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裡。”鄭仁點著片子,道:“典型的肝髒血吸蟲病的表現,肝硬化影像學特點為不完全分隔性肝硬化,其肝表面呈顆粒狀或結節狀,結節大小不一,直徑為1~10mm左右。”
“蟲卵在肝內大量沉積特別沉積在門靜脈干支系周圍的小分支內引起門脈干支系統尤其是第2、3、4級分支周圍纖維化即所謂干線型肝硬化。”
“切面示各級干支周圍有大小不一的白色纖維團塊纖維化嚴重者可引起干支閉塞些團塊的收縮可使肝髒變形肝表面顯示本病特征性的塊圖狀溝紋外觀凹凸不平分界不甚清晰。”
“對啊,這不正是……”蘇雲說著,猛然怔住。
隔了1.2秒,他忽然道:“你的意思是症狀太重,像是門脈完全堵塞,可是腹部ct表現的卻又差異?”
鄭仁笑了。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自己只提了幾個點,但蘇雲卻能想到之後的幾乎所有事情。
完全不用自己廢話。
“對,就像是你說的那樣,我考慮心髒有問題。”鄭仁隨後把胸部ct插到閱片器上。
“雙肺大量的積液,導致心包腔內看不清楚。可是這裡,密度是不對的,心影也很大。試著轉化一下,你能發現右房有問題。”鄭仁點著片子,有些興奮的說到。
蘇雲發現事情已經無法控制。
自己也發現患者心影很大,但他的判斷是患者心力衰竭,導致心包腔積液,出現的心影擴張。
第一診斷,肯定是門脈高壓。
可是鄭仁的診斷和他自己的診斷完全背道而馳,偏偏這又是蘇雲最擅長的領域。
看不出來,就很過分了。
蘇雲盯著片子看,鄭仁道:“床頭超聲心動機。”
說完,病房外的操作間裡一片安靜。
鄭仁笑了笑,用當地的語言又說了一遍。國立醫院的醫生這才明白,是在和自己說話。
患者嘔血,要做超聲心動干什麼?
他有些不同的意見,剛要說,卻馬上想到這群人是蠱師。
他也沒敢提出自己的意見和建議,急匆匆的去推超聲心動機器了。
鄭仁拍了拍蘇雲,道:“別看了,做個超聲心動就會明白的。”
蘇雲有些苦悶,腦子裡琢磨的都是楚怒昂賽的胸腹部影像。
很典型的上消化道出血,門脈高壓,老板怎麼判斷會是心髒的疾病?
難道說他被什麼心頭熱血飼養蠱蟲的謠言所蒙蔽了?
蘇雲心裡琢磨著,和鄭仁來到病房。
一個瘦小枯干的患者坐在床上,努力呼吸著氧氣面罩裡的氧氣。
雖然氧流量已經開到很大,但他依舊嘴唇青紫,憋悶到了極點。
見鄭仁走進來,患者努力的要摘下自己的氧氣面罩。
身邊一個年輕人想要阻止,被他一巴掌打在手上。
雖然已經瀕死,沒什麼力氣,但年輕人卻怕的連忙低下頭,不斷的認錯。
“您就是……是鄭老板吧。”楚怒昂賽吃力的問到。
鄭仁點了點頭,道:“呼吸困難的症狀很重麼?”
“鄭老板,您好。”楚怒昂賽雙手合十,做了一個恭敬的姿勢,“我師弟也是一時心急,平時跋扈慣了,還請您見諒。”
“你是華人?”鄭仁聽他說話,好奇的問到。
“祖上是,我算是華裔。”楚怒昂賽勉強咧嘴笑,盡量表達著自己的善意:“本來是想請您來看看,頌恩被我寵慣的太過,還……請您見諒。”
連著兩個見諒,鄭仁笑了笑。
“我給你檢查一下,可以麼?”鄭仁問到。
“請。”楚怒昂賽道。
查體,鄭仁做的簡單而又干淨,像是手術一樣,看著讓人賞心悅目。
很快,鄭仁檢查完畢,印證了自己的判斷。
系統面板裡給出的診斷,除了典型的門脈高壓之外,還有一個匪夷所思的診斷——心髒異物!
鄭仁真是不想和這幫蠱師打交道,也不知道得到他們的膜拜能有什麼好處。
蟲子麼,即便沒有密集恐懼症,鄭仁也覺得略有畏懼。別說是蟲子,即便是在海城做手術取出來的泥鰍,鄭仁都很小心。
但眼前的楚怒昂賽,在鄭仁眼裡,不是什麼大師,而只是一個患者。
面對患者,即便是再害怕也要硬著頭皮去看病、治病。
他深深吸了口氣,隨即問到:“你知道你的病情麼?”
“鄭老板,您請坐。”楚怒昂賽道:“我正要和您說的就是這件事情。”
鄭仁點了點頭,坐在床頭的椅子上。
椅子很舒服,似乎不管去哪家醫院,都要比912更高端一些。
鄭仁也知道,這是不能比較的。
“鄭老板,我的祖上,是苗疆人。”楚怒昂賽道:“來南洋,已經將近千年了。”
“祖上傳承秘法,因為要用心頭血養蠱,所以每每被反噬,成了心頭大患。”
說著,他勉強笑了笑,“心頭大患,還真是心頭大患。”
也許是太過於激動,也許是牽扯到了某處,也許是耗氧量大,他呼吸隨即深大,鄭仁連忙把氧氣面罩給他扣上,心裡琢磨要不要先下個胸瓶,把胸水引出來。
國立醫院也是,怎麼能不處理胸腔積液呢?
不過也可能是這面的醫生本身對蠱師是有畏懼的,楚怒昂賽要找鄭老板看病,他們也就樂不得的不去管。
吸了幾口氧氣,楚怒昂賽覺得好了一些。
他摘掉氧氣面罩,道:“從我祖父那一代,開始琢磨怎麼進行改進。畢竟麼,您也知道,現代科技一日千裡的進步,我們也要跟上時代。”
蘇雲一下子笑場了。
楚怒昂賽微笑,抬頭問到:“小哥,怎麼稱呼?”
“蘇雲。”蘇雲笑道:“你說的對。中醫,在民國時期,很多概念都還沒有提出來。現在一說,大家都覺得是故老相傳,其實是與時俱進。”
“嗯,小哥是明白人。”楚怒昂賽道:“所以,付出三代人的代價,我終於摸到了成功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