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消完毒,卻一點下台的想法都沒有,而是站在一邊不礙事的地兒等著。
鄭仁第一次覺得這姑娘還不錯,知道輕重緩急。
前置手術,下心髒起搏器的入路和之後手術的入路不同,她在這兒等著雖然有點辛苦,卻是必要的。
林院長看的那叫一個心疼,只是他啥都不能說。
“可達龍准備好了吧,極限……”
“老板,你有點緊張哦。”蘇雲搖晃了一下手裡的一個注射器,上面貼著膠布上寫著可達龍的字樣。
字跡龍飛鳳舞,一看就知道是蘇雲寫的。他剛剛一邊損著鐘教授,一邊和老賀在做准備。
“嗯。”鄭仁沒什麼好否定的,緊張就是緊張,畢竟這是一條人命,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是第一台自己在系統手術室裡,沒有取得90%以上成功率的手術。
時間太短,手術操作和用藥完全不能兼顧。
從前的手術,再怎麼樣都沒這麼嚴重。不顧無菌操作原則,一邊手術一邊推藥,還是勉強能完成的。
鄭仁嘆息,大豬蹄子什麼時候能在系統手術室裡給自己配幾個助手呢?
這就是一種奢望了。
“放心吧,有我和老賀在,沒事。”蘇雲少有的安慰了一句。
鄭仁笑了笑,開始下心髒起搏器。
這是常規手術,鐘教授站在鄭仁身邊,幫忙扶導絲。他已經緩過神來了,心裡腹誹著鄭老板醫療組粗暴的作風。
“林淵,開始股靜脈消毒。”鄭仁一邊操作一邊說道。
“好。”林淵沉聲道。
“其他人可以出去了。”鄭仁繼續說到。
林院長看著自家丫頭老老實實的消毒、鋪單子,還要吃線,心如刀絞。
希望手術能成功!
要是失敗了,一定把鄭老板拉進黑名單裡。
一堆人走出手術室,氣密鉛門關閉的一剎那,林院長隱約感覺到有x光射線照射在自己身上。
全身的白細胞似乎在這一瞬間死了一半。
“林院長,您坐。”術間裡的操作技師拿了一把椅子給林院長。
“不用,你忙你的。”林院長雖然心如刀絞,但表面上卻平靜如水,看不出半點異樣。
“手術做的很快,鄭老板水平相當高。”技師見林院長好像有心事,便安慰了一句。
操作間裡沒人說話,靜的讓人心悸。
看著屏幕上導絲直接到位置,心髒起搏器下進去,前置手術不到十分鐘就結束了。
“把對講器打開,我聽聽裡面在說什麼。”林院長道。
“哦。”技師連忙打開對講器。
“老板,你這個想法好。”蘇雲的聲音從對講器裡傳出來,“我本來還准備體外心肺復蘇呢。”
“沒辦法,逼急了怎麼都要做。”鄭仁道。
“別介,什麼逼急了,你這麼一說,知道我腦海裡會想什麼麼?”蘇雲問道。
“不知道。”
“狗急跳牆啊之類的,形像就是黑子逃家的那天的樣子,鬼鬼祟祟跟做賊一樣。”蘇雲嘴裡嘮叨著。
這特麼是做一台成功率只有60%的高難度手術麼?!
外面的人都聽傻了。
手術室裡也會有人閑聊,可是當著外院教授和本院主管院長的面,竟然胡說八道,這就太過分了。
“鐘教授,麻煩您壓迫。”鄭仁抽出導絲,和鐘教授說到。
操作間裡的一大半人這才注意到,心髒起搏器已經下完了。
一個字,快!
兩個字,真快!
三個字,真特麼快……好像是四個字。
透過鉛化玻璃,見鄭老板雙手平舉在胸口。轉身,和鐘教授背靠背,隨後來到腿側。
“林淵,上台。”鄭仁道。
“好咧!”林淵苦苦等著,終於等來了這句話。
林院長有點欣慰,慈愛的透過鉛化玻璃看著林淵興高采烈的站在鄭老板右側,靠近自己的一邊。
只是一瞬間,他反過味來。自己這是高興個什麼勁兒?再怎麼不都是在手術室裡吃線麼,根本沒有絲毫改變。
他心裡嘆了口氣。
平時坐在會議室裡,說臨床醫生如何如何辛苦,可以說的頭頭是道。
宣傳部給出的稿件,也都催人淚下。
可是當自家掌上明珠真正站在充滿x光射線的手術室裡的時候,林院長心中百味陳雜。
“扶穩導絲,別亂動。”鄭仁叮囑。
“嗯!”林院長聽到對講器裡傳出來自家丫頭用力的嗯了一聲。
在家都沒對自己這麼溫順過!
林院長一顆老父親的心頓時碎成了八十瓣。
他有一種自家養了二十多年的大白菜被一頭豬給拱了的感覺。
曾經,林院長給自己做過無數次心裡建設,一旦林淵領男朋友回家的時候自己要如何如何。
可是他沒想到自家的小白菜非要跑到人家豬圈裡去。
比喻雖然不恰當,但他的心情是一樣的。
這事兒都不能想,一想林淵會不會對鄭老板喵喵叫,林院長的心都腫了。
心理陰影面積,把整個人都籠罩住,嚴嚴實實的,一絲光影都照不進來。
導絲、導管進入,小心翼翼的留置了一個下腔靜脈濾器,隨即開始用尿激酶溶栓。
聲音很低,很飄忽,林院長都不知道是從哪發出來的。
可是沒人回答他的問題。
尿激酶通過導管噴到血栓上,肉眼可見堵塞在右肺動脈的血栓一層一層瓦解。
如此同時,心電監護開始瘋狂的報警。
手術室裡,沒人再說話,一片安靜,只有報警聲傳出來。
內外監護儀雖然同步,但聲音經過對講器傳出,還是有一定的間隙。
差了零點幾秒的報警聲連成一片,像是汪洋一般,要把人淹沒。
操作間裡的人有些慌張,監護儀上的心電圖st段出現明顯的魚鉤狀改變。
透過鉛化玻璃,可以看見站在患者頭側的蘇雲與麻醉師老賀開始忙碌起來。
一支支藥推進去,林院長看的心驚膽戰。
藥物,都是有副作用的。
這麼用藥,藥物在體內蓄積,肯定是一個大問題!
“可達龍不能再用了!”鐘教授的聲音從對講器裡傳出來,有些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