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沒有詫異,剛剛站在手術室門口看了兩眼,大概就已經猜到了。
鄭仁這麼年輕,做手術就已經到了大巧若拙的程度了麼?
聽起來是挺不可置信的。
可是人會說謊,手裡的數據不會,在穆濤穆教授來之後,數據從零開始增長,但增長的幅度有限。
等鄭仁來了,往蓉城送的重度骨盆骨折的患者就越來越少,而術後患者越來越多。眼看著要是再這麼做下去的話,以後往蓉城轉運的,都是術後患者了。
謝寧相信數據,人說的話會是假的,但大數據是冰冷的,只要掌握足夠的數據就能分析出很多事情來。
看樣子這個鄭仁的確算是不錯……嗯,技術水平不錯。謝寧心裡笑了一下,小伊人的眼光不錯。
只是不知道這孩子的人品怎麼樣,但能冒著天大的風險直接來到前線抗震救災,大略上人品是能站得住的。
還是得再觀察看看,謝寧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想著。
正琢磨著,手術室的氣密鉛門打開,鄭仁回頭,“手術做完了,下一個。”
“鄭醫生,這台怎麼做的這麼快?”蔣主任楞了一下。旁邊按壓止血的醫生也愣住了,這面按壓止血的時間還沒到,那面手術都做完了?
誰說重度骨盆骨折介入栓塞術很難來著?你站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這個患者損傷的比較輕,手術好做。”鄭仁笑笑,平淡說道。
他也沒注意時間,手術都做瘋了。
這個患者的傷勢也並不輕,只是做著做著就做完了,大豬蹄子給出的手術完成度有98%。
回頭一看,那面壓迫止血還沒結束……
鄭仁皺起眉,回想手術經過。
難道自己又有進步了?這也太快了吧。自從經歷了南川鎮的余震生死之後,好像捅破了一層透明的桎梏,鄭仁覺得自己的水平在不知不覺的突飛猛進。
或許吧,但這都不重要,下一個患者呢?
鄭仁現在覺得,一切都不重要,要把手術都做完,要把幸存的重傷員都救治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手術室外壓迫止血還沒結束,人手不夠啊……鄭仁很苦惱。
沒辦法,只能自己壓迫,等那面時間到了再說。
“你去歇歇,我來壓迫。”謝寧走進來,溫言道。
“呃……”鄭仁做手術已經做糊塗了,看著謝寧,說什麼都想不起來這位是誰。
只是看著,好面熟,不是剛認識的那種。
這種感覺很古怪,特別古怪。甚至……帶著點親切。
謝寧走過大江南北,見過千山萬水,閱人無數,但此刻也怔了一下。
神情微動,隨後有些不悅。
鄭仁好尷尬,他解讀到了謝寧的不高興,雖然只有那麼一絲。但是……就是想不起來這位是誰。
爺倆站在手術室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寧叔,不用您,這面完事兒了。”蔣主任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大聲說道。
哦,寧叔……鄭仁腦子裡猜測,這位姓寧,名字不知道,自己也不認識姓寧的人……大學隔壁班有個同學姓寧,可跟他長的不像。
等等,長得像……
鄭仁剛想到這裡,一輛平車就推了進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患者抬到平車上,由蔣主任手下的醫生按壓止血,另外一個患者被抬了上了。
謝寧轉身出去,只留給鄭仁一個背影。
鄭仁脫掉無菌服,把片子插到閱片器上,完全忘記了之前那個很重要的念頭。
現在的鄭仁,完全就是一條手術狗,還是很純的那種。
天大地大,手術最大。
抬上來的傷員依舊只在蓬溪鄉醫院裡只做了x光片子,鄭仁瞄了兩眼,遏制住想要在腦海中自行做三維重建的念頭,開始消毒。
手術繼續,謝寧回想鄭仁那古怪的表情,短暫的愕然後,已經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特麼就是一個純純的技術人員,人際交往能力很一般,臉盲到了晚期。
要是天賦一般,技術能力只是中等水平,那麼這種人幾乎沒有什麼可取之處。太普通,太大眾了,扔到人群裡,都找不到影的那種。
但偏偏這小子的技術能力直飛天際……
謝寧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小子連自己叫什麼都眨眼就忘。講真,謝寧還很少見到這種人。
他對自己有著基本的判斷,謝寧這方面還是很客觀的。
溫文爾雅,鶴立雞群,極少有人看到自己卻不注意的。
沒想到,竟然被自己女兒的男朋友直接給無視了,這到哪去說理去?
“蔣主任,你那還有人手麼?”鄭仁看完片子,一邊消毒,一邊問到。
“怎麼了,鄭醫生?”蔣主任心裡叫苦。
這時候,哪麼還能有多余的人手。自己手下五個大夫,一個受了傷,在家休養。剩下四個人,已經連軸轉了好幾天,現在都瀕臨崩潰。
“嗯……沒事。我在想,那面的術間也空著……不過手術再快,也和壓迫止血的時間差不多。”鄭仁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去刷手,穿衣服。
聽鄭仁這麼說,蔣主任心底的大石頭才落了地。
“蔣主任,麻煩您一會幫我看看送耗材來的馮經理怎麼樣,病情重不重。”鄭仁誠懇的說道。
“好咧,您放心,這都是恩人,不會忘的。”蔣主任立馬回答道。
手術室的氣密鉛門緩緩關閉,鄭仁已經開始進行動脈穿刺。
“蔣主任,壓迫止血,有其他特殊說法麼?”謝寧問到:“要是沒有的話,我可以找個志願者來幫著壓迫止血。”
謝寧說完,蔣主任楞了一下,用手拍頭,連連苦笑。
“累懵了,是啊,完全可以找剛上來的志願者來幫忙。那個,寧叔,壓迫止血很簡單,完全沒有技術含量。”蔣主任道。
“我看鄭醫生做手術挺快的,這面的患者越早處理完越好。那就這麼定了。”謝寧拿出手機,打給自己的秘書。
事情捋順,其實也很簡單。最難的是手術,但在鄭仁手中,手術似乎成了最簡單的一個環節,完全不用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