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寧又匆匆趕來。
“剛才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鐘濤抽起一支煙,架起二郎腿,靠在皮椅裡。
石寧微弓身子站著,神色憂慮,“鐘鎮,常戚、錢天一和梁健這些人,以前可都算是黃少華的人哪。”
“那又怎麼樣?”鐘濤不以為然地問,“你聽到什麼了?”
“我聽說,你接受他們的請客,晚上跟他們吃飯?”
“是啊,常鎮說,晚上他們要請我吃個飯。我說這兩天不方便。他還是一定要請,那我就不好推脫了,畢竟我鎮長的職務還沒免去啊,我下面的副職那麼誠懇地請我吃飯,我一般是要去一下的,這也是為方便工作。”
鐘濤不急不緩圓著理由,他不是不了解石寧在想什麼。石寧這幾年跟著他,當然明白鐘濤與黃少華的關系雖然表面上沒到白日化的程度,但內裡都互不買賬。石寧提醒常戚等人是黃少華的人,也算是盡了自己的職責,讓已經榮升鎮黨委書記的鐘濤保持足夠清醒,疏遠該疏遠的人。
石寧道:“我倒是覺得他們不是為了方便工作,而是為他們以後的前途。鐘書記,你以前當鎮長,常戚作為副鎮長,本來就應該圍著你轉,可他一直以來都是唯黃少華馬首是瞻,另外錢天一和梁健這兩人,也都不是好東西,什麼時候把您真的放在眼裡、心裡?這會倒好,黃少華調了,沒戲了,他們才想到要請你吃飯了?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們心虛了、怕了,想主動靠近你了。我想,對這種人理都不用理他們。”
“說完了。”石寧又加了句,“鐘書記,我是為了你好,我才鬥膽說了這些話。”
鐘濤對石寧的示好沒什麼表示,而問,“你的意思,我不該去吃這頓晚飯?”
“一萬個不能吃。”
鐘濤笑了聲,將煙蒂撳滅在灰缸裡,“你這麼說,我倒還真想去吃這頓飯了。”
說著站起來,朝門外走。石寧被鐘濤的回答弄得不知所措,搞不懂自己有沒說了得罪領導的話。
鐘濤出門之前又回頭對石寧說了句,“石寧同志,有些事情不能心裡怎麼想,就怎麼做。以後你會明白的,只要跟著我好好學。”
石寧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安然落地,這麼說鐘濤還是把自己當作自己人的,雖然自己話沒說到他心裡去。
從上午8:30上班到中午11:30午飯,期間,梁健兩次到原黨委書記黃少華辦公室。黃少華馬上就要到區體育局工作,肯定需要收拾和整理辦公室,把該帶走的帶走,把該留下的留下,把該扔垃圾筒的扔掉。可這天上午,黃少華並沒整理東西,兩次進入辦公室,黃少華要麼在接待一些客人,這些人大部分昨天已得到了黃少華要走的消息,要麼是在一本本子上記些什麼。梁健向來不過分關心領導的私事,對於他記的東西也努力克制著好奇心,沒用眼多瞟幾下。兩次,他都只是簡單的說一句,“黃書記,要我做什麼,隨時跟我說。”黃少華也只是簡單的一句,“知道了,現在沒事。”
梁健以前的工作,大部分是處理黃少華交給的任務。黃少華沒給什麼事,他反而有些空落落了,上洗手間小解的次數也比往日多了。從洗手間窗口,往外可以看到落葉喬木正在掉葉子,心裡就有些悵悵然。以後都會閑得可以在洗手間看落葉啊?一個年輕人閑到這份上,不一定是件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