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旭輝成了一個透明人，站在角落裡，聽急診病房眾人說著醫療上的八卦。
吃降壓藥還能過敏？而且吃了十多年？
這種事情真心不在馮旭輝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之中。
正聽的興致盎然，手機在口袋裡瘋狂的震動起來。
沒有鈴聲，只有震動，這是馮旭輝注意的另外一個小細節。
不能打擾、影響鄭總的手術與診療。要是因為手機鈴聲惹得鄭總不高興，那才叫冤枉呢。
見急診病房的醫生們繼續深入探討bt反應的種種前因後果，越說越是專業，越說越是認真，馮旭輝對著專注與蘇雲討論的鄭仁賠笑了一下，不管他看沒看見，便走出急診病房醫生辦公室。
出了辦公室，馮旭輝拿起電話，一看是馬董事長。
一路小跑，找了個僻靜的地兒，馮旭輝接起電話。
“馬董，您好。”
電話那面，馬董事長的聲音有些沙啞，好像一夜都沒睡好覺似的。
“是的，確定！是鄭總和來自海德堡大學醫療中心的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做手術的間歇期，教授把我叫進手術室跟我說的。”
“好的，這件事情我會持續關注。”
“……馬董，歐洲我不想去，我想留在海城。”
此刻，在電話另外一端的馬全董事長怔住了。
去歐洲，開拓新的市場，怎麼也是長風微創海外部創始人，這個馮旭輝為什麼會這麼簡單、干脆的拒絕了呢？
昨晚，接到馮旭輝的電話後，馬全就半夜著急高層開會。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種種資料，本來很全面了，又被挖地三尺，找出更多的資料出來。
最後馬全確定，教授的確有這個本事把長風微創的耗材引入海德堡醫療中心。
自己看來比登天還難的事情，在教授眼中，根本就不是事兒，一句話就能搞定。
是時候成立海外部了，馬全心裡遏制不住的激動、興奮。
馬全權衡了幾個小時，最後用自己的霸道壓制了所有不同意見，決定讓馮旭輝去擔任第一任海外部的銷售總監。
可是……這家伙竟然直接拒絕了！
馬全心裡罵娘，他壓抑住心裡的好奇與憤怒，讓情緒平穩下來，淡淡的、充滿威嚴的說到：“這是總部的決定。”
馮旭輝怔了一下。
他完全沒想到，產品能打入歐洲市場，竟然會對自己的生活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是去歐洲，擔任長風微創的第一任海外銷售總監，還是留在海城？
本能上，馮旭輝當然期望加薪、升職。
加上馬董堅定的意思，要是不答應的話，怕是日後有的是小鞋穿，這又是何苦來哉。
本身馮旭輝的性格就偏軟，很隨和，沒有什麼大的主見。
剛想要答應下來，馮旭輝眼前浮現出在帝都時候，飯店門口和自己說話的那個人的身影。
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那人走路姿勢也有些古怪。可是，偏偏充滿了威嚴與不容置疑。
仙人指路！
都說年輕人到社會上工作，厚積薄發與仙人指路一樣重要，或許後者更重要幾分。
人家是刀山火海裡廝殺出來、能活到最後並且可以活的很好的那種人。
自己看不穿的事情，在人家看來，只是最簡單、最基本的，完全沒有任何難度。
能和自己說句話，是因緣際會。要是換個時間、場合，自己估計連人家的鼻孔都看不到。
抱住鄭總大腿！馮旭輝馬上想起這句話。
或許那天、那夜、那人說的原話不是這個，但就是這個意思。
去了歐洲，收入會高很多，在公司裡的地位也會高很多，看上去很美。
可是，那樣的話，會遠離鄭總。
馮旭輝忍住了答應馬董的話，沉默。
“嗯？”馬全聽電話那面不再說話，有些詫異，看了一眼手機，通話還在繼續，而且自己信號沒有問題。
奇怪，這是怎麼了？
“馮旭輝，怎麼不說話？”馬全沉聲道。
“馬董，我……我資歷淺，外語不好，怕擔不起來海外部的重任。”馮旭輝短時間絞盡腦汁，字斟句酌，回絕馬全的安排。
“哼？”馬全冷哼了一聲，但是他尾音調高，有些壓抑不住的意外。
“馬董，我真的不想走，請您安排其他有能力的同事去海外。我這面肯定全力配合，不會……”
“你是在質疑公司的決定？！”
“馬董，要真的不能拒絕的話，那我會選擇辭職。”馮旭輝說完這句話，全身汗如雨下，衣衫盡濕。
他的兩條腿因為激動和緊張不斷的顫抖，像是打擺子一樣，站都站不穩。
不過馮旭輝還是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堅定。
就算是公司的老大，讓自己離開這條大粗腿，也是不可以的！
大不了自己辭職，再找一家耗材公司任職。
只要鄭總能在技術上不斷進步，自己努力抱住鄭總大腿，自然可以飛黃騰達。
自己是一只麻雀，要飛到極高極遠的地方，最好的辦法就是依附於鯤鵬的身上。
而鄭仁鄭總，就是那只扶搖直上九萬裡的鯤鵬。
馮旭輝拎清楚其中的一切道理，最後做出了一個自己想都沒想過的決定。
電話那面沉默了。
馮旭輝不想辭職，在長風微創，一切都剛剛起步。要想推倒重來，想一想都讓人望而生畏。
過了將近一分鐘，電話那面傳來馬全的聲音。
“那你就留在海城吧。”
“謝謝馬董！”馮旭輝興奮，聲音不知不覺變了調。
“好好工作，今天下午，公司會找人去和你交接歐洲那面的工作。另外你上次提出的要人申請，給你派一個新人吧。老人，怕你指使不動。”馬全說完，掛斷電話。
馮旭輝心裡還是有些小小的忐忑。
不過馬全高興或是不高興，和自己關系不大，鄭仁高興或是不高興，和自己關系才是最大的！
馮旭輝穩了穩神，來到防火通道，隨意坐在台階上。
剛剛用辭職來強硬回復馬董，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而電話那面的馬全終止通信後，靜靜的坐著，回想馮旭輝的堅定，他也有一絲詫異。
調任海外部，這可是一份油水很大的差事，這小子竟然用辭職來拒絕去海外部。
馬全沒有生氣，而是在沉思。
看樣子，要加強一下對東北市場的投入了。
最後，馬全得出這樣一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