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是滿心狼狽地回來的。
回到房間冷靜了許久,才想起送禮的事情。他忙又出門去找田望,田望不在房間,對面蔡根的房門也關著,梁健不好隨意去打擾,於是拿出手機給田望發了條短信。
沒一會兒,田望就從蔡根房間裡出來了。
“也沒其他事,我就想問一下,送胡主管的東西之前都放好了吧?”梁健問田望。
田望點頭:“都已經放好了。”說著,他看了梁健一眼,遲疑了一下,道:“不過,這位胡主管今天好像不太給面子。蔡市長不是很開心。”
梁健心裡咯噔一下,忙問:“蔡市長說什麼了嗎?”
田望回答:“說倒是也沒說什麼。”
其實,蔡根不滿意是很正常的事情。胡小英今天連酒都沒喝幾杯,除了蔡根和楚林各喝了一杯之外,就是和梁健喝了一杯,其他都是那位於總監代勞的。今天這頓飯是什麼含義,胡小英心裡很清楚,她連酒都不肯喝,那意味也很明顯。更何況,之前在飯局上,一旦涉及到環球項目的那些事情,胡小英要麼就是不接話,要麼就三言兩語地立馬就把話題岔開了。其態度,很明朗。
梁健知道,他和胡小英的關系,蔡根應該是寄予希望的。可是,梁健並沒有給蔡根帶來希望。
而且,在晚宴上,梁健因為這位忽然出現的於總監的關系,表現很差,蔡根應該也有所察覺的。
聽到田望說蔡根沒說什麼,心裡略微放松了一些,可多少還是有些抱歉。
“要是沒其他事的話,我先進去了。楚副市長和國區長都在裡面。”田望忽然說道,將梁健的思緒拉了回來。
梁健忙點頭:“你忙吧。”
田望轉身進去了,梁健在那裡站了一會,轉身往樓上走。
一邊走,他一邊想:
蔡根無疑對他是打算培養的,無論這種打算是出於看在項老的面子還是看在他自身的面子,但無論出於哪一種,梁健都應該感激。出於感激,梁健應該盡心盡力地將這件事情辦好。起碼,得要嘗試盡力去說服環球那邊。
但,胡小英這邊。於私,這樣的局面,他應該保持距離。於公,他要是扯上私情去辦這件事,這首先對於梁健自己都是一個極大的考驗。
此刻,蔡根跟楚林還有國斌在房間裡,很可能就是為了環球項目的事情。
梁健一下子進退兩難,只不過這個難題是他自己出給自己的。
梁健回到房間後想了許久。
胡小英說起於總監時臉上的笑容,時不時地就浮現在他的腦海裡,讓他的心裡有種被掏空般的難受。
可是,他也知道。兩人之間並沒有任何的約定,也已經一年時間未曾見面,她的情感生活有所變化,合情也合理,他沒有任何理由去責怪她。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不夠專情卻又專情。
再退一步講,他都已經有項瑾,為何就不能允許她有其他人?
人不能總是那麼自私,不能總想著任何事都是只對自己有利!
梁健拼命地將這幾句話不斷地在心裡重復給自己聽,試圖去填充那個忽然間被掏空的地方。可是,再怎麼填,那裡一直都有種空蕩蕩的感覺。
只是,事情總是要解決的。哪怕他心裡再難受,工作依然是工作。梁健選擇了不辜負蔡根對他的信任。
梁健主動給胡小英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時,梁健問她:“禮物還喜歡嗎?”這話出口時,他心裡那塊空了的地方,忽然一下子又塌了一塊。
胡小英在那頭有些詫異地回答:“是你准備的?”
“嗯。”這一聲,梁健回答得很是心虛。
電話那頭忽然沉默了下來,梁健心裡頓時忐忑起來。他不知道他這是送對了,還是沒送對。梁健忍不住,先問:“怎麼了?”
胡小英的聲音再次出現:“沒事,就是覺得很意外。東西我很喜歡。”
梁健心裡微微一松,可還沒徹底松下,心裡又泛起些復雜的情緒。東西她很喜歡,可是那兩樣東西都不是他選的。他曾經自認為愛了她很多年,甚至此刻,但他卻沒辦法送她一樣喜歡的東西,甚至還不如項瑾能猜准她的心思。
不知道,這樣的愛是否合格。
“喜歡就好。”梁健蒼白地回答著。
胡小英沉默了一會,問:“還有其他事嗎?”
梁健不知道該怎麼說,猶豫來猶豫去,依然覺得,與其繞來繞去,不如開門見山。因為是她,他還是希望,即使是存著利用的心思,也還是要直接一點好。
於是,梁健深吸了一口氣,問:“今天白天談的那些事情,環球這邊是不是有什麼難處?”
胡小英聽後安靜了幾秒,然後微微一笑,道:“我剛剛還在想,你大概會什麼時候找我說這個事情。”
她能猜出來並不意外。如果換成是她在蔡根的位置上,估計也還是會一樣做這樣的決定。梁健沒接話。她等了等,又說道:“難處是肯定有。不過,我不建議你插手這件事。我會很難做,你也會很難做。”
梁健抿了嘴沉默了兩秒時間,回答她:“你應該知道,如果是你,我還有機會退出來嗎?”
胡小英沉默。
過了會,梁健問她:“你說說你那邊的條件吧。”
“沒有條件,環球是真有難處,要不然也不會拖了這麼久。”胡小英回答。
梁健道:“這麼多年的相處,我還是清楚你的。我不要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做出什麼退讓,但起碼能讓我知道,你那邊的條件是什麼。這樣,我也好對上面有個交代。”
胡小英沉默。
“看在那麼多年的份上,就這一次,不要讓我難做好嗎?”梁健又說了一句。
幾秒後,胡小英終於松口了。只是,她的聲音比之前嘶啞了一些。
講完,梁健想說幾句,可胡小英沒給機會,立即就掛了電話。梁健拿著手機,悵然若失。好半響,才收拾好心情。他將胡小英講的那幾條環球的要求整理了一下,寫在了紙上,然後去樓上找蔡根。
楚林和國斌已經走了。不過曲魏還裡面。田望帶著梁健進去的時候,曲魏坐在沙發上喝茶,蔡根靠在沙發裡閉目養神。
曲魏看到梁健,笑著說了句:“你來得正好,有口福了,我剛泡了壺好茶。”
梁健沒坐,將他帶過來的紙遞了過去。
“這是什麼?”蔡根一邊接過一邊問。梁健回答:“是環球那邊提出的要求。”
蔡根瞄了一眼紙上,環球一共提出了三個要求,蔡根看到那一二三,立即就皺了眉頭,問:“你找你那位朋友了?”
梁健嗯了一聲。
這時,曲魏轉過臉來看了梁健一眼,淡淡道:“你那位朋友,可不是簡單的角色。”
梁健只能訕訕一笑,道:“她確實是比較有能力。”
曲魏笑笑沒有接話。
這時,蔡根問梁健:“她好像之前是江中省的宣傳部長,對嗎?”
梁健點頭。
“怪不得,今天白天見面的時候,有些臉熟,名字也有點熟。只不過,一直沒想起來,剛剛才想起來。”蔡根笑道。
“江中省的宣傳部長可比奇特集團的一個主管的含金量要高!”曲魏又道。
梁健沒法接話。
還好,蔡根很快就開口了:“你三個要求,你覺得怎麼樣?”
這三個要求,在梁健腦子裡已經轉了好多遍了。好不好,合理不合理,梁健其實心裡已經有數了。不過,他還是假裝思考了一會,才回答蔡根:“我覺得,第一條的話,還算合理。其余兩條略微過了一點。不過,要是出於想盡快解決問題的話,第二條也是可以接受的。第三條,我認為,就算了吧。”
蔡根聽後,微微點了點頭:“跟我想的差不多。”說完,他將紙往桌上一放。曲魏就拿了過去,瞄了一眼後,哼了一聲,道:“這第三條,環球還真是敢開口。厲害!厲害!”
梁健不知道他這厲害,說得是環球還是說得是胡小英。
但無論是說哪個,他都不好接這話。他只能假裝沒聽到曲魏的話,只看著蔡根,等著他給出指示。
蔡根想了一會,道:“這樣吧,你先想辦法跟對方談一談。”
“先試探還是直接亮底線?”梁健問蔡根。
蔡根反問他:“你覺得怎麼樣更好?”
梁健想了一下,道:“不好說。”
“既然是談,自然要留足空間。”曲魏說道。
蔡根看了他一眼,然後對梁健說道:“那就聽曲魏的,先試探吧。看看對方的態度。”
梁健點頭。
這時,曲魏泡了一杯茶放在了他邊上。剛放下,蔡根就對梁健說道:“先坐下來喝口茶吧,這事情不急。”
梁健便繞過沙發坐了下來。
剛坐下,曲魏就問:“梁健,你和這位胡主管的關系不僅僅只是朋友吧?”
梁健心裡咯噔一下,雖然他也清楚,在江中的時候,他和胡小英有過傳聞,蔡根他們要真想查,肯定查得到,但此刻,聽曲魏問這話,心裡還是會緊張。不過,不是因為害怕曝光,畢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他是擔心有其他的影響。
梁健想了一下回答:“不管是什麼關系,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和她,這次見面之前,真的是很久沒聯系了。”
曲魏笑了笑,道:“你不用緊張,我就是隨便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