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離去,林淵還有點不放心,三步一回頭,看那個中年男人。
“別看了,沒事。”蘇雲笑呵呵的說到,“心理疾病,就跟你剛才用手捂住眼睛一樣。”
“那能一樣麼。”林淵不高興的說到。
人家是女孩子,看見打架用手捂住眼睛不時很正常的麼?這貨怎麼能把自己和隱睪的患者放在一起比。
但她的好奇心卻遏制不住,隨後問到,“鄭老板,您是怎麼判斷的?”
“查體,又不是非要用手。”鄭仁笑笑,“當醫生,首先要學會相面,你導師沒教過你?”
林淵茫然的搖了搖頭。
鄭仁覺得這個菜鳥真的是好菜,但她很認真,寫病歷寫到這個點,適當教點好了。
真是不如老柳省心就是了。
不過想像,老柳那是多少年的老油條,在臨床摸爬滾打出來的,和林淵這種世界頂級的科班畢業生沒有可比性。
“坐在患者對面,首先發現他的頭發很亂,很長,應該是2-3天沒睡覺了。一般這種時候,胡子拉碴的才對。可是你注意沒注意他的胡子很稀疏,甚至可以說是根本沒有胡子。”
“……”林淵茫然。
“當然,這不能當做是判斷的標准,只是懷疑。所以坐下後看到片子,盆腔有占位的表現,首先考慮的是腫瘤,其次考慮的是隱睪。”
“ct影像上,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有2cm左右的軟組織影。要是沒有考慮到隱睪的這個診斷,這一點就被忽略掉了,因為它對腫瘤來講沒有任何意義。”
“但我們有了隱睪診斷的意識,再看到軟組織影,就會把相對小可能的隱睪診斷提升一步。”
“加上之後和他的對話中猜測,很容易就知道事情真相。”
林淵聽懵了,她努力記住鄭老板的每一句話,准備回家反復回憶一下。
“老板,你是覺得咱們倆在,他肯定沒事?”蘇雲說的很簡單,但鄭仁知道他的意思是揭穿了多年的秘密,惱羞成怒的事兒。
“我自己在也沒事。”鄭仁笑道。
“切~”
“你說說,這種小病,做個小手術就好,被他自己耽誤了多少年。”鄭仁嘆了口氣。
這事兒,還真是不好說。幸虧今晚遇到了自己,要不然指不定發生什麼。
“沒辦法,你剛才看見林淵的樣子了麼?看見別人抄酒瓶子,不反擊也不跑,先捂眼睛。”蘇雲鄙夷的說到,“你以為是別人看見你洗澡了,你把臉給捂住就行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討厭。”林淵不滿的說到,卻也沒不好意思。
“別鬧了,趕緊回家吃飯睡覺了。”鄭仁道,“明天還有手術呢。”
林淵開車,想送鄭老板和蘇雲回去,被直接拒絕了。
她獨自回家,一路上琢磨著鄭老板說的話。當醫生,還要先學相面麼?
剛才男人的樣子在林淵的腦海裡回蕩著。
頭發雜亂,滿滿的油,看著像是幾天沒洗過。但誰會注意到一個頹廢的患者或是患者家屬的胡子有多少。
再說,胡子少的男人不是也挺多的麼。
他是這麼留下印像,然後看見ct後,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了隱睪?
還真是相面。
林淵不知道鄭老板是逆推的,她只覺得鄭老板好神奇,這都可以。
無形之中,鄭老板的形像再一次被放大。
今天收獲滿滿,林淵腦子裡琢磨了很多事情。手術,自己看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做了幾台,等自己看熟練了,就請求主刀試試。
再有是丙泊酚會導致尿液變色,這也是從前不知道的。再加上剛剛的說教,要當醫生就得先學會相面。
真是好神奇。
回到自家樓下,林淵覺得自己精力充沛,一點都不累。
她下車,邁步坐電梯回家。
拿鑰匙打開門,盡量小點聲音,別打擾到父母睡覺。但她沒想到父母都沒睡,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爸,媽,我回來了。”林淵知道自己又面臨著一場殘酷的戰鬥。
不過沒事,喵喵喵的叫一下就解決問題了,和自己與鄭老板之間的戰鬥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這種事兒,自己從小到大都習慣了,一點壓力都沒有。
“怎麼又這麼晚。”林院長皺眉問到。
“還好了。”林淵笑道,“昨天值夜班的醫生,不比我回家早多少。下夜班,干了一天活,這不都正常麼。”
林院長有些無奈。
他知道自家丫頭這是在偷換概念。
別人回家早晚,和她回家早晚,那能一樣麼?
現在帝都腫瘤醫院還有兩台手術在做著,大半夜的,大家都習慣了。
可別人是別人,自家丫頭這麼熬著可不行。
林院長在老伴的注目禮逼迫下,咳嗽了一聲,准備先迂回下。
“是不是天天寫病歷?很無聊吧。”
“一點都不。”林淵笑眯眯的說到,“剛才鄭老板和雲哥兒又去了一次醫院,我學了個乖,當醫生要先學相面。”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林院長無奈的看著林淵,還相面,這不是扯淡麼。
林淵笑眯眯的講了剛才的事情,滿滿敬佩的說到:“爸,你知道麼,那患者要是我自己回家,出門肯定不會注意的。鄭老板卻主動上去,把事情給解決了。”
回想自家丫頭講的經過,林院長在心裡面還原了一下,心中也是驚訝。
鄭老板年紀不大,看人可是挺准,真是有一套。
隨便搭茬,要根煙,就能看出來患者有隱睪。
如果不是自家丫頭在他那當牛做馬,被當成牲口用,林院長可不想得罪他。
但是現在自己也沒辦法,總不能看著自家丫頭每天早出晚歸,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吧。
全國不時有醫生猝死的新聞,林院長早都麻木了。
當大夫的,辛不辛苦,掙多少錢,自己心裡清楚。都是賣命的錢,活著都不容易。
可自家丫頭絕對不能這樣。
放著好好的、舒適的生活不過,非要在醫院加班加點,還要做介入手術吃線,這不是腦子有病麼。
林院長心意堅定,看了一眼林淵,努力擠出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