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悅知道出事兒了,不動聲色的從鄭仁身邊快步走過去,先一步來到辦公室。
她見辦公室氣氛凝重,向蘇雲使了一個眼神。
蘇雲瞥了一眼桌上的病歷,常悅會意,拿起來看了一眼。
整個過程,沒人說話,安安靜靜的。即便是柳澤偉,都覺得有些奇怪,是只瞞著自己一個人麼?整個醫療組的幾個人默契的像是一台機器,而自己卻是那個格格不入的零件。
柳澤偉的頭很大,頭發很少,他下意識的摸著禿頂,心裡百感交集。不過剛剛犯了這麼大的錯誤,還是老老實實等著吧。他有些忐忑,心裡揪揪著。
此時鄭仁和患者家屬走了進來。
“鄭總,我和患者家屬交代吧。”常悅沒有任何異常,看上去和往常一樣。
但蘇雲和鄭仁都看出來了,她很少見的和鄭仁笑了一下。
鄭仁點了點頭,拍了拍患者家屬的肩膀,笑道:“沒事兒,手術很成功,你看旁邊的患者了麼,沒什麼事情的。”
患者家屬憨厚的腰彎下去,客客氣氣的和鄭仁道謝。
“術後有個簽字單,你簽一下就可以了。”常悅笑眯眯的一邊說著,一邊在電腦裡調出來術前簽字的模板,填上患者的姓名後重新打印了一份出來。
“好的,好的。”患者家屬也沒問什麼事兒,讓簽字就簽字唄,有什麼大不了的。
常醫生這麼好個人,還能害自己麼?肯定不會呀。
他對常悅有著最基本的信任,沒想別的,也沒坐,更沒有看是什麼東西讓自己簽字。
“這裡,按照我說的寫。”常悅指著空白欄,說到。
柳澤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這時候,是最關鍵的時刻。要是患者家屬是有意寫責任不負的,此刻應該發作了。
但要是筆誤之類的……也不能啊,責任自負和責任不負,差距多大呢?他的心忐忑的要命,頭深深的低下去,禿頂锃亮,不敢看患者家屬。
“寫同意手術,出現一切後果自行負責。”常悅淡淡的說到。
患者家屬很老實,也沒問手術都做完了,為什麼要寫同意手術。醫院的醫療流程,他不懂,也不想懂。
誰沒事想總來醫院?常醫生說讓自己怎麼寫就怎麼寫唄,想那麼多干嘛。
他按照常悅的說法,一筆一劃的在手術同意書患者家屬意見一欄寫下如上字跡。
寫完了之後,他放下筆,咧嘴笑了:“常醫生,還有別的麼?”
“沒了,回去吧。注意啊,晚上只能給你家老爺子喝粥,裡面放點鹹菜湯就行,別吃生冷硬的東西。”常悅和沒事兒一樣,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喜悅以及如釋重負的感覺。
“哦哦,好的,謝謝常醫生。”漢子走到門口,轉身深深的鞠了一躬。他不會說什麼感謝的話,只能用行動來表明自己的感激之情。
等他走遠,辦公室裡的氣氛這才緩和了一些。柳澤偉看著常悅把手術知情同意書替換了一下,把那個寫著責任不負的同意書撕碎扔到紙簍裡,還覺得有些恍惚。
這事兒做的,真心是自己的不對,不怨蘇雲摔病歷。
“老柳,以後要小心。”常悅沒有疾言厲色,而是淡淡說到。
“常醫生,這是什麼情況?”柳澤偉摸著禿頂的位置,據說這麼做能讓血液循環更快,讓禿頂盡量晚幾年。可是他摸了好多年,也沒什麼效果。
但已經形成習慣了,想要改,是很難的。
“患者家屬認字不多,估計是寫錯字了,不是有意的。”常悅道:“他們那面,一般小學不畢業就回去放羊,干農活。寫個錯別字,是很正常的。”
柳澤偉想要說責任不負和責任自負這錯別字也太離譜了吧,可是這個錯誤是自己犯的,是鄭老板和常醫生給自己抹平的,還是啥也別說了。
這些個文字工作好多年都沒做了,真的是生疏了,柳澤偉在心裡給自己找借口。
“老柳,沒事。”鄭仁安慰道,“以後細心點就行。”
柳澤偉連連點頭,這種事兒,有鄭老板手術托底,應該不會有多大。而且常悅和患者家屬的關系都很好,即便心存不滿的患者也會被融化掉。
看著有驚無險,其實是因為有鄭老板和常醫生的雙保險。對了,那個漂亮的蘇醫生,刷刷刷的翻閱病歷,怎麼就一眼叨中了自己的錯誤?
柳澤偉汗顏,鄭老板的醫療組,真的是很牛逼的。這種事兒,放哪都是大事兒,鬧不好還要出大簍子。可是在這兒,不動聲色就解決了。
他老老實實的坐下,准備學習常悅的病歷。
“你們先忙著,我和老板看一眼樓上的事兒去。”蘇雲笑道。
“一個重患自己跑了,詳細的晚上吃飯跟你說。對了,我在群裡面留了幾個選項,你自己看看想吃什麼。最煩你討論的時候不看群,吃完飯之後又說三道四的。”蘇雲一邊說著,一邊和鄭仁離開辦公室。
“老板,有新人,還是要小心點啊。”走出病區,蘇雲說到。
他沒有無限上綱上線,把責任推給柳澤偉,只是提醒了一句。
鄭仁點了點頭,沒說話。
“你說那哥們,能跑哪去?”蘇雲話題轉換的很快,這事兒和自己、鄭仁都沒關系,所以說話的語氣也很輕松。
“不知道,玻璃瓶子摩擦恥骨聯合部,骨質損傷在90%以上,旁邊還有大血管。”鄭仁道,“他來看病,是因為大便失禁。我考慮肛門括約肌已經出問題了,沒有肌肉組織的束縛,怕是活動多了,要出大事兒。”
“去看一眼,這哥們我一定要和他留個影。”蘇雲很是八卦,在他的猜測中,這種事情應該不致命,屬於c級的病患。
病情不重,卻又很離奇,加上到醫院住院還自行跑走了,各種巧合離奇,都是八卦的最佳選項。
“先別鬧,患者病情很麻煩,即便是上台……咱們倆一起上,我覺得能拿下來的可能性也不大。”鄭仁嘆了口氣,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