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喘吁吁跑進來的米子軒確實很狼狽,衣服上全是雪泥,小臉髒得跟鬼畫符似的。看到米子軒這個德行進來路鵬宇臉一板,伸出一根手指“砰砰”點著右手手腕上的表訓斥道:“幾點了?我問你幾點了?”
米子軒眼睛裡全是血絲,滿臉疲色,顯然是一夜沒睡,斜著眼看了看居高臨下、趾高氣昂的路鵬宇,米子軒撇撇嘴怪腔怪調道:“路主任您老上班這麼多年就一次都沒遲到過?”
路鵬宇自然不是傻子,他當然清楚這時候不能順著米子軒的話來,立刻擺出主任的架子背著手昂著頭用鼻子尖看著米子軒吼道:“我問你現在幾點了?你眼裡還有醫院的紀律嗎?看看你這德行,吊兒郎當的,你像是一名醫生嘛?我看你連路邊的小痞子都不如。”
米子軒那是個肯吃虧的人?口頭上的也不行啊,立刻反唇相譏道:“我眼裡還真就沒有什麼醫院的紀律,怎麼地吧?你咬我啊!”論耍無賴,這世界上鮮有人是米子軒的對手,路鵬宇你個老王八你不說我連路邊的小混混都不如嘛?得,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地痞無賴。
路鵬宇那想到米子軒這麼不按常理出牌,一言不合就耍無賴,一句話把他嗆得臉脹得通紅,偏偏還真拿米子軒一點辦法都沒有,能拿他怎麼著?把他轟出外一去?路鵬宇到是想,可就因為這點小事就把米子軒趕走,蘇志強會怎麼看他?
別忘了米子軒可是蘇志強蘇大院長眼前的紅人,進出院長室跟回自己家似的,那次還都不空手而虧而歸,不是順點中華就是順點茶葉,總之蘇志強那有什麼,米子軒這就有什麼,放眼整個醫院誰有米子軒這待遇?
從這不能看出蘇志強是多寵這米子軒這小子,院裡甚至有傳言說米子軒是蘇志強的私生子,不然蘇志強干嘛對他這衛校出來的實習生這麼好?但這傳言站不住腳,見過米子軒跟他老子米大勇的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倆人絕對是親爺倆,太像了。
在一個米子軒技術擺在那,縣醫院建院也有小五十年了,就沒一個實習生有米子軒這技術的,甚至院裡一些老醫生的技術都不如他,醫生這行業最看重的就是技術,米子軒小小年紀就有這份技術,蘇志強不喜歡他喜歡誰?不看重他看重誰?
整個醫院都知道米子軒當著蘇志強的面都敢掀桌子罵娘,還不止一次,跟蘇志強耍無賴的次數更不是一次兩次了,現在他這院長面前的紅人來了普外就遲到了一次,頂撞了路鵬宇兩句,耍了一次無賴,就因為這點小事路鵬宇把他從外一攆走,氣量也太小了吧?
蘇志強事後肯定要找他談話,我這麼大一個院長那小子跟我掀桌子罵娘我都沒把他踢出醫院,你路鵬宇就因為這麼點小事就把他轟走了,你這主任太沒有容人之量了吧?
領導對他路鵬宇有了這個印像,路鵬宇還能往上爬嘛?想當領導先就得有容人之量,就憑氣量太小這一點路鵬宇今後十有**也就止步外一的主任了,除非蘇志強不當這個院長了,但是現在看來估計蘇志強還能在當個幾年,路鵬宇可不想在等幾年,所以為了自己的前途,這口惡氣他不忍也得忍,不過心裡卻打定主意弄走了謝天寧,回頭一定想辦法揪住米子軒的小尾巴他把一腳從外一踢出去,自己還就不信弄不了這麼個毛頭小子了。
想到這路鵬宇冷笑一聲道:“遲到就這一次,在有下次你別想在外一待,行了趕緊幫你老師干活,我們還等著跟謝主任學習那。”
今天的重頭戲是看謝天寧怎麼收場,而不是跟米子軒這小子鬥嘴,孰輕孰重路鵬宇自然分得清楚。
米子軒也沒在搭理路鵬宇,呼出一口氣手一抖,“嘩啦”一聲把他手裡的白大衣抖開穿在身上,就在米子軒穿上白大衣的那一瞬間,臉上的痞氣、吊兒郎的樣子立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醫生該有的鄭重、沉穩、冷靜以及專注。
米子軒臉色轉變得如此之快,讓路鵬宇等人一臉的詫異,大家都是醫生,一名合格的醫生,又或者說一名大醫生該有什麼樣的氣質她們都知道,讓他們詫異的是米子軒身上為什麼有這樣的氣質,此時的他根本就不像是個剛來醫院沒幾個月的實習生,反而像是一名在醫院工作了幾十年的大專家、大教授,臉上那份沉著、冷靜莫名的給人以一種安心的感覺,這種感覺叫做信任。
路鵬宇臉色很是復雜,這樣的感覺他只在自己老師身上看到過,並且哪怕是他的老師身上的氣質跟米子軒相比也差了很多,他的老師可是華夏聞名的肝膽外科專家,一個衛校出來的實習生身上的氣質給人的感覺竟然比他老師的還要讓人感到信任,這……這……
呂蘭燕已經側身躺在了診療床上,米子軒帶好口罩帽子走到近前跟謝天寧對視一眼,倆人輕輕點頭示意手術可以開始了。
倆人一開始處置室裡立刻靜得嚇人,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米子軒的側臉上,讓人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那雙眼睛卻在陽光下閃閃光,就如同一顆置身在陽光下的黑寶石,散著迷人的自信光澤。
打開扣在造瘺口上的糞袋,糞便的臭味立刻撲鼻而來,路鵬宇等人離得還遠一些,可也被熏得直皺眉,這味道不光熏人,還辣眼睛,袁承志眼淚差點沒落下來。
米子軒呼出一口氣輕聲對呂蘭燕道:“阿姨,我給您打點麻藥,會疼兩下,您有什麼不舒服的趕緊說,千萬別忍著。”
呂蘭燕從進來就一直閉著眼,手術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令人感到恐懼的事,聽到米子軒的話她眼皮開始出現微弱的顫抖,顯示著主人的緊張與不安,呂蘭燕此時非常緊張,也非常害怕,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米子軒一手敷料,一手注射器,開始給呂蘭燕做浸潤麻醉。
到這時候路鵬宇等人才現主刀的竟然不是謝天寧,而是米子軒,他們立刻詫異而震驚的看向謝天寧,眼裡閃爍的神彩就一個意思,謝天寧你瘋了嗎?呂蘭燕這樣的患者本就不應該做手術,就算要做,也得去手術室,但你不但沒去手術室,還讓米子軒主刀,你這簡直就是自己往死路上走啊。
袁承志立刻就要阻止米子軒,但剛要說話路鵬宇的手就擋在了他的胸口上,意思是你別管,讓他們折騰,呂蘭燕的手術本就不該做,但現在謝天寧不但要做,還讓米子軒做,都不用等手術結束,現在這就是一起重大醫療事故,米子軒可沒有執業醫師資格證,他是沒資格給患者做任何手術的,現在他主刀,不是重大醫療事故又是什麼?
這樣也好,出了事,正好連米子軒一塊收拾了,讓他們倆都滾蛋,滾出外一,滾出縣醫院去。
袁承志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隨即冷笑連連,謝天寧是自尋死路,米子軒更是,這倆人就是一對不知死活的瘋子!想到這袁承志用憐憫而不懈的眼神看向一手鑷子一手線剪的米子軒。
米子軒開始拆除腸管與造瘺口之間的縫線,上文提到過所謂的造瘺術其實就是在腹部上打個切口,腸管順著切口扯出來,然後縫合固定,現在米子軒拆除縫線擺明了就是要切除有裂口導致糞便流出的這一段腸管,然後進入腹腔游離腹腔內的腸管,長度足夠後,就再次縫合固定在造瘺口上,手術步驟沒錯,總的治療原則也沒錯,但卻有一個重大錯誤,這樣的手術不必須要去手術室做,只有那裡的無菌條件才達標。
而現在確是在病房的處置室中,患者本身又因為糞便的反復流出存在嚴重的感染,在這裡做手術,術後要不出現重度感染那才真叫怪事了。
米子軒這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殺人。
袁承志徹底傻眼了,他怎麼也沒想到米子軒竟然要在處置室做這麼大的開腹手術,這小子膽子也太大了,他就不怕患者一死等待他的是牢獄之災嗎?
路鵬宇皺起了眉,下一秒突然轉身就走,不是他不想看謝天寧跟米子軒的笑話了,而是在逃避責任,他同樣清楚米子軒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米子軒這是在作死,是在故意的搞出重大醫療事故來,如果他不在場的話,跟他沒關系,但要是他在場還沒阻止的話,可就跟他有關系了。
所以路鵬宇選擇離開,摘清楚自己身上所有的責任,任由米子軒跟謝天寧繼續花樣作死大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