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茵看著一臉苦楚之色的丈夫道:“米子軒沒去?放了我妹妹鴿子?”
閆浩傑苦笑著點點頭,安吉茵一拍頭道:“完了,完了,那丫頭不但恨死了米子軒,估計連咋倆都得恨上,她作弄起人來,咱們倆那受得了?”
這是實話,安吉茵很清楚惹鬧了古靈精怪的妹妹會是個什麼樣的下場,當初有個男孩追安紫嫻,整天纏著她,最後怎麼著?竟然被她弄進了派出所關了幾天,後來安吉茵才知道,安紫嫻竟然花錢雇了個小姐去酒店,然後約那男孩,男孩前腳到,後腳警察就到了,小姐信誓旦旦的說男孩就是嫖-客,結果自然是悲劇了。
惹上這麼個整起人來無所不用其極的人,能好得了?
安吉茵想到這立刻打了個激靈道:“你趕緊給米子軒打個電話,問問怎麼回事。”
閆浩傑也知道自己這小姨子不好惹,惹了他自己絕對沒有好果子吃,肯定要被她折騰得哭都沒地方哭去,也不敢耽擱,趕緊給米子軒打了過去,但很快他就發下了手機苦著臉道:“關機了。”
安吉茵一聽這話就跟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一蹦三尺高,驚呼道:“關機了?”
米子軒是故意放安紫嫻鴿子嗎?還真不是,不管怎麼說閆浩傑是第一個倒向他這邊的人,他也不想閆浩傑太為難,答應他了肯定就要去,可剛到半路上李建成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京城通往合德市的高速公路有一斷出現了嚴重的泥石流,少說有二十多輛車被埋在了下邊,泥石流就是大雨導致的,只不過是高速那邊先下起來的,市裡是後下的,出了這麼大的事距離事發地點最近的市醫院自然要組織醫療隊去救援。
米子軒雖然是腫瘤科的主任,但卻在豐縣縣醫院以及京醫大第一附屬醫院干過急診工作,有經驗,他又年輕,技術也過硬,自然是趕赴現場的首選之人。
出來這麼大的事米子軒那還有心思去相親,著急下也忘了通知閆浩傑,直接趕赴醫院,他一到就去了會議室開會,這麼嚴肅的會議肯定手機是要關機的,結果閆浩傑那邊就打不通了。
此時會議室裡氣氛十分沉重,在坐的不光有市醫院的醫生以及若干院領導,還有消防、武警、公安的人,一開始米子軒還納悶醫院開救援會議,消防、武警、公安的人來干嘛?可很快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這次事故很大,長達幾百米的高速全部被泥石流吞沒,雨還越下越大,被埋高速路兩邊的山體隨時都可能塌方,這就需要消防跟武警協力帶著救援隊上一線,他們負責固定山體以及挖掘作業,還要保證醫療人員的人身安全,這需要大家通力合作,自然要來參加這次會議。
至於公安的人也來開會,則是因為被埋在泥石流下有一輛運送犯人的中巴車,裡邊有重犯,公安的人肯定要去現場,一是防止犯人被救出來後逃跑,二是押送車上可是有槍的,萬一押送的警察受傷嚴重,被那些犯人搶走配槍,被救出來後劫持人質怎麼辦?所以公安的人也要在現場。
米子軒沒想到情況惡劣到這種地步,臉色也越發的鄭重起來。
會議在半個小時後結束,米子軒負責一線指揮、救援,巴一飛留守腫瘤科,焦騰飛帶幾個腫瘤科的醫生跟米子軒上一線,另外內科、骨科、普外、急診也抽調了不少人手,組成了一只多達百人的救援隊。
雨下了這麼半天,非但沒有一點要小的意思,反而是越下越大了,市醫院急診門前則是一片繁忙的景像,三十多輛救護車閃著警燈在急診前待命,穿上防水服的醫生護士們正忙著把各種醫療器械以及藥品搬上救護車。
米子軒也換上了一身深藍色的防水服,胸口的位置有個紅色的十字,此時他就站在急診門前,李建成在他旁邊,側頭看看他,用歉意的語氣道:“小米子這次可不是我非要讓你去冒險,實在是咱們醫院的大夫老的老,小的小,讓老的上一線,他們體力不行,小的上吧經驗又不行,你在京醫大第一附屬醫院的急救中心干過,也參加過宏達礦業特大礦難的救援工作,有經驗,技術也過硬,所以你是最好的人選。”
這次救援確實非常危險,被泥石流衝毀的那段高速公路兩端的山體隨時都會出現塌方,山體在堅固,但到底剛被泥石流狠狠的衝擊過,在加上這雨是越下越大,兩側山體塌方的概率更高,一旦出現塌方,米子軒這些人全得被埋下下邊,能不危險嗎?
米子軒呼出一口氣苦笑道:“我說李院你啊好事想不到我,先是把我弄到市醫院當炮灰,這又把我派到一線去,你這人情可欠大了。”
李建成苦笑道:“是啊欠你的人情是越來越多了。”說到這李建成突然神色鄭重起來道:“但你是醫生啊,救死扶傷不就是你的天職嗎?”
李建成說完仰起頭看著黑漆漆的天空無奈道:“我們這些在華夏當醫生的,平時得為看病難、看病貴背黑鍋,被老百姓戳著我們脊梁骨罵娘,罵我們是黑了心的王八蛋,遇到難纏的患者,被罵被打都是家常便飯,還得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大夫當得夠憋屈了,可一旦出現疫情、險情我們還得頂到第一線去,非典我們大夫、護士死了多少人?汶川大地震我們這些大夫、護士又死了多少人?現在還有人記得嗎?
除了我們這些人記得外,誰還會記得?連國家都忘了,老百姓更是忘得一干二淨,一旦出現什麼險情、疫情我們得上到一線去玩命,救援一結束,我們就又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還有比當大夫更憋屈的事嗎?”
米子軒嘆口氣有些無奈道:“憋屈是憋屈,但誰讓我們選擇了這行那?”
李建成哈哈笑道:“是,我們選了這行,這輩子就這德行了。”說到這他突然咬牙切齒的道:“但我兒子以後要是敢學醫,我打斷兩條狗腿,這操蛋的職業誰尼瑪樂意干誰干,總之我兒子不能干。”
米子軒看著臉色有些猙獰的李建成道:“要都按照你這麼想,以後誰還當大夫?沒大夫,出了今天的事,誰去救人?”
一聽這話李建成立刻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蔫了,醫生這個行業他是又愛又恨,此時心裡糾結得一塌糊塗,他既不想看到以後華夏的醫療事業後繼無人,又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去干這操蛋的職業。
米子軒笑笑道:“李院就別想這麼多了,也准備得差不多了,我該出發了。”
李建成神色一下鄭重起來,他伸手拍拍米子軒的肩膀道:“一定要活著回來,老子等你回來給你慶功。”說到這李建成一臉的糾結之色,他很想跟米子軒說為了救人別太玩命,要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可這話他卻說不出口,米子軒這些人是去干什麼的?不就是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人的嗎?如果他們都怕死,不敢上到一線去,一有風吹草動就跑得遠遠的,被泥石流埋在下邊的人還有活路嗎?都不去救人,他們還算什麼醫生?對得起身上那件白大衣,還有當初大學畢業的時候宣的誓嗎?
米子軒呼出一口氣道:“放心,我不會有事,他們也不會有事的,我會把他們活著帶回來。”
這情況參與救援的醫生、護士都知道,很多人都偷偷寫好了遺書,他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回來,還能不能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以及父母,很多人此時是恐懼的,甚至有人嚇得腿都在顫抖,但卻沒一個人要求推出,因為他都清楚自打選擇了這個行業的那天起,遇到這樣險情,他們有責任也有義務衝到一線去救援。
李建成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大喊道:“都給老子平平安安的回來,我在這等著你們。”
米子軒等人什麼都沒說,靜靜的轉身魚貫上了救護車,很快刺耳的警笛聲響起,救護車排成長龍衝進了大雨中。
米子軒坐在副駕駛上回過頭看看後邊的人,裡邊有焦騰飛,還有幾個腫瘤科的大夫,幾個小年輕臉色鐵青、鐵青的,雙手攥緊了雙拳,顯然很緊張,也很害怕。
米子軒笑道:“你們很害怕?”
焦騰飛一瞪眼道:“有什麼好害怕的?這樣的搶險救援我又不是沒參加過,怕個球。”他說是這麼說,但心裡還是恐懼的,因為這次救援實在是太凶險了,鬧不好他們這些人就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