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大早,許樂早早醒來。
從重症監護室房門的玻璃上,看到一夜未眠,擔憂過濾,憔悴不堪的劉倩,許樂很是心疼。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劉母的手術是一個大手術,手術成功並不意味著就度過了危險期,恰恰相反,這種手術,最為危險的反而是術後,而劉倩與劉母相依為命多年,劉倩的弟弟年紀尚小,還不能支撐起這個家,劉倩如何能不擔憂?
許樂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給劉倩更多的安慰與支持,與她一起共渡難關。
無論面對如何的艱難,生活總還是要持續下去,劉倩的弟弟從病房來到重症監護室之後,許樂下樓買早點。
路過一樓的時候,許多人圍在一起,許樂也沒去湊熱鬧,但是等許樂買完早點,提著小米粥與灌湯包回來的時候,發現那裡依舊還在聚集著一群人,而且似乎有人正在苦苦哀求著什麼。
許樂眉頭微皺,忍不住湊了過去。
人群中間,站著一位年輕的小伙,他身旁的輪椅上,坐著一位中年婦人,應該是他的母親,臉色非常難堪,似乎是一位重病號,而且還在不停的咳嗽,氣,喘,吁,吁。
“求求你們,幫幫忙,我母親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小伙子一個勁兒在哀求。
但是,醫生的態度很堅決,“不好意思,我們醫院有規定,我們醫生也有自己的難處。小伙子,你母親的醫藥費還一直欠著我們醫院的,已經欠了一年有余,現在你再來住院,我們實在是無能為力。”
難道這家人看病不交錢?很明顯,事情沒這麼簡單。
小伙子似乎在醫院很出名,是熟人,從附近的其他病人家屬口中,許樂大概得知了一切。
小伙兒其實原本是孤兒,後來是被他現在的母親收養,倆人相依為命,不是親生母子,但勝過普通親生母子,感情很好,但是後來這些年,小伙的養母得了重病,經年累月下來,家裡的積蓄全部都花光了,而且還負債累累,小伙子很早就輟學打工了,但是如今這個年頭,看病是那般的昂貴,小伙兒打工賺的那點錢,根本就是九牛之一毛,完全不足以支撐他母親的高額醫藥費。
去年年底,醫院結賬,小伙兒付不起醫藥費,只支付了一部分,然後醫院就開始趕人了。
小伙的母親是一位非常堅強的母親,她不想再拖累自己兒子了,就出院了,到小診所治療。
但是,像這種重病,離開了大醫院的醫療設備,小診所還真的就是治不了,畢竟很多治療方式都是需要大型設備來配合的。
強撐了大半年,小伙子的母親每況日下,如今是實在撐不下去了,小伙子強行把他母親又帶來了醫院。
每個人都有尊嚴,許樂看得出來,這小伙子的自尊心也很強,但他沒有辦法,殘酷的現實讓他不得不低頭,他只能攥緊了拳頭,萬分的憋屈的繼續哀求道:“求求你了醫生,我母親的病實在是撐不下去了,您先幫她治療,至於醫藥費,我還年輕,我給醫院打欠條,我慢慢還,行不?”
醫生的態度很堅決,而且已經非常不耐煩了,冷冷說道:“不好意思,整個江野市有幾百萬人口,我們醫院不是慈善機構,實在是有心無力,你如果真的要讓你母親住院,那麻煩你不要再纏著我了,去找院方領導商議,如果領導同意,我自然沒有二話。我很忙,你如果再來糾纏我,我就叫保安了!”
世態炎涼,附近看熱鬧的人,或許當中有可憐小伙子母子的,但是很遺憾,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為他說話,畢竟,小伙子沒錢,誰敢替他墊上醫藥費嗎?
小伙子死死攥著拳頭,久久無言。
他的母親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慘然一笑,有氣無力的斷斷續續說道:“算了,娘的病治不好了,娘也不想再拖累你了,兒啊,走,帶娘回家,娘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剩下的時間裡,娘不想再看到你為了我而處處低三下四的了,聽話,帶我回家。”
小伙兒紅著眼,滿臉無奈與悲傷,深深的無力感,傳遍了他的全身,仿佛抽空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氣,也抽空了他所有的精氣神。
這個世道,就是這般的讓人無奈,老話說一分錢難死英雄漢,並不是一個傳說,在這個世道裡其實隨處可見。
多少有志青年,被這個殘酷無情的世道所壓垮?住房壓力,工作壓力,導致大多數本來可以一展胸中抱負的年輕人,只能選擇了隨波逐流,默默無為。
小伙兒母子的遭遇,所有人都很同情,但那名醫生,或許是見慣了這種場面,或許他本來就是一個冷血動物,冷哼一聲,扭身就走。
許樂眉頭微皺,直接攔住了醫生的去路,冷冷說道:“醫生的天職是治病救人,醫院的職責是救死扶傷,你身為醫生,放下這對母子不管不問,就這樣一走了之,真的合適嗎?”
那名醫生勃然大怒,指著許樂說道:“要不你就替他墊付醫藥費,要不你就滾蛋!再在這裡惹事,我真的會叫保安把你請出去!”
事實上,保安已經圍過來。
“這位先生,請您讓開,醫生很忙,還有很多病人等著他去醫治!”
許樂反問道:“其他花得起錢的病人是病人,這對普通母子就活該去死嗎?憑什麼?有錢的你們才給治療,沒錢的就不管不問?你們醫院到底是贏利機構,還是為老百姓服務的機構!?”
面對這樣的質問,醫生沒有絲毫愧疚,反倒是跳著腳指揮著保安罵道:“還在這裡等什麼呢?把他給我‘請’出去!”
保安頭子聞言,扭頭對許樂沉聲說道:“請你出去,不然我們就對你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