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很感興趣地問道:“你說的,一次新的、更有意義的投資是指什麼?”胡小藍一笑道:“我要先麻煩你,讓小五去調查一下沈紫依在校的表現情況和家庭狀況,我再把我想做的投資告訴你。”梁健就更有些好奇了,胡小藍要做的投資,難道跟沈紫依有關系?他對胡小藍說:“這很好辦。我這就對小五說。”
又是一個晚上、又是一家酒店,又是兩人同房。但是,今天兩人都有床睡了。胡小藍不忍心再看梁健在沙發上將就,在訂房間的時候故意訂了標准間。地級市的酒店,對客人的選擇也不多加干涉、不過多關注,只要消費就行。洗好了澡,各自穿上了睡衣,互相望著。這是一種非常奇怪、卻又非常親切的感覺。
而在梁健的眼中,跟胡小藍同處一個房間,本身就是一次極大的冒險。但是,他卻願意為此去冒險,或許他是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定力,又或許他是喜歡跟胡小藍呆在一起的。
人與人之間是一種緣分,此刻也許會在一起,但時過境遷,以後也許不會再見面。就算見面,感覺也全都變了。如今,梁健與胡小藍在一起,他心底裡就會有一種快樂、一種開心、一種放松,緩緩而升。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就是一種存在感。存在感這種東西,很是古怪,越是成功的人士,要尋找存在感就越難。
馬洛斯的需求理論,把人的需求分為五個層次: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每一次需求的滿足,都會有存在感。越到上層要滿足自己的需求就會越難。有句俗語叫“做了皇帝要登仙”,古人中皇帝擁有的東西最多,但也許他是最沒有存在感的人。因為他的目標是“不死”,這就難以滿足了。
梁健對人生的追求,可以概括為八個字:目標長遠,過好當下。對於當下,他也是不會放棄的。他承認自己與胡小藍之間的緣分,所以他會享受這份緣分、呵護好這份緣分,這份緣分會將他們導向哪裡,他不知道。但是,當下他會好好地珍惜。
瞧著胡小藍恬淡、優雅、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的玉頸如瓷器般光澤,修長均勻的雙腿從睡衣下伸展而出,要說梁健沒有反應就太不正常了。他朝胡小藍一笑道:“早點休息。”隨後,他就上了自己的床。胡小藍稍稍的有些失望。但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望之後,胡小藍也是一笑,她對自己說:你在想些什麼呀?
第二天一早起來,他們竟然被涼州的霧霾所包圍。
這真的是有些出乎梁健和胡小藍意料之外。涼州屬於江中的西部城市,山水資源豐富,原本應該是最原始生態之地,雖然經濟經常墊底,但是生態環境應該保護好啊。但是,為什麼連涼州也會被霧霾所困擾?這讓梁健有些不解,也讓梁健倍感痛心。等他們再次出城,才發現,涼州市郊開工建設的地方還真不少,很多好像都是房地產,還有不少地被圈了起來,看不清楚裡面到底在建什麼?
但是,直接可以看出來的是,涼州市地面上建設的工程項目,根本沒有什麼環保意識,很多項目就直接露天作業,根本沒有按照建築項目環境保護規定來操作,沒有任何的粉塵控制、噪聲控制舉措,運送沙石、建築垃圾的車輛進進出出、塵土飛揚。從這些路段經過,胡小藍的大奔,很快就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土。
梁健他們還算是好的,他們畢竟是在車裡,沿途,從坑坑窪窪路面經過、騎著電動車的群眾,更是蓬頭垢面,把這些煙塵直接往肺裡吸入。這些場面,是一直坐在省政府大院優美的環境中,所看不到的。梁健踩下油門,一直沿著那些施工項目開,他希望看到,有些項目的環境保護工作是做得不錯的,他希望剛才經過的路段只不過是個別現像而已。
然而現實卻讓他失望了,因為他看到的十個項目裡,九個,不,十個就是那樣作業的。永州市這樣經濟相對落後的地方,也開始推進工業化和城市化了。堪憂的是,他們的工業化和城市化道路卻在重復大城市以前粗放型的道路,而沒有考慮自身的優勢、發揮本地的特色,更沒有將生態環保的理念融入其中。
胡小藍這時說:“梁省長,我在日本和美國都呆過不短的時間,他們對建築粉塵、噪音方面控制的非常嚴格,都進行全封閉操作,他們的施工現場每天都用清水衝洗,車輛也要清洗干淨才能上路。這些方面,並非施工單位做不到,而是政府管得夠不夠嚴、夠不夠細的問題。如果監管單位管到位了,施工單位倒逼著也會跟上。”
沒錯,施工企業都能做到,只不過是我們自己放水,給企業造成一個錯覺,可以不做。作為分管環境保護的副省長,梁健非常地惱火,他很想一個電話戳給涼州市的市委書記、市長,但想了想還是沒有打。
因為梁健還想看到更多真實的情況,所以他按捺心中的憤懣,繼續往前開去。冬日的陽光更加濃烈了,但是驅散不了濃霧,開車的路上,放眼看去依舊灰蒙蒙的。再開了一段路,看到一塊巨大的路牌,“涼州高新區歡迎您。”這幾年來,為了集中資源發展優勢產業,全省各地上了不少的高新區。梁健是從基層上來的,他非常清楚,這些高新區,到底是做什麼的?
在寧州各個區也相繼推出了不少的高新區,因為寧州的資本市場、技術市場、人力市場相對都比較完善,這些高新區在運作幾年之後見到了一定的成效。但是,一些小城市的高新區,很多都是先圈地,再引進項目。因為平台不夠完善、資源集聚度不高,很多高新區,地圈出來了,但是引進的項目卻沒有幾個,而且非優質項目的生命力不強、中途夭折的也不在少數,這就直接造成了大量高新區土地閑置。
梁健很想看看涼州市的這個高新區,情況到底怎麼樣。車子加快速度進入,有幾處廠房印入眼簾,已經投入生產,規模不是很大,但也像模像樣。梁健剛覺得這個高新區至少還有企業的時候,廠區就不見了,遠處是巨大的空地。這些地有些被圈了起來、有些就袒露在天空下。梁健頓時就明白了,高新區將最顯眼的企業安排在路口,是給領導看的,裡面閑置的土地數量更為巨大。
再往前開了一段,卻看到了一棟棟的高層建築。梁健一看就知道,這些高層建築應該就是高新區推進中的“農民上樓”工程,是來安置被征地農民的。奇怪的是,在高層建築小區的入口,有大批的人集聚在那裡,遠遠地就傳來了吵鬧之聲。胡小藍對農村的事情不太了解,她問梁健:“他們這是在干什麼?”
梁健遠遠望見了橫幅,又瞧見人群的無序狀態,就猜到了:“應該是上訪人群。”梁健就向前開去了,停了下來。他看到那些橫幅上寫著:“豆腐渣工作,沒有窗戶,坑害百姓!”“我們‘被上樓’百姓,要討個說法!”梁健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就跟胡小藍一起下了車,朝人群走去。只見,有一批人被百姓圍困著在理論。從被圍的人說話的腔調來看,應該是高新區的工作人員,代表的是政府一方。
梁健不去管他們,掃視了一眼,瞧見邊上有一個中年人,並沒跟政府工作人員吵,只是站在一邊旁觀著,眼神中透著憂色。梁健就上去問道:“老哥,您好?”這個中年人朝梁健瞧了一眼,點頭道:“你好。”他的普通話明顯不標准,但還能說,帶著濃重的涼州腔調。
梁健又問:“老哥,您貴姓啊?”中年人說:“免貴姓張。”梁健問:“張老哥,這橫幅上是什麼意思啊?什麼叫‘豆腐渣工程,沒有窗戶’?”張老哥說:“三年前,我們的土地被高新區征用,要把我們安置在這個拆遷小區。上個月拿房的時候,大家都發現衛生間都沒有窗戶,這是要臭死我們老百姓啊!村民都去問了,是因為施工設計圖當時高新區沒有好好把關,糊裡糊塗就通過開建了,現在造起了一批沒有衛生間窗戶的安置房。我們老百姓都不要,要退還高新區。但是,高新區不肯。”
聽到這話,梁健的眉頭更是緊緊皺了起來。