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對於debakey1型夾層動脈瘤的治療主要以手術置換人工血管為主。
因為患者馬方綜合征的病因無法根除,且遠端殘余病變仍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因此升主動脈置換術後有極大復發的可能。
估計魯迪博士對此早有預感,叮囑自己妻子一旦出現不適,馬上去國王醫院就診。
所以這次起病發現的很早,應該已經在重症監護室裡開始控制血壓,避免病情進一步惡化,等待下一步治療。
馬方綜合征比較麻煩的一點在於全身大血管都有中層囊性壞死的病理表現,即便這次手術成功,下次什麼時候再犯病,誰都無法預料。
魯迪博士繼續說了各種化驗檢查的結果,他對此了如指掌。鄭仁沒有說話,只是沉思。
上了車,蘇雲問到:“老板,手術正中劈胸骨,難度很大。”
鄭仁知道他的意思。
這是手術的要點、難點之一。
一般來講,二次手術,入路應該取第一次手術的原入路,這樣患者損傷比較小。
而且對於主動脈弓置換手術而言,劈胸骨幾乎是唯一的入路,其他切口術野有限。
可是長好的胸骨,骨痂很厚,要貼著旁邊劈,胸骨鋸一滑……然後就悲劇了。
要是普通手術,換個切口也就是了。可是要做主動脈弓置換手術,那就完全無法將就,只能選擇視野最大的口子。
趙雲龍在琢磨的腔鏡做主動脈弓置管手術,還只是一個想法,真的能研究出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可是二次手術縱劈胸骨時,心髒、尤其是右心房可能出現繼發損傷出血或動脈瘤破裂大出血預後非常差。
這是經驗之談,看樣子蘇雲做過類似的手術,手術效果一般。
鄭仁點了點頭,道:“入路我來搞定,這個不難。難點在於後面,我琢磨了幾種辦法。其中我認為肝素化、先降溫的方式是比較穩妥的。”
“肝素化,先降溫?”蘇雲怔了一下。
這個思路,有些離奇。
而且要做到這一點對手術速度要求極高。
身體的血液進行肝素化,會面對多種並發症。前兩天在eicu搶救的患者,就是例證之一。
“不是,和平時的手術有些區別。”
“怎麼做?”
“先肝素化,經右側鎖骨下動脈或股動、靜脈插管,並行體外循環並降溫。這時開胸可以減少心髒或血管破裂的機會,同時更有利於二次手術時對縱隔粘連的分離和顯露。”鄭仁道。
呃……
先降溫……
降溫後,包括心髒在內的全身所有髒器都會受到一定衝擊。換句話說,劈胸骨、打開縱膈的速度一定要足夠快,估計2-3分鐘就是極限了。
不過鄭仁的說法似乎也是一條思路,蘇雲順著鄭仁的說法想了下去。
非常規手術,不是為了嘩眾取寵。
為什麼有固定術式的存在?是因為無數的外科醫生在不斷臨床手術摸索著,用無數手術失敗來印證了某一條路是正確的。
一旦采用非常規手術,將要面對巨大的風險。
但是有些時候,實際情況逼迫醫生必須要選取非常規的手段來完成手術。
但是和直接劈胸骨對比,老板的說法似乎並發症更小一些。難怪他要老賀和伊人一起過來,只有配合過很多次的團隊才能把這個時間縮短到極限。
“馬方綜合征,很難處理。”蘇雲嘆了口氣。
“嗯,我琢磨過了,術中……我去,忘了!”鄭仁忽然拍了一下大腿。
“忘記什麼了?”蘇雲驚訝的問到。
鄭仁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凝神想了想,最後嘆了口氣。
“怎麼了?看你痛不欲生的樣子,是不是手術拿不下來?”蘇雲問到。
“不是。”鄭仁道:“我覺得馬方綜合征這種先天性的疾病導致大動脈中層壞死的病理改變應該在手術中,用支架撐起來,避免再出現類似的問題。”
“……”
“二次開胸還行,三次開,患者估計就夠嗆了。”鄭仁直言不諱的說到。
“術中?先做主動脈置換,然後還要下支架?”蘇雲問到。
“嗯。”鄭仁點頭,“富貴兒不能來。家那面還有手術要做,他和老柳一個都不能動。”
原來是這樣。
“國王醫院的水平不差。”蘇雲道:“可以用他們的醫生來下支架。”
“也只能這樣了。”鄭仁道:“你找老趙來,這是應該的。術中一旦有問題,你去下支架,我和老趙做手術。”
蘇雲的臉一下子扭曲起來。
“老板,我是心胸的大夫!”蘇雲抱怨道。
“老趙不會做介入,我去做的話,你能保證和老趙順利完成手術?”鄭仁問到。
“……”蘇雲回想手術過程,非常規手術,自己能做到?
算了。
還是按老板說的做好了。
見蘇雲沉默下去,鄭仁笑了笑,道:“沒事,到時候我看看情況,盡量不耽誤你學手術。”
“學?”蘇雲鄙夷的說到。
“你做不下來,不是學,難道還是要教我做手術?”鄭仁隨口懟了回去。
對於這種交鋒,蘇雲一點勝率都沒有。
畢竟手術自己拿不下來,鄭仁一懟一個准。
“吻合口怎麼辦?”蘇雲生硬的扭轉話題,說到下一個手術的要點。
“我覺得要想減少吻合口的合並症,手術時切除的病變主動脈瘤體應足夠長。
“主動脈吻合口端全周長致密氈條內外加固法,這個很難。”蘇雲道。
“沒事,有我。”
蘇雲沒說話,只是看了一眼鄭仁。他淳樸、憨厚的臉上似乎泛著一層光澤,讓人心生信任。
“好吧,手術方面,你似乎想的很周全了。”蘇雲過了很久,才說道。
“還有一點,低溫體外循環下腦保護。”鄭仁道,“我有想法,但是還想問問老賀,看他有沒有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