c反應蛋白都沒有炎性反應,鄭仁為什麼會判定患者是膽囊扭轉導致的壞疽性膽囊炎呢?
奇怪。
平時鄭仁也不像是沒譜的人,這次卻有些不小心了。
可是心裡還是覺得鄭仁是對的,這更奇怪。
看著周文祥指揮陪護把老太太台上平車,鄭仁嘆了口氣,道:“真不想手術?我建議還是手術好一些。”
周文祥終於忍耐不住心底的鄙夷,沒搭理鄭仁,而是和楚嫣然說到:“嫣然啊,你學歷不錯,在咱們海城白瞎了,還是找機會去省城吧。離家也近,方便照顧你媽媽。”
雖然沒有直說鄭仁,但話裡面的語氣分明就是別跟這個不學無術的住院總瞎混,耽誤工夫。
楚嫣然氣的嘴嘟嘟起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懟回去。心裡暗想,以後這些破事兒再也不接了。
沒來由的讓鄭總難堪。
鄭仁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情緒有些低落的說道:“那走吧,咱們回去。”
“鄭總,你別生氣啊。”楚嫣然有些不好意思,怯生生的說到。
“沒事。”鄭仁揮了揮手。
楚嫣然哪知道鄭仁苦惱的是要帶方林去哪玩,而不是夏主任的強硬與患者家屬的態度。
“急什麼。”蘇雲道:“很快就求到你頭上,願不願意還得看你心情。”
“別瞎說,又沒什麼深仇大恨,啥叫願意不願意。”鄭仁道。
三人回到急診病房,楚嫣然也沒進去,直接去了手術室,看那樣子估計是回去郁悶了。
鄭仁還想問謝伊人回沒回來,這麼一鬧,根本沒法問。
回到急診病房,鄭仁拿了一本《普外科手術學》翻看。蘇雲百無聊賴的坐在他後面的椅子上,玩著手機。
常悅好像沒看見這兩個人一樣,忙裡忙外,挨個病房聊天,詢問病情,給患者做心理建設。
如果每天都能這麼平穩就好了,鄭仁一邊看書,一邊想到。
雖然那樣的話,自己空有一身屠龍絕技無從施展,但也好過腎上腺素飆升,血壓呲出頭頂的搶救。
下午,陽光大好,從窗外照射進來,辦公室裡暖洋洋的。落到書頁上,溫暖和煦的陽光帶著紙墨香味蕩漾在鄭仁周圍。
仿佛又回到了學生時代,回到了每天不用擔心急診的日子。
“你的手術都是看書看來的?”在鄭仁身後觀察了他一個小時,蘇雲見鄭仁一直在低頭看書,終於忍不住問到。
“看書,做手術,再反思。”鄭仁一直盯著書本在看,隨口敷衍蘇雲。
蘇雲沉默,繼續玩著手機。
仿佛剛剛那句話不是他問的一樣。
陽光明媚的下午,悠閑的看著書,這種日子根本就不屬於急診科醫生。
兩人說話後不到十分鐘,鄭仁的手機便喪心病狂的響了起來。
心跳110次/分。
好久沒有這種體驗了,剛剛回來,還能接受。
鄭仁接起手機,聽急診的護士匆忙說到:“鄭總,高空墜落傷!”
“好。”鄭仁隨即掛斷了電話,把書合上,快步走出急診病房。
“好好活著不行嗎?非要跳樓。”蘇雲在後面說到。
現在已經過了房地產開發的高峰時期,而且東北的冬天,就算是有蓋樓的,也都停工了。
所謂高空墜落,絕大多數都是想不開跳樓的人。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有天賦,有家境,有機遇,沒災沒病?”
“我也有苦惱,追我的姑娘太多,很煩啊。”
“……”
一路小跑,兩人來到急診科。
護士已經留好了靜脈通道,正在給鹽水。
心電監護上血壓是60/30毫米汞柱,心率160次/分。
鄭仁在視野右上角系統面板裡讀取了患者的診斷,肝破裂、脾破裂、骨盆骨折、雙側股骨干骨折、雙側脛腓骨骨折,跟骨骨折、腹膜後血腫……
還好,胸部沒受傷,要是再趕上肺破裂、多發肋骨骨折,鄭仁該考慮要不要把心胸外科手術提升到大師級了。
“叫急診b超,抽血,送輸血科。”鄭仁吼道。
常規套路,急診科的護士們早都習慣了。一路繁忙,在急診b超的醫生推車過來的時候,急診科的護士把胃管、尿管都留置好了。
一看就要急診手術,先做了,免得鄭總再吼人。
b超的醫生一路b超看下來,給出鄭仁准確的輔助回報。
“家屬呢?”鄭仁大聲問道。
“我在這兒。”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小伙子在鄭仁身後回答道。
“患者是你什麼人?”
“是我未婚妻。”
“要急診手術,能簽字吧。”
“能。”小伙子也是有擔當的人,不像很多軟骨頭,一說到簽字遛的比誰都快。
“蘇雲,帶他去術前簽字,然後交給常悅。”鄭仁吩咐。
“大夫,我未婚妻不會死吧。”小伙子哭喪著臉,問到。
“不知道,病情危重,我們盡力。”鄭仁見b超的醫生已經打完b超,叫了急診外科的醫生和一名護士,拉著患者就往急診手術室跑。
一邊跑,鄭仁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通知手術室開始准備手術。
雖然路並不遠,但是這麼做畢竟可以節省幾分鐘的時間。
急診搶救,幾分鐘就有可能決定患者的生死。
最快速度來到急診手術室,鄭仁道:“去雜交手術室,先准備開腹止血。”
這又要做雜交手術?鄭總這命啊,一回來就這麼忙。
其實並不是鄭仁是勞碌命,他不在的時候,遇到這種事情就一個科一個科的手術,哪裡能一口氣都做下來。
急診科的醫生、護士協助楚家姐妹、謝伊人等人把患者抬上手術台,然後就撤了。
鄭仁用最快的速度換好隔離服,來到手術室。
“紅細胞什麼時候能到?”鄭仁問。
“還要二十分鐘,已經叮囑急診科派人去等了。”楚嫣然辦事還是很穩的。
鄭仁不再說話,開始消毒,鋪單子。
無影燈下,患者肌膚的慘白被燈光一照,有些刺眼。碘伏落上去,這才多了幾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