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鄭仁開始無休止的闌尾切除術練習。
各式各樣的闌尾炎,各種花樣翻新的手法,鄭仁把自己學過的、看過的、聽說過的一切手段都用出來,甚至還創造式的進行了改良。
鄭仁好學,各種醫學文獻都有訂閱。
鄭仁腦洞很大,也有過無數的想法。
在系統空間裡,鄭仁像是進入了極樂之地,忘記未知死亡的預言像一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專心致志開始提升自己闌尾切除術的水平,甚至各種奇思妙想都在不斷實踐。
簡單的闌尾炎,還真被他做出了花。
從最開始的15分鐘一台單純闌尾炎,到最後5分鐘一台復雜的化膿性闌尾炎,鄭仁忘記了一切,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
而系統對手術的評價也從良到優。
還剩2天的時候,他已經能達到系統認可的完美狀態。
但鄭仁不敢放松,依舊把每一個步驟優化。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他不敢輕忽。
最後一秒時間歸零,鄭仁身邊的手術室消散,沒有任何交流,他被直接攆出系統空間。
鄭仁感覺系統空間似乎變得很暗淡,仿佛天上壓了一層厚厚的烏雲,暴風暴雨將至。空氣也不復清新,彌漫著一股子血腥味道。
“嘩嘩嘩……”水聲入耳,鄭仁回過神來。
外面的時間真的沒有流逝,鄭仁卻覺得自己仿佛老了二十歲。
在這“一瞬間”,自己做了2300多台闌尾炎手術,把一輩子的闌尾炎都做完了。
他快速衝洗完手術器械,把切開包放到消毒桶裡,然後打開手術室的門。
“鄭醫生好。”
聲音鏗鏘有力,整齊劃一。
那群地痞已經不知去向,三爺悠閑的站在門口,走廊兩邊十幾個身穿黑色西服的人同時彎腰敬禮。
“酷!”不遠處看熱鬧的人群沸騰起來。
“鄭醫生,不好意思,小姐臨時有些俗事纏身。”三爺溫文爾雅的說到:“今晚鄭醫生有時間麼?”
時間?自己缺的正是時間。
鄭仁想也沒想,下意識的回答道:“沒有。”
“……”
空氣裡彌漫著尷尬的味道。
三爺怔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毫不失態,道:“那就改日再來叨擾鄭醫生。”
“您……您客氣了。”鄭仁馬上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是在系統的“威脅”下,自己哪有時間去應酬?要是為此錯過一台闌尾炎手術,怕是人鬼殊途了。
硬著頭皮認了吧,鄭仁歉意的說道:“這幾天實在有事,過了這段時間的。”
三爺也不過多寒暄,把之前凶神惡煞一般的小六子叫過來,給鄭仁道了個歉,然後便飄然而去。
隨著三爺等人離去,急診科的醫生護士圍過來,詢問鄭仁到底發生了什麼,鬧得這麼大陣勢。
“鄭仁,你來我辦公室一趟。”就在鄭仁無奈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是老潘主任回來了,鄭仁連忙分開人群,“潘主任,您回來了。”
“嗯,到我辦公室談。”
兩人進了辦公室,潘主任也不客氣,直接大馬金刀做到靠背椅上,道:“你昨天的手術做的很好。”
鄭仁楞了一下,老潘主任知道?
看鄭仁的表情,老潘主任猜到了什麼,笑了笑說到:“我和步先生是老朋友,森宇教授宣告手術失敗,最後腫瘤卻切下來了。而且是你說的,手術你做完了。”
說著,老潘主任笑了。
“年輕人,還知道藏拙?”
鄭仁一時結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會做,能做,比森宇教授做得好,這是好事!”老潘主任道:“我不是劉天星,我不會壓制你的成長,這個平台交給你,你有多大本事,都可以盡情在急診科這個舞台上施展。”
一股熱血湧上鄭仁的腦子。
但是他沒說話,生性有些木訥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情緒。
老潘主任問道:“你知道我干什麼去了麼?”
鄭仁還不習慣潘主任說話的方式,搖了搖頭。
“我去院裡要人,准備把急診手術開展起來。”潘主任眼神凌厲,仿若出征之前的將軍,逼視鄭仁,“有沒有信心?”
沒有寒暄,沒有鋪墊,就這麼直來直去。
剎那,鄭仁喜歡上了老潘主任這種性情。
聽潘主任這麼說,鄭仁差點沒哭出來,心裡升起士為知己者死的念頭。
鄭仁最苦惱的是什麼?3天之內做10台完美級的闌尾切除術,經過系統培訓,這個任務的難點並不在於鄭仁的水准。
系統空間裡做了幾千台各式各樣的闌尾炎手術,鄭仁感覺自己單一術式已經達到大師級或是以上級別了。完美級別的闌尾切除術,自己失手的可能性存在,但並不大。
問題在於哪裡來的急性闌尾炎病人給自己做,手術室怎麼辦,最起碼要一套手術護士。還有麻醉師、管床醫生等等。術後護理,也要一套護士。
換句話說,闌尾炎手術是普外科最小的手術之一,但要在急診科做起來,至少要添加20個編制。
除了急診科之外,鄭仁沒地兒去做闌尾炎。回普外,根本不會有機會。時間緊迫,也沒機會跳槽。
剛剛鄭仁都有去地下黑診所做飛刀的打算了。
看鄭仁一臉古怪的表情,潘主任的眉毛皺了起來,兩條墨龍一般帶著凜然之氣。
鄭仁一下子驚醒,馬上回答道:“請潘主任放心,只要人員配備齊,馬上就能開展手術。”
聽鄭仁這麼說,潘主任的表情才稍稍緩和了些。
“有想法麼?”
“為了鍛煉隊伍,加快磨合,我准備先把所有闌尾炎手術都做了。”鄭仁理直氣壯的說到。
“啪!”潘主任一拍桌子,嚇了鄭仁一跳。
“你的想法和我一樣。”潘主任道:“你知道我這一天都干什麼去了麼?”
“我去院裡面要人,院長、護理部、麻醉科,走了個遍。”潘主任意氣風發說到:“鄭仁醫生,我要求你發揚吃苦耐勞的奮鬥精神,盡快帶起一支隊伍來。”
要是往常,聽到這樣的詞彙,鄭仁肯定會心生疲憊。
可是今天這些詞彙卻顯得格外的悅耳動聽,宛如倫音。
簡直就是自己的救星啊,鄭仁都想抱著老潘主任大哭一場。
一把刀架在脖子上,竟然還要做出完美級別的手術,系統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鄭仁真想發泄一下。
“請潘主任再催一下,要是情況允許的話,我准備馬上就做手術。”鄭仁表態。
潘主任聽鄭仁這麼說,怔了一下。
在院裡面跑了一上午加一中午,諸多事情才多少有了眉目,還是在自己賣盡老臉的情況下。
回來的路上還在想該怎麼說服鄭仁,要知道現在急診科只有鄭仁一個主刀醫生,自己年紀大了,查缺補漏還行,真要一天五六台手術,用不了幾天就得累趴下。
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麼順利,已經超出了控制。
老潘主任沉吟,指了指對面的椅子,道:“坐下說。”
鄭仁這才發現,自己和大頭兵一樣,一直站在潘主任面前。
“小鄭啊,我知道你是被埋沒的人才。”潘主任換了畫風,語重心長的說到:“在急診科可能要吃點苦頭,但對你成長是有幫助的。”
“請潘主任放心,我不嫌辛苦。”鄭仁信誓旦旦說到。
潘主任也沒想到鄭仁這麼急切,本來還想回來做鄭仁的思想工作,沒想到他比自己還急。
年輕真好,有衝勁,有干勁。
“但凡事也不能著急,各種人員調撥,需要時間。而且我們最開始也只能先搭一個草台班子,日後再一點點完善補充。”
……
……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命。
鄭仁沮喪的離開潘主任的辦公室,腦海裡滿滿都是三天時間,十台手術。
實在不行,就去海城周邊的村鎮,做炕頭闌尾炎吧。
但炕頭闌尾炎,很難做出完美級別來,畢竟消毒條件在那擺著。
鄭仁苦惱,鄭仁郁悶,鄭仁不知道系統莫名的威脅到底是什麼。
……
……
老潘主任像是一條鯰魚般,把沉靜的水面攪起微瀾。
市一院很多年沒有這麼大的動作,很快全院都知道急診科要把急診手術開起來。
首當其衝的是普外科和骨外科,因為這兩個科室的小手術,恰好是急診科接診最多的病重。
當知道急診科首選急性闌尾炎做突破口的時候,普外科一科、二科的兩位主任坐不住了。
他們簡單商量一下,便帶著下級醫生,來急診科興師問罪。
十幾名身穿白服的醫生在走廊一頭出現,以兩名主任為箭頭,副主任、責任主治醫、住院總、臨床醫生,三角形排列,像是一根鋒利的箭矢。
這場景給人一種震撼,這是人類心底對生命的敬畏。
可惜,無論是鄭仁還是潘主任都免疫這種敬畏。
“老潘啊,聽說你們要開急診手術了?”普外一科的劉主任忍耐不住,心裡痛恨鄭仁這個二五仔,來到急診科也不寒暄,直接發難。
“你們是院裡調來急診的大夫?”潘主任斜著眼睛看劉主任,明知故問。
“普外科是不是沒有手術做了,這麼閑。”潘主任號稱潘大炮,說話嗆人到了一定級別,“你們這幫小大夫人模狗樣兒的,主任老糊塗了,你們也不懂事?誰給你們的膽子,敢來急診科鬧事?”
潘主任手指著一眾醫生,氣勢無敵,無論看著哪個人,都會低下頭,不敢和潘主任對視。
劉主任和普外二科的孫主任都覺得事情不對,兩個科室代表著省內最一流的普外科技術力量,是來急診科發難的,不是來這兒接受潘主任訓斥的。
“老潘,我是敬重你當年在軍區醫院做的貢獻。”劉主任緩過神來,陰森森的說到:“你們急診科,有人會做手術麼?真要是耽誤了急診病人,誰負責任?”
“呦?”潘主任一點都不准備慣著劉主任,“你的手術是誰教的自己還記得麼?跟我說誰負責任?我老潘站在這,當然是我負責任!”
劉主任的老師是潘主任的學生,這種傳承並不明顯的師徒關系全院都沒幾個人知道。
聽潘主任倚老賣老,劉主任臉色很不好看。他知道自己在這方面是說不過潘主任的,畢竟事情鬧大,院領導最後來一句不尊重老同志的大帽子扣下來,有理也變沒理。
他絕對轉火鄭仁。
“鄭仁,你的手術是我教的,來急診科就想挑大梁?我跟你說,你不夠格!”
鄭仁性情溫和,從來不吵架、頂嘴、懟人。
但他脖子上寒光閃爍,只有三天時間。
兔子急了還要人呢,鄭仁只是懶得吵架,並不是膽怯。
鄭仁毫不退縮,雙眼與劉主任對視,迸濺出無數火花。
“劉主任、潘主任,這樣吧。”稍後,鄭仁道:“我做十台闌尾切除術,您二位都去看,有一台手術不滿意,有毛病,直接說,我鄭仁立馬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