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少傑去辦理離職手續。
柳澤偉全程陪同,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辦完,帶著高少傑回病區轉了一圈。
故地重游是一方面,高少傑知道柳澤偉也需要自己的力量來站穩。雖然他已經很穩了,但這方面的力量越多越好,沒人會嫌棄多的。
一邊走柳澤偉一邊介紹道:“老高,最近tips手術的患者我這面進行的很順利,有幾個患者出了點小問題,但都不大。”
言語之中,有些欣喜與炫耀。高少傑微笑,他太了解柳澤偉的這種心態了。
和自己熟悉,又沒有利益糾葛,才會表達出來這種略帶著一點孟浪的情緒。要是換個人,他肯定是胸中城府深深的樣子。
隨意聊著,下了電梯,猛然間看見病區門口圍了幾十號人,密密麻麻的,看著就嚇人。
肯定出事兒了。
柳澤偉怔了一下,2個小時前交班的時候還沒什麼事兒,怎麼跟老高去機關轉了一圈就鬧起來了,這是怎麼了?難道說上午哪台手術做呲了,家屬在這兒鬧呢?
他迅速的在腦海裡回憶了一遍今天的手術。
從柳澤偉的角度來看,應該沒什麼事兒才是。他疑惑的大步走了過去,卻看見人群裡有保安維持著秩序。
醫大附院的保安,說起他們來柳澤偉是一言難盡。
那個保安隊長從前好像是在北方幾個省流竄的職業醫鬧,他們不說是無惡不作,卻也不是什麼好人。占據了醫大附院保安的位置,好像聽說他們還開始干租車位什麼的私活。
真是,都什麼人。
柳澤偉心裡有些不高興,說不定這次的事情就是這幫狗日的鬧出來的。
那個保安隊長,自己在帝都也見過兩次。都是生病去找鄭老板,偏偏每次還都不是大病,就是惡心人。鄭老板好像也不太待見這貨,只是醫者仁心……對此柳澤偉還是頗有腹誹的。
大黃牙那貨直接死球算了,給他治病只會更多的禍害人。
現在掃黑除惡已經到了無黑可打的階段,十幾年前金盆洗手的大哥級人物都被挖了出來,這個大黃牙就不知道收斂一點麼?
分開人群,柳澤偉見兩名保安耀武揚威的拎著假警棍,在哪裡指指點點,讓圍觀吃瓜群眾都老實一點,別衝進病區。
見柳澤偉走進來,兩名保安的狗臉一變,嘴角咧到耳朵根,口水差點沒從嘴角流出來。
“柳主任,您回來了。”一名保安卑微的笑著說道:“請進請進。”
“怎麼回事?”柳澤偉擺出大主任的氣派,沉聲問道。
“柳主任,這不是有人在這兒鬧事兒麼。”保安說道,“我們隊長聽說,馬上就帶人來了。您放心,為了保證醫療秩序,我們兄弟都是豁出命的。”
柳澤偉懶得聽保安在這裡雲山霧罩的說話,大步走了進去。
一間病房門口擺著個火盆,有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坐在地上,手腳不斷的抽搐,嘴裡嗚咽著不知道在說什麼。
看到這幅場景,柳澤偉的心中一寒。
他見過幾次職業醫鬧鬧事的場景,擺火盆燒黃紙、甚至還有屍體停在病房說什麼都不肯拉走。
曾經有家醫院治療了一名癌晚的患者,都簽了拒絕治療的同意書,可是當患者去世後家裡找了職業醫鬧來鬧事。
院方、醫生覺得沒什麼診療上的錯誤,那一次也是堅決不肯低頭。
在職業醫鬧的指引下,屍體硬生生在病房放了1周,最後都臭了。
報警也沒用,圍在病房前的都是不知道在哪找來的七老八十的人。警察連碰都不敢碰,只能裝孫子一樣好說歹說,最後也沒勸走。
後來警方只能勸醫院,還是賠錢了事吧。
說起來憋屈的很,柳澤偉對這件事情記憶猶新。他一看到燒黃紙的馬上就聯想起來要拉橫幅……雖然現在拉橫幅算是被打黑行為裡的一部分,可不影響人家非暴力不合作不是。
“柳主任。”一名帶組教授一臉委屈的迎上來。
他姓秦,高少傑很熟悉的打了個招呼。
估計柳澤偉說的壓力,其中一部分來自這位秦主任也說不定,高少傑心裡想到。
“怎麼回事?”雖然知道自己要背鍋,但身為大主任這是柳澤偉責無旁貸的。硬著頭皮也得上,他的禿頂又亮了幾分。
“一個明天手術的患者,患者家屬也不知道哪裡找來的一個鄉下的……唉,在鬧騰呢。”秦教授無奈的說道。
這種民俗早些年間柳澤偉也見過,只是很多年沒遇到,此時看起來有些眼生。聽秦教授這麼說,柳澤偉立馬想起來。
“……”柳澤偉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就讓他們這麼鬧?!”
“柳主任,我也沒辦法。”秦教授攤手,“您說我該怎麼辦。”
看著亂糟糟的人,看著坐在地上舉著一雙雞爪子一樣的手在無意識抽搐的女人,柳澤偉嘆了口氣。
這事兒自己都二三十年沒見過了。
上一次還是去某鄉鎮醫院支援的時候,見到過這種“民俗”。可是他們鬧到省城醫院,這就太過分了。
柳澤偉沒有輕舉妄動,秦教授說的對,這種情況醫生是做不了什麼的。這也是秦教授扔過來的一道難題,自己要是冒懵上去,最後灰頭土臉的,以後會被他當做是笑話講。
雖然無礙大局,可也從側面證明了自己沒有主任的擔當與能力。想成為一個科室的主任,光有技術是不夠的。
能不能平事兒,也是很重要的一點。
他默默的看著正在火盆前怪力亂神的老女人心裡一陣厭煩,腦子在拼命的轉,想要找到一個好的解決問題的方式。
但柳澤偉沒什麼好辦法。
那個女人看著就像是有病,嘴裡神神叨叨的發出聲音,聽的讓人膽寒。
“柳主任,您想個辦法吧,這麼下去也不是回事。”秦教授說道。
柳澤偉心裡猛然響起“將軍”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