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永江聽著電話裡的嘟嘟聲，整個人都徹底清醒了過來。
一方面，倪洪超是真怒了，這是第一次替陸羽說話。
另一方面，廉租樓調研驚動了倪洪超，還不是計劃之內的，想到昨天晚上李美姿拿了錢，說是有辦法處理，那不就說明起了變化嗎？
到底是什麼變化，造成這麼大聲勢？他現在也不知道，越是不知道，內心越是發慌，越是緊張。
楊永江連忙跳到地上，三兩下穿好衣服，匆忙趕往廉租樓。
廉租樓現場。
倪洪超看向陸羽，格外嚴肅的問：“陸縣長，據你分析，這是什麼腐蝕材料？”
陸羽搖頭，“現在確定不了，但是可以肯定一點，這是一種非常霸道的腐蝕材料，我們甚至都沒有見過。”
倪洪超的表情越發嚴肅起來，對著眼前的樓房一臉凝重。
“昨天晚上，我就來過，看到過這些死老鼠，當時只是死老鼠，只有腥酸味，沒有發臭，但是今天再來，短短一夜，不僅已經有腥臭味，最不正常的是已經高度腐爛。”
陸羽說道。
倪洪超更加震撼，連忙看向陸羽，“昨天晚上？你怎麼來這了？”
陸羽自然不會說是來跟蹤李美姿，若是說來跟蹤李美姿，那豈不是全盤露餡了？
“你讓我這周拿出廉租樓的解決方案，我內心著急，夜裡睡不著覺，就來這裡轉了轉，結果遇見了這些死老鼠，當時我也沒多想，畢竟居民樓都按期投放逐鼠劑。今天早起，我又來了，結果發現了這些反常情況。”陸羽的語氣也充滿了凝重，如果潛藏有大批量腐蝕，後果不堪設想。
倪洪超內心翻江倒海，受到了極大的震撼，過去，他只是一門心思的要打擊陸羽，要狠狠的碾壓陸羽，卻忽略了陸羽這一顆為民辦事的心。
多少人能半夜不眠，到這種地方來思考解決困境呢？
如今看來，陸羽的心中實實在在裝著人民。
自己身為縣委書記，向來是帶隊調研，隨從甚多，從沒有獨自下來深入調研過。
倪洪超再次看向陸羽，眼神中第一次消去衡量對比，有了由衷的尊重。
無論他多想趕走陸羽，都改變不了一個現實——需要務實的陸羽這種實干的人不斷幫自己解決眼前的問題。
“陸縣長，要是豐都縣一半的干部有你這樣的責任心，我這個縣委書記都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陸羽感受到倪洪超這句發自內心的感慨，倒是沒有多大觸動，道不同，已然是注定的現實了。
陸羽淡淡一笑，眼高於頂的倪書記難得這麼誠懇，他還是自我感動去吧，自己沒必要跟他順杆爬，於是平靜回道：“倪書記，這是你安排給我的工作，也是我職責所在。”
倪洪超更加感動，重重點頭，他心中，甚至開始認為陸羽要是當縣長，遠比楊永江會更好。
“現在我們得抓緊時間，早早查出問題實質才是關鍵。”陸羽看向倪洪超說道。
“說說你的想法。”倪洪超一反常態，沒有絲毫傲慢，非常謙虛的看向陸羽說。
“我建議警方介入調查，這個腐蝕物到底來自哪裡？這裡還有多少？在什麼位置？”
“我同意，還有嗎？”倪洪超忙問。
“城鄉建設、安監和質監部門同時介入，看看這個腐蝕物對樓房建築質量的影響，要是真有危險或者隱患，那就需要馬上采取應急措施，以免造成嚴重後果。”
倪洪超聞聽，額頭冒出冷汗，眼神都變得犀利起來，“這個馬上落實。”
“還有嗎？”倪洪超急問。
“我建議馬上請行業專家出馬，分析這個腐蝕材料成分，依靠我們的現有技術條件，恐怕根本無法調查出更具體的結果。”陸羽再次建議。
“這三個建議我都同意，我負責請專家，你負責組織城鄉建設、安監和質監部門進行質量檢測，誰不配合，就地撤職！”倪洪超本能的直覺，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問題漩渦，謎團重重，模糊不清，一招不慎很可能無可挽回，必須以大局為重。
陸羽點頭。
倪洪超轉向齊雅茹，“通知江濤書記了嗎？”
齊雅茹立即答道：“第一時間就向江濤書記電話彙報了。”
“他人呢？”倪洪超怒聲問道。
齊雅茹沉默，表示不知。
倪洪超看向齊雅茹，“馬上組織警力，全力調查腐蝕物所在地點和源頭。”
“是！”
齊雅茹立即答應。
她開始分派警力調查周邊的監控。
齊雅茹與陸羽眼神交流過，陸羽提醒齊雅茹不要說出昨晚的事情，齊雅茹眨眨眼，自然清楚輕重。
倪洪超掏出手機，給秘書張強打電話，讓他通知所有常委馬上到廉租樓。
楊永江急匆匆趕到廉租樓小區，周邊都是警察，場面很是嚴肅，內心頓時就湧起一股不好的感覺，知道事情已經鬧大了。
他連忙走到一邊，給李美姿打電話探個虛實。
此刻，李美姿與王志強正在服務區休息。
倆人輪流開車，交替休息，跑了一晚上。
王志強去方便了，出來順便去超市買泡面。李美姿窩在車裡迷迷糊糊休息著。
電話響了半天，李美姿滿臉不高興的拿起手機，看是楊永江的電話，笑著接通道：“楊縣長晚上沒有耕耘女人？起來的挺早嘛！”
楊永江不耐煩，心中都是奔騰的羊駝，手握手機，眼睛關注著身邊的情況，壓著火氣問道：“李美姿，我問你，你到底對廉租樓做了什麼手腳？”
“什麼手什麼腳？”李美姿故意笑呵呵的裝糊塗。
“我告訴你，現在我就在這！問題已經鬧大了，倪洪超和陸羽，還有很多警察都在這！你到底做了什麼？告訴我，我得心中有數。”楊永江索性直接說了出來。
李美姿聞聽，心中狂喜，沒想到王志強這麼給力，她臉上都樂開花了，語氣卻極其平靜的說道：“楊縣長，你交代的活我已經干了，效果還在後頭！剩下的五百萬，你什麼時候給我？”
“你要有命拿錢才行！萬一鬧大，我們就都沒命，哪裡還有機會提錢的事？”楊永江沒好氣的呵斥道。
咯咯……
李美姿發出嬌笑聲，“縣長大人現在真是緊張了，聽起來好怕怕啊，看來情況非常嚴峻吧？”
“我不想廢話！立刻告訴我情況，然後，你馬上給我滾蛋，錢我肯定給你，只要我還在官場混，只要你乖乖的，以後也不會少了你的好處。”楊永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慌亂，為了自己的前途，對於電話裡的李美姿也屈服了。
“楊縣長就是聰明人，我就等你這句話呢！你要是早說，不就早好了嗎？”李美姿一副洋洋得意。
楊永江恨得咬牙切齒，“快說！”
“唐風集團建築設計師王志強，用他專門研制的腐蝕材料，倒在了廉租樓的四周，詳情我也不明白，總之死老鼠就是個掩飾，不要大驚小怪，要不了四天，樓房被腐蝕的將會自動倒塌。”
嘶！
楊永江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了？這不是你正想要的結果嗎？”李美姿笑呵呵問道。
“那裡面的人呢？”楊永江一下子毛骨悚然。
“你沒說人的事啊，那是你們的事情吧，與我無關啊。”李美姿笑道。
“瘋子！”楊永江脫口罵道：“我告訴你，想辦法弄死那個姓王的，否則你自己都跟著完蛋。”
啪的一聲！
楊永江把電話掛斷。
李美姿腦袋嗡的一聲，也露出警惕和害怕，九棟樓，多少人？王志強這麼輕松就下手了？
這時，王志強從超市走出來，兩手各托著一桶泡面。
李美姿下意識地開始思考：怎麼弄死王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