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仁這一頓飯吃的心不在焉。
王道士也很感慨,帝都肝膽的主任,鄭老板一個電話人家就直接開車去外地的醫院。
雖說不遠吧,但這份執行力,真的是說明了很多問題。
靜靜的等待,王道士急躁的心情平靜了許多。
看到片子後,鄭仁笑道:“莖突略長,角度也有些問題,做個小手術就會好起來。”
“小手術?”王道士一下子緊張起來。
很多時候,他也會和患者說小手術,但其實手術都很大。
“局部麻醉下,常規行扁桃體切除術。切開扁桃體窩上極的軟齶及咽齶弓,在其上方探及莖突,莖突舌骨韌帶較硬,切除部分,並切除莖突,修復切口。”
鄭仁隨口說到。
這麼簡單……王道士怔了一下。
自己認為的和鄭老板認為的完全是兩回事。
不過他沒有懷疑,畢竟剛剛注射利多卡因已經讓孩子咽部疼痛得到徹底的緩解。
王道士是有智慧的人,並沒有因為孩子奄奄一息就亂了方寸。雖然也慌張,但卻一直保持著最基本的理智。
“鄭老板,這手術不大,當地醫院能做麼?”王道士問到。
“哦,我聯系一下,還是去912做吧。正好明天咱們一起回去,嚴師傅想要見你。”
王道士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是太奇妙了。
可自己又能說什麼呢?
嚴師傅要見自己,孩子的病也能得到最快的治療,自己還是什麼都別說了。
“鄭仁,不錯。”老潘主任點了點頭,給了鄭仁一個評價。
別人說什麼,鄭仁都當成是沒聽見。可是老潘主任的一句不錯,鄭仁笑成了一朵花。
“趕緊吃吧,小王今晚可沒吃什麼。”老潘主任道,“你有事兒,我也不能喝酒,那就等過段時間咱們再聚。到時候可要好好喝一頓,去我家,喝鐵蓋茅台!”
“嗯嗯。”王道士連連點頭。
此時心事一去,他的情緒平穩了許多,眼神也靈動了起來。
“王哥,我聽主任說了你的事兒,挺好。”鄭仁看著王道士,笑道。
“嗨,都是小事兒。”王道士笑道:“年輕時候沒想到會回去繼承家業。那時候家裡的小道觀破的跟雞窩一樣,也沒什麼香火,就四裡八鄉的老鄉們偶爾去上上香。”
鄭仁笑了。
“但有一天突然發現,這才是大有可為的事業。”王道士說到:“那時候沒有新農合,神醫什麼的層出不窮。我就琢磨,與其讓別人騙的傾家蕩產,還不如我來。”
“哈哈,你這可不是行騙。”蘇雲笑道,“你這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肯定麼,咱是醫專畢業的。我那時候,正經大學生沒多少,醫專就算是高學歷了。”王道士笑:“我也想明白了,我要做的其實就是個心理醫生,安撫人心。
我水平有限,看著能治的就講講手術怎麼做,順便建議去大城市正規醫院。不能治的,我就當個心理治療師,送他們一程。”
“人吶,能治就治,不能治就心安理得的走,挺好。”
“這麼多年,也稀裡糊塗的走下來,現在香火可是越來越旺了。”
“小王是個明白人。”老潘主任給定性,“說是心理咨詢師,但和正規的大夫比,待遇可是大大不同。”
鄭仁、蘇雲連連點頭,蘇雲這貨也對王道士的職業相當的贊賞。
這是連他都沒想到過的新職業,一聽就前途似錦。
“在醫院裡,家屬或病人常常上個網或者道聽途說,就自認懂得醫學,而提出各種要求或是莫名其妙的建議。醫生要是不聽,就會被罵、投訴甚至直接鬧到醫調委去。”
“可是小王那面,讓他向東不敢向西。沒什麼心理壓力,有患者就往我這面一推,省心省力的。”
“老潘主任,您看您說的。”王道士哈哈一笑,“好多年前,可是咱倆說好的。”
“沒說你有問題,與其拚命去走醫學這條耗精費神、壓力沉重、卻又飽受苛責的坎坷路,肯定不如你現在的這條康莊大道。”
“那是,沒有急診,不值夜班,每天晚上睡的那叫一個踏實。關鍵是我問心無愧,半夜不怕鬼敲門。老潘主任,鄭老板,不瞞您二位說,這些年我從那些江湖騙子手裡面救了至少幾百條人命!”
鄭仁心中感慨。
都說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王道士的確是有大智慧的人,幾十年前就看的通透。
這人,真心是不簡單!
“不錯呀,你們要女道士麼?”楚嫣之笑嘻嘻的問到。
“那是尼姑吧。”常悅道。
“有女道士。”蘇雲不屑的說到:“李白的《玉真仙人詞》,就是寫給睿宗的女兒,出家當女道士的公主的。”
“嘖嘖,真是不錯的活。”楚嫣之只是說說,發表一下感慨。
真要是讓她上山,估計她也受不了。
“小王,我這是老了,再干多少年都不一定了。以後咱們這條路……”
王道士苦笑了一下,道:“我兒子也不想回來,大城市多好,山上太清苦。你聽聽我那山叫啥名,老鴰山。”
“希望以後……以後我這面是後繼有人!”老潘主任說到後繼有人的時候,一股豪氣從天而起,由內往外的驕傲。
他張開雙臂,拍著左右鄭仁、蘇雲的肩膀,看著王道士顯擺道:“我這沒問題,你那面可掉鏈子了。”
“我再勸勸我家孩子,這份工作多好,簡單省心。等他鉛華洗淨,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兒了。”
“收個徒弟唄。”
“唉,老潘主任,你說我這面收個徒弟,我那塊的香火總是有人覬覦。以後再鬧出來什麼么蛾子,還不如等我兒子幡然醒悟來的好。”王道士笑道。
這事兒就不能勸了。
鄭仁對這些個瑣事不感興趣,只是覺得自己要是也有這個一條線的話,會多救多少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