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中明話說一半，停了下來。
陸羽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蕭書記，我現在真的沒有談戀愛，我直播視頻裡出現的盛凌雲和蕭夢晨都是普通朋友。”
陸羽說到蕭夢晨的時候，自己愣了一下，看向蕭中明，都姓蕭，難道……不可能，蕭中明的女兒怎麼可能是夢晨，怎麼可能做這麼辛苦的工作，還做飯洗碗打掃家，不可能！他搖搖頭，搖掉自己天真的聯想。
蕭中明看出微妙，依舊沒有絲毫笑容，說道：“就算你沒有談戀愛，在我們外人眼中，美女環伺，就是談戀愛的樣子。尤其是，你與蕭夢晨，同住一個屋檐下，無論是對你還是對她，都不好。”
陸羽沉默，的確如此。
受傷住院那段時間，受夢晨悉心照顧，他內心深處，蕭夢晨已經是家人般習慣。
這段時間以來，每天回家，只要蕭夢晨不值班，總會做好飯等他，雖然手藝差點，不減溫馨。這與剛剛蕭中明回到家中，何等相似？
外出調研，走得再遠再累也不覺得孤單，總感覺有一份等待，在牽掛著自己，就像寧靜的港灣，踏實的留在身後，心可以隨時靠岸。
蕭中明看到陸羽回神，繼續說道：“對一個干部來說，家庭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就像剛剛我談到的家風。”
停頓片刻，他繼續說道：“尤其是你這樣有前途的干部，很多人都會盯著放大你的過錯。你有錢，經濟的錯誤不會犯，但是這個男女關系，就是作風問題，這已經是一個大事情了。明白嗎？”
陸羽此刻也明白過來，連忙點頭說道：“蕭書記，我懂了！別的問題我能答應，婚姻大事我不能妥協。”
“哦？為何？”蕭中明疑惑問道。
“第一，我和她們幾位都是朋友，就是純潔的朋友關系，絕無過界，絕無齷齪，沒有任何摻雜。這一點，天地可鑒。至於影響，行的端做得正，不怕有人嚼舌頭，嚼也不怕，家裡有監控，沒什麼說不清的，心底無私天地寬。”
蕭中明點頭，示意陸羽繼續。
“第二，熬到廳級以前，我是絕對不會結婚的。”陸羽的語氣非常堅定。
蕭中明聽到這句話，反而笑了。
他清楚，對陸家，陸羽心頭憋了一口氣，要靠自己證明實力。蕭中明看向陸羽，故意調侃道：“你和我這個省委書記談級別，該不會想跑官要官吧？”
“不是！不是！”陸羽腦袋一下子大了好幾圈，搖得撥浪鼓一樣。
心中暗道：我的乖乖！蕭書記怎麼這麼敏感？不能好好聊個天嘛！
哈哈……
蕭中明反而笑的更開心了。
陸羽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蕭中明，臉上都是尷尬的賠笑。小小的縣長，還是副的，跟人家省委書記大言不慚談這個，實在有點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了，太尷尬了，怎麼一不留神就全倒了呢，太輕浮了！陸羽暗自懊悔。
“千裡之行，始於足下。對你來說，更重要的，是在豐都縣干好常務副縣長的職務。”蕭中明笑道。
陸羽點頭，“蕭書記說的是。”
“柳東邦離開的時候，很想帶你離開，讓你去他手下當個常務副縣長，而且他現在也特別需要人。”蕭中明貌似沒頭沒尾的說道。
陸羽搖頭，“我非常感謝他的賞識，但我真的不會離開豐都縣。”
蕭中明自然明白陸羽的原因，笑笑說道：“回過頭來看，你沒有和劉雲峰離開，也是好事。若是離開，你現在充其量也還是一個正科，而且還被人覺得你受到照顧。”
陸羽點頭，“是的！”
“要是和柳東邦走，你這個常務副縣長，也是要熬上些年頭了。”蕭中明再次說道。
陸羽沉默點頭。
這個問題，他沒法回答，擔心蕭中明探底，想要知道他的想法。不應該啊？！
蕭中明內心很高興，陸羽掩飾了自己的小小“野心。”
不過，他倒是替陸治國擔心，陸羽內心的這個怒火，很難消失啊！
今天叫住陸羽，確實巧了，卻不是突發奇想，蕭中明有三方面的考慮。
第一個就是替陸治國勸勸陸羽，消除內心對陸家深深的仇恨，他畢竟是陸家的血脈。看來沒什麼效果。
第二個就是為了自己女兒的姻緣，給陸羽一個小小的施壓，沒想到陸羽的原則性挺強，也沒有實現。
第三個就是工作上的點撥，這個是最重要的。作為一個省委書記，掌握全省工作，縣處級干部在他眼中，就是小魚小蝦，真的不需要直管，也根本顧及不到。
“陸羽，你回想一下，眼下與擔任政法委書記和公安局長相比，有什麼不同？”蕭中明沉默片刻，再次發問。
“那時，我就是一把出鞘的利劍，對著的就是王安光。現在，我在磨練自己的沉穩品性，只要倪洪超和楊永江不過分，我就只做好自己的分管工作。”陸羽回答道。
“你是開始變得謹慎了，還是開始變得害怕了？”蕭中明故意問道。
“都不是，而是自己要讓自己沉澱下來，畢竟官場的路很長，我不能憑借一腔熱血和一股激情前進，就像倪洪超的到來，僅有熱情是不夠的。”陸羽很清楚，蕭中明必然知道倪洪超。
蕭中明對於陸羽這份認知更加滿意，指指桌上的茶壺：“給我倒茶！”
陸羽連忙起身。
蕭中明繼續問道：“這一次，豐都縣干部調整，你為何棄權，自己人都舍棄了？”
“這是後王安光時代的人，在唱最後的挽歌。我始終相信，王安光與秦川和蘇定天有某種關系，只是沒有絕對的證據。現在這些人齊齊上位，是曝光王安光最好的機會了。”陸羽略一沉默，繼續說：
“至於我任用的干部，我覺得他們應該全面發展，多接觸幾個崗位是好事。更重要的是，若連這點兒打擊都承受不了，那也不配讓我放心使用。”
蕭中明聞聽，欣然大喜，不住點頭，“陸羽啊陸羽，你是好樣的，初生牛犢，我很是佩服啊！”
陸羽聽到誇獎，反而變得緊張，不怕領導罵，就怕領導誇：“蕭書記，我，我……”
蕭中明擺手，“我說的是真話，你搞的動靜不小嘛！今天叫你來，也是趕巧了。只是談談心。”
蕭中明開始講述起自己的成長之路，著意點撥陸羽。陸羽放松下來，到了關鍵處，也會說一下自己的不同看法，這些看法，時而蕭中明眼前一亮。
倆人一言一聽，你來我往，細細交談起來。
星鬥移轉，月出月落，兩個人在書房談著，漸漸的，時有笑聲響起。
直到，陸羽的手機鬧鈴突然響起。
蕭中明看向陸羽。
陸羽掏出手機，撓撓後腦勺，尷尬一笑：“五點了，我定的五點回豐都縣，能趕上上班。”
蕭中明很滿意，“好！你現在就回去吧！以後工作中有什麼困難，可以和我說說。”
陸羽受寵若驚，連連點頭。
蕭中明把陸羽送到門口，看著陸羽陸羽離開，眼中都是笑意。
多年以後，當陸羽坐在餐桌前陪蕭中明喝酒，說起這件事時，陸羽常說的一句話就是——
要知道您是蕭夢晨的父親，我當時就脫口喊爸了！
雖然是一句玩笑，卻也說出了陸羽當時的壓力有多大。
這一夜通宵達旦的交談，讓陸羽改變的不僅僅是工作方法和工作思路，更重要的是一種心態境界。
本來他不缺少初心，但是經驗太少，沒有形成自己的整體。
蕭中明幫助他形成了系統。
陸羽走出省委家屬院，站在門口等待齊雅茹。
不到三分鐘，齊雅茹也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